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消毒水味还没散尽，卿若然已经蹲在城南财神庙的飞檐上啃辣条。琉璃瓦在晨光里泛着油光，她望着脚下乌泱泱的香客，运动鞋尖踢飞片碎瓦——瓦当上残存的貔貅纹正巧落在功德箱前，把个举着手机直播的网红吓得原地蹦起三尺高。

    "啧，当代年轻人。"卿若然嗦着沾满辣椒面的手指头，从兜里摸出个迷你罗盘。指针在财神爷金身像前疯狂打转，活像被狗撵的陀螺。她突然冲殿内正在解签的老道士喊：“道长！你们家财神爷是不是装反了？这供桌上怎么摆着冰美式啊？”

    香火缭绕间，寒乾倚在朱漆廊柱下咳嗽。他今日换了件靛青布衫，袖口露出半截缠着红线的竹棍，苍白面容映着烛火，倒像是从年画里走下来的病弱仙童。两个举着自拍杆的小姑娘红着脸凑近，被他咳出的血沫吓得落荒而逃。

    "短命鬼！"卿若然从屋顶翻下来，五帝钱串成的钥匙圈叮当作响，"让你在城隍庙等我，跑这当门神来了？"她突然抓起供桌上的苹果咬了口，“嚯！这苹果是蜡做的！怪不得财神爷不显灵！”

    寒乾的竹棍突然点住她脚踝。卿若然低头看见青砖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弯腰嗅了嗅："朱砂混着鸡血…哎这庙祝够下本的…"话音未落，殿后传来算盘珠噼啪声，清脆得像是要把人天灵盖掀开。

    卿若然拽着寒乾的袖子就往声源处窜。穿过挂满祈福木牌的连廊时，她突然扯下块写着"日进斗金"的红绸布："这个适合挂我电瓶车上！"转头看见寒乾指尖正抚过木牌上的生辰八字，那些字迹竟像活物般扭动起来。

    "别碰！"她拍开寒乾的手，"这是借命契！"说着掏出润唇膏在木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甲方周富贵，乙方…"突然瞪大眼睛，“这乙方生辰怎么跟孟三姑投胎那姑娘一样？”

    算盘声骤然急促。卿若然一脚踹开虚掩的偏殿门，迎面撞见个穿唐装的中年男人正在拨弄金算盘。他每拨一粒珠子，供桌上的金元宝就膨胀一分，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竟是个长着三条手臂的怪物。

    "哟，三只手啊？"卿若然倚着门框嗑起瓜子，"怪不得能把阴司账本做得天衣无缝。"她突然把瓜子壳撒向空中，“周家给孟婆洗钱，你们财神庙帮着做假账？”

    庙祝的第三只手突然从影子里窜出，直取卿若然咽喉。寒乾的竹棍后发先至，棍尖挑着张燃烧的黄纸符。火光照亮梁上悬挂的铜钱剑，剑身缠着的红绳突然崩断，数百枚铜钱暴雨般倾泻而下。

    "我的钱！"卿若然扑过去接，运动裤兜瞬间鼓成两个球，"雍正通宝！顺治重宝！这要是卖废铜…"她突然僵住，掌心躺着的铜钱正往外渗血，“死人的买命钱？！”

    寒乾扯过她衣领急退三步。庙祝的算盘珠已化作赤金骷髅，啃噬着满地铜钱。卿若然心疼得直抽气，反手甩出五帝钱砸中骷髅天灵盖：“知不知道现在古钱币什么行情！”

    骷髅应声碎裂，迸出的金粉在空中凝成账本。卿若然眼疾手快摸出手机拍照："周家洗钱账本！"她划拉着屏幕放大图片，“孟婆汤销量…等等！这怎么还有财神爷的香火分成？”

    梁上突然垂下条麻绳。卿若然正要躲，发现绳头系着个镶金边的二维码。她条件反射地扫码，跳转页面显示"阴司银行-香火功德兑换处"，当前汇率1柱高香=0.0001年阳寿。

    "黑心商家！"她抄起供桌上的蜡烛就要烧二维码，“我烧炷香都比你汇率强！”

    庙祝的三条影子手臂突然暴涨。寒乾咳着血沫抛出红绳，绳结在半空织成八卦网。卿若然趁机窜到神像后，发现财神爷的鎏金靴底刻着行小字：“信女孟三姑供奉于壬戌年…”

    "破案了！"她探出脑袋喊，“这财神像就是孟婆转世鼎的…”

    金算盘突然砸在她头顶。卿若然抱头鼠窜时撞翻香案，香灰迷眼间看见财神像缓缓转头，鎏金面皮剥落处露出孟婆年轻时的容颜。寒乾的竹棍刺中神像眉心，裂纹瞬间爬满整张脸。

    "要塌了！"卿若然拽着寒乾往外冲，“这庙是纸扎的！”

    两人扑出殿门的刹那，整座偏殿轰然坍塌。烟尘中飞出无数账本纸页，卿若然刚要抓，纸页突然自燃成灰。她气得直跺脚：“我的劳务费！陆明远说好给五万…”

    寒乾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血迹染红半本残破账册。卿若然抢过来细看，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古怪符咒，每道符咒旁都标注着生辰八字：“壬戌年亥时…癸酉年卯时…这不全是阴年阴月生的姑娘？”

    远处传来警笛声。卿若然拽着寒乾翻墙逃跑时，听见陆明远在喊："封锁所有出入口！"她突然急刹车，从兜里掏出个翡翠耳坠：“差点忘了！孟婆的耳坠能感应转世鼎…”

    耳坠突然泛起青光，指向西北方向。卿若然顺着望去，看见城郊烂尾楼群上空盘旋着乌鸦，组成了个巨大的"财"字。

    寒乾的竹棍在地上画出卦象："兑上乾下，困龙得水。"他苍白的指尖在"水"字处停顿，“水在西北为财…”

    "说人话！"卿若然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是不是说那边藏着周家的金库？”

    两人溜达到烂尾楼时已是黄昏。卿若然踹开锈蚀的铁门，惊飞满地纸钱。她捡起张印着财神像的冥币：“VIP客户专享…周家这业务拓展得够广啊？”

    寒乾的竹棍突然刺入墙体。水泥块剥落后露出个青铜算盘机关，每粒珠子都刻着人脸。卿若然掏出手机照明："周富贵…这不是庙祝真名吗？"她试着拨动算珠，“三下五除二…哎这怎么还会咬人！”

    算盘珠突然弹出利齿。寒乾扯着她后衣领急退，原先站立处已插满淬毒银针。卿若然擦着冷汗摸出包辣条压惊："比老头子的九宫八卦锁还缺德…"突然瞪大眼，“等等！老头子说过，周家祖上是做机关算盘的！”

    她摸出润唇膏在墙面画了个歪扭的招财符。青铜算盘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暗门缓缓开启的瞬间，金光差点闪瞎人眼——整面墙的架子上摆满金算盘，每把都缀着写有生辰八字的红绳。

    "好家伙！"卿若然扑上去就咬金算盘边角，"这要是纯金的…"突然呸呸吐出来，“镀铜的！周家抠门到阴间了！”

    寒乾的咳嗽声在密室回荡。卿若然转头看见他正用竹棍挑起个雕花木盒，盒内铺着的黄绸上留着耳坠形状的凹痕：“这才是转世鼎的容器。”

    "我就说耳坠怎么…"卿若然话音未落，木盒突然射出红线缠住翡翠耳坠。整间密室开始震颤，金算盘纷纷坠落，在地上拼成个巨大的二维码。

    "阴间也搞扫码支付？"卿若然边躲坠物边掏手机，"我倒要看看…"扫码瞬间跳转到直播界面，画面里赫然是正在做法事的庙祝！

    寒乾的竹棍劈开虚空。卿若然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庙祝化作三头六臂的怪物，真实的三条手臂已穿透空间抓向她咽喉：“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陆明远的子弹穿透密室气窗。庙祝惨叫缩回手臂，卿若然趁机把木盒扣在他天灵盖上："买一送一！"翡翠耳坠迸发青光，将怪物吸入盒中。

    "劳务费结一下？"她瘫坐在地冲陆明远伸手，“现金转账都行，冥币要真金白银的…”

    寒乾突然剧烈咳嗽，金色血珠滴在木盒上，竟浮现出孟三姑年轻时的画像。卿若然凑近细看，发现画像背景是座青瓦老宅，门前槐树上挂着成串铜钱。

    "周家祖宅…"她猛地跳起来，“这才是真正的转世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