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漩涡裹挟着两人重重摔在青玉地砖上，言晶的钻石耳钉磕出清脆声响。她撑着湿漉漉的香奈儿套装起身，正对上一面嵌满铜钱的玻璃幕墙——数以万计的康熙通宝在透明墙体里排列成K线图，鬼火般幽绿的荧光将整座大厅映得如同森罗殿。

    "欢迎光临幽冥证券所。"穿金丝马褂的鬼掌柜从柜台后探出头，青灰面皮上贴着两片金箔当腮红。他握着青铜算盘的手骨节发黑，指甲缝里还嵌着发霉的证券单，“二位要开户还是补交阴债？”

    苏晨的银质耳钉突然迸出火星，他反手将桃木簪抵在鬼掌柜眉心："你们把言董夫妇的魂魄质押在几号仓？"簪尾铜钱穗子无风自动，震得玻璃幕墙里的铜钱哗啦啦翻面。

    言晶抹了把脸上的污水，翡翠戒指在鬼火下泛出尸斑似的青纹。她突然抬脚踹翻青铜柜台，十八层抽屉"噼里啪啦"摔出满地契约书。某张泛着尸油味的合同正巧摊在脚边，甲方签名处赫然是她父亲的手印。

    "2015年丙申月丁亥日，质押生魂三缕。"她捡起合同对着鬼火细看，钻石美甲戳破纸面，“换港股代码6688的二十年大运？我爸这是把全家当股票炒呢？”

    鬼掌柜的算盘珠突然崩裂，裹着铜锈的槐木珠子弹得满屋乱飞。苏晨闪身避开袭向面门的珠子，唐装袖口甩出七枚铜钱钉住鬼掌柜四肢：“兑卦西位，水火相冲——言总快找水脉交汇处的账册！”

    言晶的高跟鞋陷进青玉砖缝，十指蔻丹在玻璃幕墙上刮出刺耳声响。当摸到某块凸起的铜钱时，母亲的翡翠戒指突然烫得惊人。她咬牙转动铜钱，整面幕墙突然浮现出言氏集团二十年的资金流水，每笔暗账都对应着黄泉路边的引魂灯。

    "令尊用阴债补阳间亏空。"苏晨扯断鬼掌柜脖子上的铜钱项链，十二枚沾血的通宝落地成卦，"寅时三刻押上亲女姻缘，卯时正点赎回…"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言晶手中的合同突然自燃，火苗窜成个穿肚兜的童子。

    童子笑嘻嘻地捧出个鎏金算盘，奶声奶气唱闽南童谣："东南西北四尊神，欠债还钱莫坑人…"言晶抄起鬼掌柜的青铜键盘砸过去，十二个按键在空中爆出尸臭味：“姑奶奶的姻缘也敢抵押？”

    键盘碎片划破童子的红肚兜，蹦出七颗带血槽的骰子。苏晨甩出铜钱击落骰子，却见那些骨头做的赌具落地成阵，拼出个"囍"字。整座证券所突然响起喜庆唢呐，玻璃幕墙里的铜钱纷纷变成剪纸囍字。

    "吉时已到——"鬼掌柜的头颅突然滚到两人脚边，黑洞洞的眼窝里钻出红线，“新郎官该掀盖头啦！”

    苏晨的后颈胎记突然灼痛，七条金线从皮肤里钻出，将他缠成个红绸木偶。言晶正要扯断金线，却见证券所大门轰然洞开，十八个穿纸丧服的喜娘飘进来，惨白的腮红在鬼火下像两团血痂。

    "一拜天地——"喜娘们齐声高唱，声调如同指甲刮黑板。言晶被无形的力量按着肩膀下跪，翡翠戒指在青玉地砖上擦出火花。她突然摸到块松动的砖石，反手砸向最近的喜娘，砖缝里顿时溅出腥臭的黑水。

    苏晨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金线遇血即熔。他扯下半幅唐装裹住言晶，布料暗纹竟将喜娘们逼退三步：“乾坤借法，给我破！”

    桃木簪尖突然迸出金光，在虚空中划出敕令。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座证券所突然开始坍塌。言晶拽着苏晨扑向正在碎裂的玻璃幕墙，在万千铜钱雨中撞进了间摆满陶俑的密室。

    "咳咳…这又是什么阴间手办屋？"言晶拍掉头发里的铜锈，发现每尊陶俑胸口都贴着黄符。她凑近细看符咒上的朱砂字，突然冷笑出声：“我说怎么年年尾牙宴都少人，原来我爸把跳槽的高管都捏成泥人了。”

    苏晨的银耳钉突然发出蜂鸣，他按住言晶肩膀示意噤声。密室深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隐约可见个佝偻背影正趴在供桌前。当那人转头时，言晶的防狼喷雾直接怼了上去——竟是本该在别墅养花的聋哑园丁老周！

    "周叔你牙口够好的啊？"她看着老周手里啃剩的陶俑胳膊，那截泥胎里还混着几缕花白头发。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翻白，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钢钉似的利齿，扑过来时带起股腐坏的茉莉花香。

    苏晨甩出铜钱击中老周眉心，却发出金石相撞的脆响。桃木簪划破对方衣袖时，露出截布满尸斑的小臂——皮肤下竟有铜钱状的凸起在游走。

    "是铜钱蛊！"他拽着言晶后退，唐装后摆被老周抓出五道裂口，"令尊用高管生魂养财运，现在反噬成…"话没说完，老周突然膨胀成个铜钱组成的肉球，无数康熙通宝从七窍喷涌而出。

    言晶扯下铂金项链当流星锤使，三克拉的钻石吊坠砸进钱堆，迸出的火星竟然点燃了满地符纸。火舌顺着陶俑身上的红绳窜上天花板，烧出个巨大的铜钱阵图。她突然发现火焰中有张熟悉的面孔时隐时现，正是失踪半年的财务总监。

    "王总监别装神弄鬼！"她踹翻燃烧的供桌，沉香木砸在陶俑堆里爆出更多火星，"去年挪用公款时不是挺威风？现在变成泥巴人…哎？"话没说完，某个烧裂的陶俑里突然滚出枚翡翠扳指，正是王总监从不离身的祖传物件。

    苏晨突然抓住她手腕：“这些陶俑在借火遁逃！快封门窗！”

    言晶反手甩开他，钻石指甲在墙面刮出五道白痕："封个鬼！"她扯下窗帘捆住两个冒烟的陶俑，爱马仕真丝料子顿时被烫出窟窿，“本小姐倒要看看，这群吃里扒外的能逃到…”

    整面东墙突然坍塌，露出背后幽深的矿洞。腐坏的铜臭味扑面而来，言晶的手电筒光束照见洞壁上密密麻麻的铜钱藓——那些苔藓竟长成招财进宝的纹样。苏晨的桃木簪突然自动指向西北方，簪尾铜钱穗子疯狂震颤。

    "癸水为财，死门在东。"他抹了把脸上沾的铜锈，“令尊这是把整座山都炼成招财局了。”

    言晶的高跟鞋陷进湿滑的苔藓里，翡翠戒指突然开始发烫。当她摸到矿洞某处凸起时，整面洞壁突然翻转，露出个摆满青铜器的耳室。九尊造型诡异的财神像围成圆圈，每尊神像掌心都托着个陶土骨灰盒。

    "这不是董事会那帮老东西的…"她凑近细看骨灰盒上的铭文，突然笑出声，“赵董事去年说要去南极度假，原来在这儿当冷冻干货呢？”

    苏晨的铜钱突然全部立起，在掌心拼出个"凶"字。他正要拽言晶后退，九尊神像突然同步转头，鎏金眼珠里流出黑红色的尸油。供桌下的陶瓮发出"咕嘟"声响，某个长满铜钱癣的婴儿爬了出来，脐带上还拴着枚带血的工牌。

    "2018年出生即夭折的言氏长孙。"苏晨用桃木簪挑开婴儿眼皮，露出没有瞳孔的灰白眼球，“被炼成守财鬼童了。”

    言晶的钻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说怎么从没听说大哥有孩子…"她突然抄起青铜烛台砸向鬼童，却在击中瞬间被震飞。那婴儿发出老妪般的尖笑，脐带工牌突然变成条吐信的钱串子蛇。

    苏晨甩出七枚铜钱钉住蛇头，桃木簪尖捅进鬼童天灵盖：“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黑血喷溅的瞬间，整座矿洞突然剧烈摇晃。言晶拽着苏晨滚进耳室暗门，后背撞上某个冰凉物件。当她摸到把手转身时，呼吸几乎停滞——父母正端坐在青铜打造的证券交易大厅里，尸体手中还握着涨停板分析报告。

    "爸，妈。"她扯掉碍事的钻石手链，任由它在尸骸间叮当乱滚，"玩够金融游戏了吗？"翡翠戒指突然迸出青光，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鬼市。

    苏晨的唐装突然无风自动，后背缓缓浮现北斗七星的光纹。当他伸手触碰言父手中的股权书时，证券大厅的电子屏突然全部亮起，跳动的数字竟组成句谶语：阴债阳偿，姻缘抵账。

    "原来婚书是这个意思。"他苦笑着看向言晶，“令尊二十年前就给我们…”

    话没说完，鬼童的尖啸突然穿透矿洞。无数铜钱从四面八方飞来，在半空拼成张巨大的血盆大口。言晶抄起父母的尸骸当盾牌，却发现两具尸体早已被炼成青铜器，碰撞时发出沉闷的钟鸣。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苏晨咬破手指在虚空画符，血珠凝成的八卦阵撞上钱雨。趁此间隙，他拽着言晶撞向电子屏后的暗门：“找水脉！只有真水能破金煞！”

    两人跌进条湍急的地下河，腥臭的河水里漂浮着大量证券单。言晶的钻石胸针钩住块浮木，却发现是块刻着言氏商标的棺材板。当她试图用翡翠戒指照明时，突然照见河底沉着具眼熟的尸体——竟是三天前给她送过咖啡的秘书小唐！

    "苏半仙！"她踹开缠上脚踝的水草，“你们风水圈杀人都不埋尸的吗？”

    苏晨的桃木簪在水面划出金光，逼退河底蠢蠢欲动的黑影："令尊的招财局要活人祭，恐怕…"他突然闷哼一声，后背的北斗光纹正在被黑气侵蚀。

    言晶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河岸，突然照见个穿绛红唐装的老者站在岸边。那人转着对翡翠貔貅球，眉眼与苏晨有七分相似，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在逆光中若隐若现——风水顾问·苏明远。

    "苏家小子。"老者笑出满口金牙，“你师父没教过，破姻缘局要夫妻同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