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丽医院……外科……解剖……”陈珂在破旧的公寓里来回踱步，将钱浩和李娜带回的所有线索在脑中飞速串联，“方向是对的。凶手一定和这家医院有密切的关系。”

    他拿起通讯器，再次接通了钱浩。

    “钱浩，我要一份名单。”陈珂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圣玛丽医院被大火烧毁之前，所有在职的、精通外科解剖的医生和研究人员的名单。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多少钱，天亮之前，我必须看到它。”

    “这……这可是二十多年前的员工名录，还是个早就没了的私立医院……”通讯器那头传来了钱浩为难的声音，“市政档案室那帮老家伙，油盐不进……”

    “那就用金条把他们的嘴撬开。”陈珂的语气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行！你等着！”

    金钱的力量再次展现了它无与伦比的效率。黎明前，一份通过特殊渠道扫描过来的、陈旧泛黄的员工名录，出现在了陈珂的终端上。

    名单很长，陈珂和李娜一个一个地往下看，比对着每个人的资料。

    “大部分人都还在本市行医，或者已经退休，有明确的去向和不在场证明。”李娜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个名字。

    “继续找，找那些‘失踪’的。”陈珂的目光锐利如鹰。

    终于，一个名字最终进入了陈珂的视线。

    “亚瑟·古德曼医生。”陈珂念出了这个名字，“圣玛丽医院最杰出的外科医生，备受尊敬，被誉为‘上帝之手’。但在医院失火后，他就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档案上显示，他已经申请搬离了这座城市。”

    “失踪了……”李娜喃喃道。

    “不，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凭空消失。”陈珂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钱浩，再帮我查一样东西。查所有和亚瑟·古德曼这个名字有关的税务记录，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常年没变动过的账户。”

    “查税务记录？这比查员工档案还难！”

    “那就加钱。”陈珂的回答简单直接。

    半个小时后，钱浩的通讯再次接通，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陈珂！你他妈的是个妖怪吗？！我查到了！我真的查到了！”

    “说。”

    “我找到一个不起眼的信托账户！是用亚瑟·古德曼的名字开的！这个账户，至今，每个月都还在定期向一个地址支付一笔薪水！”

    “地址是哪里？”陈珂的心跳开始加速。

    “威廉姆斯庄园！收款人是……一个园丁！”

    这句话，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将所有看似毫不相干的、散落的碎片，在这一瞬间，狠狠地串联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威廉姆斯庄园的宴会厅内。

    孙茜强顶着林风带来的巨大压力，巧妙地周旋在几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之间。她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耳朵却在捕捉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说起来，威廉姆斯家也真是可惜了。”一位穿着紫色天鹅绒长裙的伯爵夫人，用扇子掩着嘴，小声地八卦着。

    “谁说不是呢？想当年，埃莉诺小姐可是我们这圈子里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另一位夫人附和道，“谁能想到，她会为了一个穷小子，闹到被家族扫地出门的地步。”

    “埃莉诺？”孙茜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威廉姆斯先生的……？”

    “是他的亲妹妹。”伯爵夫人来了兴致，压低了声音，“当年那件事闹得可大了！埃莉诺小姐爱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医生，非要嫁给他。老威廉姆斯先生当然不同意，结果埃莉诺小姐性子也烈，直接就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孙茜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我想想……好像是叫……亚瑟？对，亚瑟·古德曼！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可惜就是太穷了。”

    “那……埃莉诺小姐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另一位夫人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和惋惜，“听说她跟着那个医生，流落到了黑铁巷那种地方，没过两年，就染上了病，死了。真是个悲剧。”

    亚瑟·古德曼！

    黑铁巷！

    惨死！

    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在这一刻，被孙茜精准地捕获！她立刻借口去洗手间，将这个爆炸性的情报，通过紧急通讯器，发送给了陈珂。

    当陈珂收到孙茜的消息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圣玛丽医院”的圆心，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案件的脉络，如同一幅被鲜血浸染的画卷，在他脑海中彻底展开了。

    “我明白了……”陈珂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珂哥？”李娜担忧地看着他。

    “受人尊敬的亚瑟·古德曼医生，在爱人埃莉诺惨死在黑铁巷后，精神彻底崩溃了。”陈珂睁开眼，眼中是冰冷的洞察，“他将妻子的死，归咎于那些玷污了黑铁巷的妓女，也归咎于那个抛弃了他妻子的、冷酷无情的上流社会。”

    “所以，他隐姓埋名，藏进了仇人的庄园里，当了一个卑微的园丁，守着那片象征着他爱人家族的‘黑天鹅’郁金香。”

    “小威廉姆斯去黑铁巷寻欢作乐，用家里的郁金香去炫耀，这成了古德曼医生眼中最完美的‘筛选’机制。”

    “他挑选那些收到过‘黑天鹅’的妓女，利用他那双曾被誉为‘上帝之手’的解剖技术，将她们残忍杀害，然后……剥去她们的脸皮。”

    “他不是在单纯地复仇……”陈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战栗，“他是在用一种疯狂的方式，试图在他妻子的脸上，进行‘重塑’……他想用那些他认为‘污秽’的脸皮，重新拼凑出他那逝去的爱人……他想‘复活’埃莉诺！”

    “孙茜！听我说！”在推断出完整的真相后，陈珂立刻通过紧急通讯器联系了孙茜，“凶手就是亚瑟·古德曼！他现在很可能就以园丁的身份，藏在威廉姆斯庄园！立刻想办法确认这一点，并且查明他现在的具体位置！”

    “……明白！”孙茜强压下内心的震惊和恐惧，迅速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扶着额头，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宴会厅。

    “小姐，您没事吧？”一个路过的年轻仆人关切地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孙茜露出一副柔弱的表情，顺手递给仆人一张大面额的纸币，“能扶我到花园附近的长椅上休息一下吗？”

    仆人受宠若惊地接过钱，殷勤地扶着她。

    “你们庄园的景色真美，尤其是那片黑色的郁金香。”孙茜一边走，一边看似随意地闲聊，“照料它们一定很辛苦吧？那位园丁先生真是了不起。”

    “您是说亚瑟先生吗？”仆人毫无防备地说道，“他是个很奇怪的老人，平时不怎么说话，就喜欢一个人待在他的花房里。听说他来庄园已经二十多年了。”

    亚瑟！就是他！

    孙茜的心脏狂跳，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是吗？庄园里好像气氛有点紧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继续巧妙地套话。

    “唉，还不是因为玛丽。”仆人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就是厨房的一个年轻女仆，不懂事，晚上偷了一朵主人的‘黑天鹅’郁金香，想拿出去卖钱。被管家先生发现了，狠狠地骂了她一顿，结果她就哭着跑出庄园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偷了一朵“黑天鹅”……哭着跑出了庄园……

    孙茜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凝固！

    她立刻将这个致命的情报，传给了陈珂！

    “该死！”公寓里，陈珂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这个叫玛丽的女仆，就是古德曼的下一个目标！也是他用来完成‘作品’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当机立断，对着通讯器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孙茜！立刻想办法脱身！不要引起任何怀疑！在庄园外与赵猛和钱浩汇合，原地待命，等我消息！”

    “李娜，我们走！”陈珂抓起外套，对身边的李娜说道，“全速赶往一个地方！”

    “哪里？”

    “废弃的圣玛丽医院！”陈珂的眼中燃起了决绝的火焰，“因为只有那里，才是古德曼医生心中，最‘神圣’的手术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宴会厅里。

    正在与一位银行家谈笑风生的林风，耳朵里佩戴的微型通讯器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电流声。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目标确认，亚瑟·古德曼，前圣玛丽医院外科医生，现任庄园园丁。”

    “新情报，一名叫玛丽的女仆，因盗窃‘黑天鹅’郁金香，已于一小时前逃离庄园。古德曼不知所踪。”

    林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得出了和陈珂一模一样的结论。

    他对面前的银行家优雅地欠了欠身：“抱歉，失陪一下，有一笔紧急的‘生意’需要处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宴会厅，声音冷酷地通过通讯器下令：

    “最终作案地点，圣玛丽医院。全体集合，封锁现场。这一次，我要活的。”

    两支队伍，为了阻止最后一场惨案的发生，从城市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向着那座被死亡阴影笼罩了二十多年的废弃医院，展开了最后的生死时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