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裹挟着柴油味灌入耳膜，陆深咬着手电筒的牙齿因寒冷打颤。螺旋桨搅起的漩涡将他扯向金属箱，渔网缠住脚踝的瞬间，他抽出腰间多功能匕首割开尼龙绳。

    箱体表面的消防斧编号在强光下清晰可辨——正是三年前他执行化工厂任务时遗失的那把。撬开锈蚀的锁扣，防水油布包裹着二十三本航海日志，最上层的塑封照片里赫然是钟表厂开工典礼合影：局长站在陈永健左侧，右手搭着的青年技师脖颈处有块枫叶状胎记。

    陆深瞳孔剧烈收缩。这个胎记他在冷冻舱苏醒者的X光片上见过，骨骼断层显示颈椎植入过微型发条装置。怀表倒计时的滴答声突然在脑海炸响，他抓过氧气瓶猛吸两口，拽着金属箱往海面浮。

    货轮甲板传来密集枪声，秦然的白衬衫在月光下像飘摇的旗。她单膝跪在救生艇残骸旁，战术匕首正抵着陈永健咽喉：“当年打捞队把制表师尸体运去哪个码头？”

    "你父亲签字批准的出港文件。"陈永健笑得咳出血沫，机械假肢突然弹出钢丝缠住她手腕，“秦队长应该去问问冷冻舱里那些活死人，他们可都签过器官捐赠协议。”

    破水而出的巨响打断对峙。陆深将金属箱砸向甲板，散落的航海日志被海风吹得哗啦作响。沈言抓起塑封照片对着探照灯，突然用镊子挑开夹层："双面显影纸，背面是化工厂平面图。"他指尖划过图纸上的红圈，“这些通风口直通市局证物科。”

    秦然突然调转枪口指向陆深："三年前你负责化工厂安保改造，这些图纸是谁提供的？"夜风掀起她染血的衣角，腰间露出半截陈旧烧伤疤痕。

    "当年火灾幸存者名单。"陆深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从箱底抽出个防水袋，"二十三人都接受过陈永健的义肢捐赠。"他抖开名单最后页的器官移植同意书，“签字医生是现任局长。”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冷藏舱门被撞开条缝。沈言抓过消防斧卡住门缝，冷雾中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二十三个冷冻舱正在集体解冻，苏醒者脖颈的金属接口泛着冷光。

    "他们不是活死人。"沈言的手术刀挑开某人的假肢表皮，露出精密的钟表结构，"这些是人体发条装置，靠生物电驱动的自毁倒计时。"他举起放大镜观察齿轮刻痕，“每个零件都来自钟表厂火灾残骸。”

    陈永健突然挣断钢丝假肢，独臂扒着船舷狂笑："当年远星号打捞的根本不是尸体！"他染血的牙齿咬住怀表链，“那些制表师带着最新研发的永动机械登船，却被你们尊敬的局长…”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秦然扣动扳机的手稳稳悬在空中，子弹擦着陈永健耳际没入钢板。陆深突然扑倒她，第二颗子弹击碎了方才位置的救生圈。

    "七点钟方向！"沈言拽着冷冻舱门当掩体，“狙击手在龙门吊顶端！”

    陆深翻滚到起重机操作台，生锈的操纵杆发出刺耳摩擦声。抓斗呼啸着撞向龙门吊，金属碰撞的火星中，黑影纵身跃入大海。他抓起对讲机刚要呼叫支援，突然发现频道锁定在23.7MHz——这是三年前卧底行动专用频率。

    秦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枪口抵住他后腰："化工厂图纸，冷冻舱密码，还有现在的狙击手位置。"她呼吸喷在他耳后，“为什么所有线索都指向你三年前经手的案子？”

    "因为有人要重启’永动机’计划。"陆深突然反手扣住她手腕，拇指按在当年共同训练时留下的旧伤疤，“当年火灾不是意外，是有人要销毁人体实验证据。”

    冷藏舱突然传出爆炸声，气浪掀飞了甲板上的航海日志。沈言拖着昏迷的苏醒者冲出火场，白大褂下摆还在冒烟：“他们的机械心脏在过热！最多十分钟就会连环爆炸！”

    陈永健不知何时爬到了锚链机旁，独臂握着消防斧狂砍制动阀："你们永远找不到真正的沉船坐标…"锚链轰然坠落，他随着铁链一起沉入漆黑海面。

    陆深抓起救生绳纵身跃下，下坠途中将绳索缠在机械臂上。锚链舱玻璃罐在压力下接连爆裂，漂浮的骨骼被卷进螺旋桨搅成碎片。他屏息潜入陈永健消失的位置，手电光束照亮海底隆起的金属舱——锈蚀的舱门印着钟表厂徽章。

    氧气警报器发出刺耳鸣叫，陆深用最后力气撬开舱门。密封舱里堆满实验记录，泛黄的纸页记载着如何将人体神经系统与机械装置结合。最底层的保险箱贴着生物危害标志，虹膜锁的镜头突然亮起红光。

    "陆深！"秦然的喊声透过海水模糊传来。他转头看见绳索末端绑着的氧气瓶，却选择将保险箱系上绳结。浮出海面的瞬间，货轮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火光将夜空染成血色。

    沈言在救生艇上抛出医疗包，手术刀精准割断缠住他的渔网："冷冻舱爆炸引发连锁反应，秦然去追狙击手了。"他指着远处快艇消失的方向，“对方戴着和你同款战术手表。”

    陆深咳嗽着吐出海水，从腰间摸出浸水的诺基亚。屏幕亮起的刹那，二十三年前的信息更新了定位——红点正在快速接近市局证物科。他扯过救生艇马达的启动绳，目光扫过打捞出的保险箱：“该去会会那位’永动机’先生了。”

    证物科冷库的低温让呼吸凝成白雾，陆深哈着气解开保险箱。秦然的枪口突然顶住他太阳穴：“三年前你主动申请调离刑侦队，真正原因是什么？”

    "因为这个。"他掀开箱盖，防震海绵里躺着枚变形的警用弹头，"当年化工厂解救人质，这颗子弹本该打穿我的心脏。"弹壳底部的编号在紫外线下显现，“警械库出库记录显示，配枪人是现任局长。”

    沈言突然撞开冷库门，手里举着人体扫描仪："苏醒者体内的发条装置开始共振，所有信号源都在指向…"他盯着屏幕突然噤声，抬头看向秦然腰间，“秦队，麻烦出示你的配枪。”

    玻璃爆裂声从隔壁证物室传来，黑影撞碎窗户翻身跃下三楼。陆深追到窗边时，只看到熟悉的战术手表反光消失在街角。他握紧那枚救命的弹头，耳边响起三年前手术台上仪器冰冷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