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救护车的鸣笛声惊飞了废墟上的乌鸦。卿若然蹲在青砖碎瓦堆里，翡翠耳坠的凉意隔着裤兜都能渗进皮肤。她看着医护人员把水晶棺里的少女抬上担架，那节露在外面的手腕还留着金镯勒出的红痕。

    "让让！"小护士推着担架车从她身边掠过。卿若然嗅到消毒水混着香灰的怪味，突然伸手拦住车："等等！"她掏出瓶农夫山泉往少女额头洒，“急诊科在巽位，走西南门能…”

    "卿小姐！"陆明远拎着她的后衣领把人拽开，“市医院去年刚扩建，大门朝北开。”

    卿若然甩开他的手，运动鞋尖碾着块青瓦当："你们唯物主义就是死脑筋！"她突然从包里摸出盒薄荷糖抛给护士，“每半小时喂一颗，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玄学。”

    寒乾倚着半截断墙咳嗽，月光照得他脖颈血管泛青。卿若然转身时正看见他指缝渗出的黑血滴在瓦砾上，滋滋冒着白烟。

    "短命鬼！"她三两步窜过去，保温杯怼到对方唇边，“三百年的老山参泡的！”

    "这是板蓝根。"寒乾垂眸看着杯底沉淀的枸杞。

    "板蓝根成精就不是精了？"卿若然强行灌了他两口，转头冲陆明远伸手，“劳务费结一下？现金转账都行，冥币得按实时汇率…”

    刑警队长掏出个证物袋晃了晃，里面装着从紫檀木盒找到的翡翠耳坠：“解释清楚这个，明天打款。”

    卿若然瞬间变脸，丸子头上翘起的呆毛都耷拉下来："三年前师傅接了个迁坟的活，东家姓孟。"她踢飞脚边的碎瓦片，“回来时少了只耳坠，说是在坟里撞见…”

    废墟深处突然传来砖石滚落声。寒乾的竹棍倏地刺入阴影，挑出半张染血的纸钱。陆明远打着手电照去，泛黄的纸面上赫然现出个朱砂写的"孟"字。

    "孟婆契。"寒乾用竹棍碾碎纸钱，碎屑竟自动拼成张狰狞鬼脸，“周家搭的不仅是洗钱桥，还在给阴司办投胎加急通道。”

    卿若然突然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我说怎么饿死鬼越来越少，敢情都VIP插队了？"她划到某家网红奶茶店页面，"第二杯半价…不对！"猛地抬头看向救护车消失的方向，“那个网红！她八字纯阴是不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刺耳的急刹声。众人转头望去，刚开出五百米的救护车竟在路口凭空消失，沥青路面上只留着两道焦黑的车辙印。

    陆明远按着对讲机的手背青筋暴起：“各单位注意！救护车在中山路…”

    "在鬼门关。"寒乾的竹棍突然指向东南方。夜空不知何时聚起红云，云层中隐约可见朱漆大门虚影，门环上饕餮纹正往下滴血。

    卿若然撒腿就往那个方向跑，运动裤口袋里叮叮当当掉出五帝钱：“老陆开车！寒乾你省着点咳！本大师的劳务费还没到账呢！”

    警车在空荡的街道上疾驰。卿若然扒着车窗，看见路灯光晕里飘着纸钱，便利店招牌的"24小时营业"变成了"24时辰索命"。她突然掏出根荧光棒扔出窗外，绿光照亮电线杆上密密麻麻的寻人启事。

    "都是阴年阴月生的。"寒乾翻着手机里的失踪人口档案，指尖在某个少女照片上停顿，“这个壬戌年亥时…”

    卿若然突然抢过手机，怼到陆明远眼前：“快查这个孟可心！她奶奶是不是叫孟三姑？”

    方向盘猛地打滑。陆明远盯着档案里家属关系栏：“你怎么知道？”

    "孟婆汤有三种配方。"卿若然掰着手指头数，"忘川水，奈何泪，还有…"她突然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师傅当年迁的就是孟家祖坟！”

    寒乾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血迹在真皮座椅上绘出诡异符咒。卿若然见状掏出唇膏在他眉心画了个歪扭的安神符：“撑住啊！你死了谁给我当人形罗盘？”

    警车突然急停在跨江大桥中央。浓雾中，那辆失踪的救护车正四轮悬空卡在栏杆外，车尾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卿若然踹开车门就要冲，被寒乾的竹棍勾住裤腰带。

    "锁魂扣还剩半截。"他苍白的指尖拂过卿若然腕间红绳，“金镯碎片在车里。”

    浓雾里传来瓷器碎裂声。卿若然眯起眼，看见救护车后窗探出只惨白的手，指尖正往下滴金粉。她突然扯开嗓子唱起来：“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要命的时候犯什么病！"陆明远掏枪的手都在抖。

    "这叫音波驱鬼！"卿若然又摸出个蓝牙音箱，“配上《大悲咒》DJ版效果更佳！”

    寒乾的竹棍突然刺入浓雾，棍尖挑着张燃烧的黄符。火光映出雾中无数悬浮的金箔，每片金箔上都浮现着人脸。卿若然眼疾手快抓了把塞进兜里：“阴司发行的纪念币？”

    "是买命钱。"寒乾咳着血沫说道，“找到串金箔的红线…”

    话音未落，救护车里突然传出少女尖叫。卿若然抄起路边的共享单车就砸车窗：“小姐姐坚持住！我这就给你刷火箭！”

    玻璃碎裂的瞬间，滔天黑气喷涌而出。寒乾甩出孝布缠住卿若然的腰，陆明远的子弹穿透黑雾打中个硬物。叮当脆响中，半截金镯滚到卿若然脚边。

    "接着！"她反手把金镯抛给寒乾，“快给阴差打电话！说他们外卖送错地址了！”

    寒乾咬破指尖在金镯上画符，血珠竟悬空组成个"赦"字。黑雾中传来锁链拖地声，隐约可见牛头马面的虚影。卿若然趁机窜进救护车，看见少女正被条红绳勒住脖颈，绳头系在担架床的氧气瓶上。

    "当代月老挺环保啊？"她掏出修眉刀割向红绳，“红线回收利用？”

    刀刃触及红绳的刹那，整辆车剧烈震颤。卿若然被甩到车壁时瞥见氧气瓶表面浮现出孟婆画像，汤勺里盛的竟是冒着泡的可乐。

    "孟婆搞联名了？"她拧开瓶盖就泼，“百事还是可口？”

    碳酸饮料浇在红绳上竟燃起蓝色火焰。寒乾冲进来时正看见卿若然举着灭火器狂喷，少女脖颈红痕已变成个二维码。

    "扫！"卿若然把手机塞给寒乾，“肯定是阴司收款码！”

    扫码声响起时，整辆救护车突然垂直坠向江面。卿若然拽着少女跳车的瞬间，看见寒乾的竹棍在虚空划出个金色"赦"字。江水翻涌间，有青面鬼差躬身行礼，抬着顶纸轿子接住下坠的救护车。

    "劳务费得加倍！"卿若然瘫坐在桥墩旁嚷嚷，“我新买的运动手环都摔裂了！”

    陆明远拎着个铜秤从浓雾里钻出来，秤盘上堆着烧焦的金箔：“周家账本里提到的孟婆鼎，就是这个？”

    卿若然凑近细看，秤杆上刻着"孟"字的花纹竟与她兜里的翡翠耳坠一模一样。寒乾用竹棍挑起秤砣，底部凹槽里嵌着片带血的指甲。

    "孟婆的转世鼎。"他擦掉嘴角血迹，“称量魂魄重量，决定来世福报。”

    少女突然呻吟出声，腕间二维码渗出黑血。卿若然掏出碘伏棉签就要擦，被寒乾用竹棍拦住：“这是阴司的往生印，擦掉会…”

    棉签已经怼了上去。二维码变成团马赛克，空中突然响起机械音：“系统错误，请重新投胎。”

    "完犊子！"卿若然摸出两个游戏币塞进少女掌心，“抓娃娃机投币口在奈何桥第三根柱子！”

    陆明远忍无可忍地给她拷上手铐：“跟我回局里！”

    审讯室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卿若然转着手腕上的银镯子，脚边堆着从她身上搜出的五帝钱、糯米团子和半包辣条。单向玻璃后，技术科正在分析翡翠耳坠的显微照片。

    "孟三姑是三十年前失踪的。"陆明远把档案拍在桌上，“你师傅为什么去迁她的坟？”

    卿若然用吸管戳着奶茶杯底的珍珠："说好的劳务费呢？"突然瞪大眼睛，“这珍珠是塑料的！你们警方经费紧张也不能…”

    "卿若然！"陆明远拍桌子，“那个孟婆鼎…”

    审讯室突然断电。黑暗中，卿若然腕间的红绳铃铛无风自动。她翻了个白眼摸出荧光棒："又来？"绿光映出玻璃上正在凝结的冰花，组成个"孟"字。

    寒乾破门而入时，卿若然正用奶茶在桌面画符。珍珠排列成北斗七星状，吸管指着西南方向：“财神到～接财神～”

    "是孟婆。"寒乾的竹棍点在冰花上，“她要回收转世鼎。”

    陆明远举枪对准突然出现的阴森老婆婆，对方手里端着碗冒泡的可乐。卿若然突然跳上桌子：“孟奶奶！百事给多少赞助费？我可口可乐出双倍！”

    孟婆虚影抬手泼出可乐，液体在空中化作无数金箔。寒乾扯过卿若然的红绳甩出，金箔竟串成项链缠住虚影。陆明远趁机抛出铜秤，秤盘吸走金箔的刹那，孟婆虚影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

    "时辰到了。"她看向卿若然兜里的翡翠耳坠，“该还债了。”

    供电恢复时，审讯室只剩满地冰碴。卿若然摸着完好无损的耳坠，突然拽住寒乾的衣袖：“我师傅迁坟那晚，是不是动了孟婆的…”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熟悉的丧鼓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市医院。

    重症监护室的走廊挤满纸人，每个都捧着星巴克纸杯。卿若然踹开安全通道的门，看见那个网红少女的病床正在半空旋转，床头柜上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着阴曹地府WIFI信号。

    "跨界医疗？"她抄起灭火器砸向输氧管，“问过卫生局了吗！”

    寒乾的竹棍刺穿病床投影，挑出根缠绕着红线的金针。少女胸口浮现出彼岸花纹身，花瓣间藏着二维码。卿若然扫码跳转到阴司银行界面，余额显示着"-500年阳寿"。

    "花呗都没这么狠！"她点开投诉页面疯狂打字，“我要找阎罗王举报！”

    天花板突然裂开，孟婆鼎裹着阴风砸下来。寒乾推开卿若然的瞬间，鼎中伸出无数红绳缠住他手腕。翡翠耳坠突然发烫，卿若然眼睁睁看着寒乾被拽进鼎中，鼎面浮现出师傅年轻时的脸。

    "老头！"她扑上去掰鼎盖，“你欠的风流债凭什么让徒弟还！”

    鼎内传来寒乾虚弱的回应：“找…孟三姑的…”

    陆明远带着特警冲进来时，正看见卿若然坐在鼎上直播："家人们！点关注看孟婆在线熬汤！"她突然把镜头对准鼎身的"孟"字，“榜一大哥刷火箭就揭秘孟婆真容！”

    鼎盖突然炸飞，寒乾跌出来时手里攥着半本账册。卿若然抢过来一看，竟是孟婆与周家的阴阳合同，甲方签名处按着个翡翠耳坠形状的朱砂印。

    "破案了！"她举着账本蹦到病床上，“我师傅当年肯定顺走了孟婆的耳坠！”

    寒乾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账册上汇成行字：“孟三姑即孟婆转世。”

    卿若然愣了两秒，突然掏出润唇膏涂在少女的彼岸花纹身上：“怪不得师傅金盆洗手！睡了孟婆要折寿的！”

    少女突然睁眼，瞳孔变成暗金色："时辰到了。"她抬手抚过卿若然的脸颊，“该把耳坠还给我了。”

    卿若然反手扣住她手腕："亲，你涉嫌非法拘禁、阴阳洗钱和强制投胎。"突然露出职业微笑，“现在认罪可以争取投胎八折优惠哦！”

    整栋医院突然地动山摇。卿若然在倒塌的墙体间穿梭，看见寒乾用竹棍撑起结界，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了翡翠耳坠。她咬破指尖在耳坠上画符，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话。

    "大赦之命…"她拽断红绳抛向空中，“不就是用来赦免傻X系统的吗！”

    翡翠耳坠迸发青光，照出孟婆真身——竟是个穿JK制服的少女。卿若然趁机抢过陆明远的配枪，塞进孟婆手里：“时代变了！现在流行电子孟婆汤！”

    二维码从枪口射出，印在孟婆眉心。她发出声不甘的尖啸，和铜秤一同消失在青光中。寒乾脱力倒下时，卿若然正举着手机对准他惨白的脸。

    "直播收尾！"她切换成夹子音，“感谢宝宝们的荧光棒～下期带大家揭秘阎王殿KPI考核～”

    陆明远给她戴手铐时，卿若然突然指着窗外：“看！UFO！”

    等众人回头时，她早已揣着翡翠耳坠翻窗逃走。寒乾望着掌心消散的黑气，忽然发现咳出的血变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