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载体”。

    这四个字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工作室里的每一个人心头。它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假设，将案件的性质引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

    “所以，李承泽大费周章地举办各种艺术选拔，建立基金会，收养那些有天赋的孤儿，根本不是为了培养什么艺术家。”李娜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是在筛选……筛选拥有特定基因的‘实验材料’。”

    “这也解释了那高得离谱的死亡率。”孙茜的眼神冰冷，“他们不是意外夭折，他们是‘实验失败品’，是被处理掉的残次材料。”

    陈珂的加密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高云打来的。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按下了免提键。

    “是我。”高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但却带着一种新的凝重，“我查到了。你们是对的。”

    “哦？”

    “我动用最高权限，在国际刑警组织的封存数据库里进行了模糊匹配。你们发来的那个符号，在七年前，曾经出现在一个欧洲的非法基因研究机构的案件里。那个机构的研究方向，就是利用特殊基因序列进行非法人体强化实验。”高云的声音顿了顿，“但是，那条线索在抓捕行动前就神秘中断了，所有核心成员人间蒸发，只留下一个被彻底销毁的实验室和这个符号。”

    “看来，我们找到了那群蒸发的幽灵。”陈珂说道。

    “没错。”高云的语气里少了几分之前的敌意，多了一丝作为同盟的沉重，“陈珂，我不管你们是谁，用的是什么手段。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一个超乎我们想象的敌人。”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高警官。”陈珂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两条线索的汇合，让这个原本脆弱的联盟，第一次有了相对稳固的基石。

    “好了，既然方向明确了，”陈珂看向孙茜，“你的任务也变了。别再去试探李承泽的商业帝国了，那只是他的伪装。我们要找到他的‘屠宰场’，那个进行实验的实验室，究竟在哪里。”

    “正面交锋已经不可能了。”孙茜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李承泽对我已经有了警惕。我需要换一个突破口，从他的内部瓦解。”

    “有目标了？”

    “有。”孙茜调出了几张照片，投影在半空中，“李承泽的社交圈里，从不缺女人。但大部分都是露水情缘，只有一个例外。”

    照片定格在一张美艳而张扬的脸上。

    “柳菲。当红女明星，也是李承泽身边最久、最高调的一个情人。”孙茜解释道，“她漂亮，但愚蠢；虚荣，且嫉妒心极强。她是李承泽后宫里最得宠的一个，也正因如此，她最害怕失去现在的位置。这种人，是最好的突破口。”

    几天后，一场由某奢侈品牌举办的私人酒会上，孙茜再次以“辛迪小姐”的身份出现。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人群中心的李承泽，而是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般，在女眷中炫耀着手腕上一枚鸽子蛋钻戒的柳菲。

    整场酒会，孙茜都表现得对柳菲兴趣缺缺，甚至在柳菲几次试图与她搭话时，都只是礼貌而疏离地点头回应。这种刻意的冷淡，反而勾起了柳菲的好胜心。

    酒会临近尾声，孙茜端着一杯威士忌，独自走到露台的角落，装作有些醉意地靠着栏杆吹风。

    果然，没过多久，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柳菲端着酒杯，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微笑走了过来。

    “辛迪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你今晚，好像兴致不高啊。”

    “还好。”孙茜揉了揉太阳穴，侧过脸，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只是觉得有些无趣。这里的男人，都太……浮夸了。”

    “哦？”柳菲来了兴趣，“那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辛迪小姐的眼？像李先生那样的吗？”

    “李先生？”孙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是个优秀的商人，也是个迷人的男人。可惜……他的心，已经不在你们这些凡尘俗物上了。”

    柳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孙茜转回头，看着远处的夜景，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仿佛在说秘密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听说……李先生最近似乎找到了新的缪斯。一个……更有艺术气息，更纯粹的灵魂。”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进了柳菲的心里。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她自认为能和李承泽谈论艺术。

    “不可能！”柳菲的声音尖锐了一分，“谁？你说的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孙茜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只是听一个画廊的朋友说的。他说李先生最近经常去一个地方，那里才是他真正的精神寄托。你知道的，男人嘛，总喜欢些新鲜的。”

    孙茜的每一句话，都在不动声色地挑动着柳菲最敏感的神经。她看着柳菲那张因嫉妒而微微扭曲的脸，知道鱼已经上钩了。

    “精神寄托？呵，真是可笑！”柳菲被酒精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声音也大了起来，“他懂什么精神！他那些所谓的艺术，不过是生意！”

    “是吗？”孙茜故作惊讶，“可我听说，他为那些最有天赋的孩子，建立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天堂。那里的艺术气息，想必比这里浓郁得多吧？”

    “天堂？狗屁！”柳菲终于被彻底激怒，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为了炫耀自己才是最了解李承泽的那个女人，她口不择言地抱怨起来，“那地方……那地方就是个怪胎集中营！神神秘秘的，连我都没资格进去！他管那里叫什么……”

    她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地想了想。

    “……叫‘伊甸园’。”

    “伊甸园？”孙茜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醉醺醺的好奇，“听起来是个很美的地方。”

    “美？谁知道呢。”柳菲不屑地撇了撇嘴，“就在市郊的西山庄园，整个庄园都是他的。他说那里是属于天才的圣地，闲人免进。我看他就是在那金屋藏娇，藏了不知道哪个狐狸精！”

    “伊甸园”和“西山庄园”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重重迷雾。

    孙茜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知道说得越多破绽越多。她只是拍了拍柳菲的肩膀，用一种同情的语气说：“菲菲姐，别想那么多了。男人嘛，玩累了总会回家的。你才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这句安慰让柳菲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醉醺醺地靠在孙茜身上，开始大倒苦水，抱怨李承泽的神秘和自己受到的冷落，再也没有吐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半小时后，孙茜将烂醉如泥的柳菲交给她的助理，自己则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泼脸。镜子里，那个眼神迷离的“辛迪小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锐利如刀的孙茜。

    她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加密信息。

    信息只有两个词。

    “伊甸园。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