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普罗米修斯”这份名单，像一个黑洞，吞噬了安全屋里所有的声音和希望。

    “所以，我们要怎么复仇？”孙茜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眼神里燃烧着火焰，但火焰深处，却是一片不知该烧向何方的迷茫，“对着这份名单许愿吗？还是说，我们随便挑一个，让他从世界上消失，先为钱浩收点利息？”

    林风罕见地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任由烟雾模糊了他紧锁的眉头。

    “你说的‘随便挑一个’，”他缓缓吐出烟圈，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可能就包括我父亲生意上最大的合作伙伴，或者是我叔叔在部委里的顶头上司。这不是街头的混混，孙茜。我们只要动了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需要‘普罗米修斯’出手，国家机器就能把我们碾成粉末。”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孙茜的音量不由得拔高，“拿着这份名单，然后躲在这个地下室里一辈子？等他们把‘人类优化’和‘社会格式化’都完成了，再出去给他们鼓掌？”

    “我没说算了！”林风掐灭了烟头，“我的意思是，必须从长计议。这份名单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也是催命符。我们必须在暗中积蓄力量，找到他们真正的弱点，一击致命。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让我们万劫不复。”

    “等？要等多久？”孙茜不依不饶，“等我这身伤养好？还是等他们找到这里，派一个新的‘清道夫’来把我们全部灭口？”

    眼看两人就要争吵起来，陈珂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说的都对。”

    他的一句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一滞。

    “孙茜说的对，我们不能等。”陈珂的目光扫过两人，“‘清道夫’的死，已经敲响了警钟。现在，‘普罗米修斯’肯定像疯了一样在找我们。我们多等一天，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他转向林风，继续说道：“但林风也说的对，我们不能蛮干。这份名单是我们唯一的底牌，一旦暴露，我们就彻底失去了所有优势，只能任人宰割。”

    “你到底想说什么？”孙茜不耐烦地问。

    “我想说，我们的思路要换一下。”陈珂走到全息投影前，调出了“普RO米修斯”的组织结构图，“我们不能把它看作一个整体去攻击。把它想象成一个病人，一个得了癌症的病人。我们现在，就是要当一个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李娜小声地重复道，似乎不太明白。

    “没错。”陈珂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不需要用一颗炸弹去炸毁整间医院，那只会让我们和病人同归于尽。我们要做的，是找到一个明确的、可以切除的病灶，然后用最精准的手术刀，把它割下来。”

    他的手指，在投影上划过，最终，点在了一个名字上——王坤。

    “他就是第一个病灶。”

    “副支队长王坤？”林风立刻明白了过来，“他是‘方舟科技’的保护伞，但从名单的结构来看，他并不在核心圈层。”

    “对。他只是一个被收买的外围人员，一个脓包。”陈珂说道，“动他，核心层会痛，会紧张，但不会立刻伤筋动骨。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借此测试‘普罗米修斯’的反应模式和处理能力。”

    “你想怎么动他？”孙茜问。

    “用他们自己的规则。”陈珂的计划清晰而冷酷，“林风，从U盘里，提取所有关于‘方舟科技’财务黑幕的证据，但只提取能明确指向王坤收受贿赂、渎职犯罪的那一部分。做一份‘阉割版’的证据。”

    “然后呢？”

    “然后，把这份证据，通过绝对安全的匿名渠道，同时递交给两个地方。”陈珂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纪检委。第二，几家有背景、影响力足够大的海外媒体。”

    林风的眼睛瞬间亮了，但随即又皱起了眉。

    “这是个好主意。用内部系统去查他，同时用外部舆论给他上个双保险。就算纪委内部有他们的人想压下来，也顶不住海外媒体曝光的压力。这样一来，他们只会以为是‘方舟科技’的财务黑幕偶然泄露，牵扯出了王坤，而不会想到我们已经掌握了整个‘普罗米修斯’的名单。”

    “但风险呢？”林风严肃地指出，“匿名渠道不等于无法追踪，对方的技术实力我们见识过。一旦被反向追踪到我们……其次，万一纪委内部的人动作更快，在我们暴露之前，就先一步锁定了我们的位置呢？”

    “这是一场赌博。”陈珂坦然承认，“但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是坐以待毙，还是主动出击，把水搅浑？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先给他们制造一点不大不小，但又足够让他们头疼的麻烦。”

    “我明白了，”孙茜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不是要去杀了他，而是要用他自己的体系，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喜欢这个计划。”

    “这……”李娜犹豫地开口，“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陈珂看向她，目光沉稳：“李娜，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的时候。现在，手术刀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只需要找到一个最稳的下刀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