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服务器！你们对我的服务器做了什么？！”

    天空中，董事长意识体那不甘而疯狂的怒吼，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后的绝响。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扭曲、失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

    现实世界。

    方舟科技那如同未来军事堡垒般、固若金汤的地下数据中心，此刻已是一片火海。林风秘密组织的那支后备力量，如同从天而降的幽灵，以雷霆万钧之势，撕开了所有的物理防御。

    一名满脸涂着迷彩的士兵，在通讯器中冷静地报告：“指挥中心，已抵达目标B-7区域，服务器物理电源确认。”

    “执行最终指令。”通讯器另一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明白。”

    士兵走上前，面对着那台巨大的、布满了指示灯的服务器机柜，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没有去按什么紧急关闭按钮，而是直接举起了手中的高能切割枪，对准了连接着服务器的主供电电缆。

    “再见了，‘神’。”

    他扣下扳机，炽白色的光束一闪而过。

    “滋啦——！”

    虚拟世界里，董事长那巨大的身躯，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架的木偶，猛地一颤。

    “不……我的永生……我的神国……我……”

    他那恶毒的诅咒还没能说完，无数道刺眼的、纯白色的裂痕，就从他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他那庞大的身躯，在发出一连串不甘的、乱码般的嘶吼后，彻底崩溃！

    轰然一声，化为了漫天飞舞的、毫无意义的、亿万兆的数据碎片，洒向这个正在走向毁灭的世界。

    “他……死了？”孙茜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天空。

    “结束了……”林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就在董事长意识体崩溃的同一时间，高志杰留下的“普罗米修斯之火”，执行了它的第二项指令。那份记载了“数字永生”计划所有细节、所有人体实验数据、所有罪证的加密数据包，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病毒，瞬间突破了所有防火墙，传遍了现实世界的每一个网络角落，涌入了各大媒体、司法机构的服务器。

    紧接着，一道圣洁的、温暖的、不属于这个血色世界的白光，从崩塌的天空中垂直照射下来，精准地笼罩住了仅存的四人——陈珂、李娜、孙茜和林风。

    “这是……高志杰留下的逃生通道！”林风喊道，“不要抵抗它的拉扯！”

    一股温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量，开始将他们的意识从这具数据构成的身体中强制抽离。

    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地崩塌、瓦解、化为虚无。

    在意识被完全抽离的最后一刻，陈珂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正在化为虚无的数据世界。

    他的目光，落在了赵猛被光柱抹去的地方，又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钱浩为了掩护他们而自爆的瞬间。

    赵猛憨厚的笑容，钱浩决绝的背影……

    他要将这两道身影，连同他们付出的代价，永远地、永远地刻印在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整个世界，最终在纯白色的光芒中，彻底化为虚无。

    ……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钻入了鼻腔。

    好久……没有闻到过真实的味道了。

    陈珂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缓缓上浮。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不再是漫天飞舞的数据流光和冰冷的代码，而是维生仓那冰冷的、带着一层雾气的透明舱盖。

    我……回来了。

    “嘶——”

    维生仓的舱盖，在一阵轻微的液压声中，缓缓打开。

    外界新鲜但冰冷的空气涌了进来，让陈珂的肺部感到一阵刺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像是沉睡了一个世纪。

    “陈珂？”

    旁边，传来了李娜虚弱的声音。她的维生仓也打开了，正扶着舱门，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我没事……”陈珂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强行支撑着身体，从满是营养液的维生仓里爬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孙茜的维生仓也打开了，她看起来是三人中最虚弱的一个，刚一出来就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小心！”陈珂和李娜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我们……我们真的……回来了？”孙茜环顾着四周，眼中充满了不真实感。

    这是一个巨大的、纯白色的房间，墙壁上排列着上百个和他们刚刚躺过的、一模一样的维生仓。不远处，另一台维生仓里，林风也缓缓坐了起来，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陈珂他们，便默默地拔掉了身上的感应贴片。

    他们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这个囚禁了他们许久的房间。

    门外，是方舟科技倒台后的一片狼藉。

    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回荡，走廊上到处是奔跑的、穿着防弹衣的现实世界中的警察，以及一些穿着西装、神情严肃的政府人员。破碎的玻璃，散落的文件，墙壁上留下的弹孔，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激烈的战斗。

    他们自由了。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深的哀伤。

    陈珂的脑海里，闪过赵猛最后那温柔的笑容。

    李娜的眼前，浮现出钱浩被火焰吞噬的背影。

    孙茜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无数玩家在被当做“养料”清除时，那绝望的惨叫。

    他们为死去的赵猛、钱浩，以及那千千万万个，被永远地、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罪淵回廊”中的无辜玩家们，进行着无声的哀悼。

    “虚拟世界里的战斗，结束了。”陈珂看着窗外混乱的景象，轻声说道。

    “是啊。”李娜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但现实世界里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林风走到了陈珂的面前。

    这个曾经在虚拟世界里与他处处为敌的宿敌，此刻眼神中没有了丝毫的算计与高傲，只剩下了属于幸存者的、复杂难言的惺惺相惜。

    他将一个黑色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数据盘，交到了陈珂的手中。

    “这是什么？”陈珂问。

    “这里面，是‘普罗米修斯之火’发出的所有罪证的完整备份，以及……方舟科技董事会所有成员的资料，包括他们通过‘数字永生’计划，转移到海外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资产明细。”林风平静地说道，“这里面，是所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陈珂，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陈珂接过那枚小小的、但却重如泰山的数据盘，紧紧地握在了拳心。

    他转过身，看向布满裂痕的落地窗外。

    一缕黎明的曙光，正刺破远方厚重的云层，如同利剑一般，照亮了灰色的天际。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娜和孙茜。她们虽然疲惫，虽然悲伤，但她们的眼中，同样燃烧着和自己一样的、不灭的火焰。

    “我们要做的……”

    陈珂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咆哮，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是让所有隐藏在这片黑暗中的人，都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我们要为死者，讨回真正的正义。”

    故事，在新的曙光中，迎来了它真正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