两人没有丝毫废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向外冲去。警笛声在几秒钟后划破了指挥中心窗外的黎明，迅速远去。

    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灰蒙。

    当苏亦阳和苏小妹驾驶的勘查车深一脚浅一脚地驶入那片泥泞的废弃工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那辆白色的智能网约车，就像一个被遗弃的白色棺材，孤零零地停在工地边缘。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车顶和引擎盖上，溅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雨水汇成溪流，无情地冲刷着车身和周围的一切。

    几名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拉起了宽大的警戒线，正在艰难地维护着现场。

    “苏主任！”带头的派出所长老远看到他们，就高声喊道。

    苏亦阳和苏小妹推开车门，一股夹杂着泥土腥气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两人连雨衣都来不及穿，直接冲进了雨幕之中。

    “什么情况？”苏亦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

    “是一个早起拾荒的老人报的警，说这车从昨天半夜就停在这儿了，感觉不对劲。”派出所长指了指那辆车，“我们核对了一下车牌，就立刻上报了。”

    “这该死的大雨！”苏小妹看着不断被雨水冲刷的地面，心急如焚，“再这么下下去，什么痕迹都别想留下了！”

    “别急，小妹。”苏亦阳的语气依旧沉稳，“先看车里。绑匪既然选在这里弃车，就不会那么简单。”

    两人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车门。

    一股浓烈的化学清洁剂味道扑面而来。

    车内，干净得不像话。

    座椅、方向盘、中控台、脚垫……所有的地方都像是被专业保洁人员彻底打扫过一样，光洁如新，找不到任何一丝毛发、皮屑，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混蛋！他把车里彻底清理过了！”苏小妹一拳砸在自己的掌心，压抑着怒火。

    苏亦阳没有说话，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中控台下方。他指了指一处被撬开的盖板，里面的景象让苏小妹倒吸一口凉气。

    “你看这里。”

    车机系统的核心模块，包括行车记录仪的存储芯片和GPS定位模块，全部消失了。连接的线缆被利落地剪断，接口处甚至遭到了物理破坏，被用硬物彻底捣毁。

    “这是彻底的、不可逆的物理破坏。”苏亦“这是彻底的、不可逆的物理破坏。”苏亦阳站起身，脸色凝重，“绑匪的反侦察意识极强。他不仅清除了所有生物痕迹，还从物理层面上销毁了全部的电子数据。他是有备而来。”

    “车里什么都没有，车外又被大雨冲成这样……我们还怎么查？”苏小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查。”苏亦阳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他看向苏小妹，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流下，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扩大搜索范围。他弃车后总要离开，就算雨再大，也会有我们想不到的遗漏。他不可能真的变成一个幽灵。”

    “好！”

    苏小妹的斗志再次被点燃。

    两人不再局限于车辆周围，顶着倾盆大雨，以弃车点为中心，一寸一寸地向外排查。

    工地上到处都是积水和泥浆，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雨水模糊了视线，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除了满身的泥水，他们一无所获。

    车内的线索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车外的痕迹也在这场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雨中，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调查，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可恶……”

    苏小妹的情绪有些低落，她靠在一块巨大的水泥预制板旁边，试图抹去脸上怎么也抹不干净的雨水，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在她身旁搜索的苏亦阳，忽然停下了脚步。

    “小妹，别动。”

    他的声音很轻，但苏小妹还是立刻僵住了身体。

    她顺着苏亦阳的目光看去。

    苏亦阳正死死地盯着她倚靠的那块巨大水泥预制板的下方。

    那里，因为有水泥板的遮挡，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雨区。雨水的冲刷力度相对较小，地面虽然也湿透了，但并没有形成横流的积水。

    就在那片湿润的泥地上，有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凹陷。

    苏亦阳立刻蹲下身，他没有用工具，而是伸出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拨开表面的泥浆和被雨水打湿的落叶。

    随着黏腻的泥土被一点点清除，一个清晰的、带着特殊纹路的脚印轮廓，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脚印！”苏小妹的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疲惫和沮丧一扫而空！

    “快！”这个发现让苏亦阳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拿勘查箱里的石膏和围挡过来！我们必须在它被冲毁前，把它固定下来！”

    “哦！好！”

    苏小妹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回勘查车，抱起沉重的工具箱就往回跑。

    苏亦阳则第一时间掏出加密通讯器，拨通了顾宸的电话。他用身体护住那个珍贵的脚印，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后背。

    “顾队，我是苏亦阳！”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微微发抖，“我们有重大发现！一个脚印，非常清晰！在大雨下被一块水泥板保护住了！”

    电话那头，顾宸的声音果断而有力：“立刻取证！用最快速度送回局里！江漓在等你们！”

    “是！”

    挂断电话，苏小妹也抱着箱子赶了回来。两人顾不上满身的泥水，立刻用专业的工具在脚印周围筑起一道小小的堤坝，小心翼翼地挡住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雨水，然后开始进行紧急取证。

    ……

    市局，法医中心。

    灯火通明。

    江漓穿着无菌工作服，早已在实验室里严阵以待。所有的工具都已准备就绪，只等着那份来自雨夜现场的唯一希望。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当苏亦阳和苏小妹出现在门口时，江漓的眉头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