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簌簌坠落，强光刺得陈松眯起眼。他下意识将林青护在身后，手指已经摸向腰间的短刀。

    上方洞口处，一个瘦高的身影缓缓降下，黑色风衣在阴冷的地下河道里微微摆动。那人落地后，灯光映出一张阴鸷的脸——高颧骨，薄嘴唇，左眉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

    赵九川。

    陈松的呼吸几乎停滞，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墓道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他，被逼入绝路。而赵九川就站在血泊中，冷笑着点燃一支烟，说：“一个不留。”

    “怎么，不认识了？”赵九川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三年不见，你倒是混得不错，还带了个小美人。”

    林青察觉到陈松的异样，低声问：“他是谁？”

    陈松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赵九川，声音冷得像冰：“你还活着。”

    “托你的福。”赵九川摊开手，袖口滑出一把短刀，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寒光，“当年你跳进暗河，我本以为你喂了鱼，没想到你命这么硬。”

    陈松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记得赵九川的刀法——快、狠、准，三年前就是这把刀，割断了老六的喉咙。

    “你们认识？”林青警惕地后退半步，手已经摸向背包里的折叠铲。

    赵九川的目光转向她，笑容更深：“哟，还是个练家子？陈松，你口味变了啊，以前可不喜欢带累赘。”

    “闭嘴。”陈松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叙旧。”赵九川慢悠悠地踱步，目光却扫向陈松的衣袋，“顺便……拿回我的东西。”

    陈松心头一凛——他知道血玉在自己身上！

    “你的东西？”陈松冷笑，“三年前你抢走的还不够多？”

    赵九川摇头，故作遗憾：“陈松啊陈松，你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当年的事，只是简单的黑吃黑？”

    陈松眼神一沉：“什么意思？”

    赵九川没回答，而是突然抬手，短刀“嗖”地钉在岩壁上，刀尖精准地刺穿一只正欲扑来的尸虫。那虫子足有巴掌大，甲壳漆黑，腹部泛着诡异的红光，被钉住后仍疯狂扭动，发出刺耳的嘶鸣。

    “这地方不宜久留。”赵九川收回刀，甩掉虫尸，“跟我走，或者留在这儿喂虫子，你自己选。”

    陈松没动。

    林青低声道：“他在拖延时间，上面肯定还有人。”

    陈松当然知道。赵九川从不单独行动，他背后一定还有人埋伏。但现在，他们被困在地下河道，前有水鬼，后有尸虫，唯一的出路就是赵九川下来的那条通道。

    “带路。”陈松最终开口，但眼神依旧冰冷，“但别耍花样。”

    赵九川笑了：“这才对嘛。”

    他转身走向岩壁，伸手在石缝间摸索几下，竟拉出一条隐藏的绳梯。陈松心中暗惊——这地方他来过！

    三人攀上绳梯，爬进一条狭窄的甬道。甬道内湿冷阴森，墙壁上刻满古怪的符文，像是某种镇压邪祟的咒文。林青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低声道：“这是汉代方士的镇墓文，用来封禁恶鬼的。”

    赵九川回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小姑娘懂得不少。”

    林青没理他，只是紧跟在陈松身后，手指始终按在背包侧袋上，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甬道尽头是一间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桌旁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脸上横贯一道刀疤；另一个则是个瘦小的老头，佝偻着背，手里盘着一串骨珠。

    刀疤和老鬼，赵九川的左膀右臂。

    刀疤见陈松上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哟，这不是陈爷吗？三年不见，怎么混得这么狼狈？”

    老鬼没说话，只是阴森森地盯着陈松，手指不停地拨动骨珠，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陈松没理会他们的挑衅，目光扫过石室，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背包，还有几把洛阳铲——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直说吧。”陈松冷冷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赵九川在石桌旁坐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温血玉。”

    陈松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赵九川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暗红色的玉片，丢在桌上，“我已经有一块了，还差两块。”

    陈松盯着那块玉——和他身上的血玉纹路几乎一致，只是颜色更深，像是浸透了血。

    “你从哪儿得到的？”他沉声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赵九川眯起眼，“现在，把你身上的那块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林青冷笑：“你觉得我们会信？”

    赵九川没理她，只是盯着陈松：“三年前的账，我可以不跟你算。但血玉，我必须拿到。”

    陈松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赵九川，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赵九川眼神一冷：“你什么意思？”

    “血玉是钥匙，对吧？”陈松缓缓道，“用来打开某座墓，找长生的秘密。”

    赵九川的表情变了。

    陈松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道：“可你知不知道，血玉一旦凑齐，会引来什么？”

    石室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青铜灯的火焰微微晃动，映得几人脸色阴晴不定。

    老鬼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知道得太多。”

    赵九川缓缓站起身，短刀已经握在手中：“陈松，我最后问一次——交，还是不交？”

    陈松没回答，而是突然抓起桌上的青铜灯，猛地砸向地面！

    “砰！”灯油四溅，幽绿色的火焰瞬间蔓延，整个石室陷入一片混乱。

    “走！”陈松一把拉住林青，冲向石室另一侧的通道。身后传来赵九川的怒吼和刀疤的咒骂，但他已经顾不上回头。

    通道尽头是一道石门，陈松用力推开，冷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他们竟然回到了龙门石窟的后山！

    远处，伊河在夜色中泛着微光，而更远处，隐约可见几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山脚下，车旁站着几个黑衣人，正用手电筒扫视山林。

    “他们的人！”林青低呼。

    陈松咬牙，拉着她钻进密林。雨越下越大，树叶上的水珠砸在脸上，冰凉刺骨。身后，赵九川的喊声越来越近：“陈松！你跑不掉！”

    林青喘着气问：“现在怎么办？”

    陈松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阴沉：“去找最后一块血玉。”

    “在哪儿？”

    “洛阳老城。”陈松低声道，“白马寺的地下，有一座比龙门石窟更古老的墓。”

    林青震惊：“你怎么知道？”

    陈松没回答，只是摸了摸怀中的血玉。

    三年前，他曾在某个墓室的壁画上看到过——三玉聚，月圆夜，井开长生。

    而现在，月圆之夜，只剩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