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城郊烂尾楼群的轮廓，乌鸦盘旋的"财"字在夜空中渐渐散开。卿若然攥着发烫的翡翠耳坠，运动鞋踩过满地印着财神像的冥币，突然蹲下身揪住张泛着金粉的纸钱：“这印刷质量比老头子的假房产证还次。”

    寒乾的竹棍点在她后颈，凉意激得她蹦起来："短命鬼！这地方阴气重得能腌咸菜，你就别…"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门撞击声，陆明远带着七八个警察冲进来，手电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劳务费！"卿若然瞬间切换营业笑容，五帝钱钥匙串在指间晃成金灿灿的圈，"现金还是扫码？"她突然瞥见陆明远肩章上的三颗银星，“嚯！陆警官升官了？这不得给老客户发个红包？”

    陆明远揉着太阳穴掏证件："青阳市刑侦支队重案组组长，现在怀疑你们…"话没说完，卿若然已经蹿到两米开外的水泥柱后，探出半个脑袋喊：“公务人员不能索贿啊！我们可是热心市民！”

    寒乾突然剧烈咳嗽，掌心的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陆明远正要上前，忽然听见身后警员惊呼——方才还散落满地的冥币正自发聚拢，拼成个三米见方的二维码。

    "新时代招魂幡？"卿若然掏出手机跃跃欲试，"我倒要看看阴间物价涨没涨…"扫码瞬间跳转到"阴司银行"界面，余额显示栏赫然标着周家祖宅的卫星定位图。

    陆明远的手铐擦着卿若然耳边飞过，铐住个正往阴影里缩的纸扎人。那纸人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的确良衬衫，胸前别着钢笔，卿若然凑近细看：“周德发…这不是周家老太爷的名字？”

    寒乾的竹棍突然刺穿纸人眉心，黄符纸簌簌剥落处露出半截槐木芯。卿若然捏着木芯嗅了嗅："雷击木？怪不得能附灵…"她突然转身冲向烂尾楼深处，“周家祖宅在这片楼底下！”

    陆明远刚要阻拦，地面突然震颤。裂缝中钻出无数藤蔓，每根藤条都缠着枚铜钱，月光下看去像条条吐信的金蛇。卿若然边跑边扯藤蔓：“雍正通宝！顺治重宝！这要是论斤卖…”

    "别碰！"寒乾的竹棍扫开她指尖，“买命钱。”

    话音未落，藤蔓突然暴起。卿若然拽着陆明远的皮带当盾牌，警察制服的金属扣擦出串火星：“陆警官这腰围得有…哎哎别动手！我是说您这皮带质量真好！”

    寒乾咬破指尖在虚空画符，金血凝成的符咒撞上藤蔓，爆出团青烟。烟雾中隐约现出青瓦老宅的虚影，门前槐树上挂着的铜钱串叮当作响。卿若然摸出罗盘，指针在"离"位疯狂抖动：“东南方三十步！”

    众人追到烂尾楼地基裂缝处，卿若然已经蹲在钢筋裸露的承重墙前啃辣条。她掏出润唇膏在墙面画了个歪扭的貔貅，水泥块应声剥落，露出扇雕着算盘纹的青铜门。

    "周家祖传手艺啊。"卿若然摸着门环上的饕餮纹，"这要是搬去潘家园…"突然触电般缩手，“门环会咬人！”

    寒乾的竹棍抵住门缝，金血顺着纹路渗入机关。齿轮转动声震得地面微颤，青铜门缓缓开启的刹那，阴风裹着铜锈味扑面而来。卿若然打开手机电筒，光束照亮门内景象时，连陆明远都倒吸冷气。

    整座地宫完全复刻周家祖宅形制，青砖墁地，梁枋间垂着蛛网般的红绳，每根绳结都系着把金算盘。正厅太师椅上坐着具干尸，穿藏青色长衫，右手握着玉算盘，左手攥着卷泛黄的契约。

    "周德发真身！"卿若然刚要上前，干尸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藤蔓，瞬间缠住她脚踝。寒乾的竹棍横扫而过，削断的藤蔓断面渗出暗红汁液，落地竟凝成铜钱形状。

    陆明远举枪瞄准，子弹穿过干尸眉心却只溅起木屑——那竟是具槐木雕的替身。卿若然揉着脚踝骂街：“周家祖孙三代都是属王八的？这么能藏！”

    寒乾突然剧烈咳嗽，金血溅在契约卷轴上。墨迹遇血化开，浮现出孟三姑的簪花小楷："今以转世鼎为质，借周氏阴财续命…"卿若然抢过卷轴细看：“壬戌年七月初七…孟三姑和周德发签的卖身契？”

    地宫突然震颤，梁上红绳齐齐断裂。金算盘雨点般坠落，卿若然边躲边捡："镀铜的也要！蚊子腿也是肉…"突然僵住，掌心算盘珠上的刻痕竟与翡翠耳坠纹路吻合。

    寒乾的竹棍点在太师椅扶手的玉算盘上，机关转动声从地底传来。卿若然眼睁睁看着干尸背后砖墙平移，露出间密室——整面墙的博古架上摆满翡翠器物，每件都缠着写生辰八字的红绳。

    "转世鼎碎片！"她扑到架前摸出放大镜，“这雕工…哎这耳坠怎么在发光？”

    翡翠耳坠突然挣脱红绳，悬在半空拼成个鼎形虚影。寒乾的金血自动飞向虚影，渐渐凝成实体。陆明远的手电光扫过鼎身铭文，卿若然突然大喊：“闭眼！”

    已经迟了。

    铭文泛起青光，照出满地蠕动的铜钱。每枚铜钱都裂开嘴，尖利的牙齿咬住众人裤脚。卿若然甩着运动鞋上的铜钱：“属狗的啊！松口！这可是阿迪王！”

    寒乾割破手掌将金血洒向转世鼎，鼎身突然迸发强光。铜钱惨叫着化为灰烬，青光却在地面映出更大的契约阵图——阵眼正是周家祖宅门前的百年槐树。

    "破案了！"卿若然拽着陆明远往出口跑，"那棵槐树才是真正的…"话音未落，地宫穹顶突然塌陷，槐树根须瀑布般倾泻而下。每条根须都缠着具白骨，头骨天灵盖上都刻着算盘纹。

    寒乾的竹棍插入地面，红绳自袖中飞出结成八卦网。卿若然趁机窜到槐树根前，摸出打火机烧根系："让你见识下新时代玄门手段…"火苗突然变成青色，沿着根系烧出个"债"字。

    陆明远对着对讲机吼叫增援，却只听到刺啦电流声。卿若然掏出手机："没信号？"突然瞪大眼睛，“这树在吸信号！话费都要蹭？”

    槐树突然震动，树皮裂开露出张苍老的人脸。卿若然举着手机电筒照过去："周德发？您老这皮肤护理不行啊…"说着突然把辣条扔进树洞，“尝尝地沟油风味！”

    人脸突然扭曲，树洞喷出腥臭液体。寒乾拽着她衣领飞退，原先站立处已被腐蚀出焦坑。卿若然擦着冷汗摸出罗盘：“兑位生门…西北角！”

    三人冲向生门时，槐树根须突然织成网墙。卿若然摸出五帝钱当飞镖，钱币嵌入树干竟发出金铁交鸣声。寒乾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击穿树网。

    冲出地宫的瞬间，卿若然反手甩出润唇膏。薄荷味的膏体在空中划出招财符，将追来的根须封印在门内。陆明远撑着膝盖喘气：“立刻申请搜查令…”

    "等您走流程黄花菜都凉了！"卿若然已经翻上墙头，"周家祖宅在城西古玩街后面，那棵挂着铜钱的槐树…"突然愣住，“哎？那片区不是上个月刚拆迁？”

    寒乾的竹棍在地上画出卦象，金血顺着"坤"位流向西北。卿若然手机突然收到推送——“青阳地产斥资十亿打造金融城，百年古槐今日移植…”

    照片里，起重机正吊着缠满铜钱的槐树。卿若然放大图片细看，树根缝隙间隐约露出青铜鼎足：“转世鼎嵌在树心里！”

    陆明远的警车漂移过弯时，卿若然正用口红在后视镜上画符："左转！抄近路！"寒乾突然咳嗽着指向天空——乌鸦群正聚成箭头形状，直指城西建筑工地。

    工地围挡上印着"周氏集团承建"的金字，卿若然踹开铁门时，正看见槐树被吊在半空。树根包裹的青铜鼎泛着幽光，十几个工人围着跳大神的庙祝转圈。

    "新时代动土仪式？"卿若然扯着嗓子喊，“无良开发商连树精都敢挪？”

    庙祝的三条手臂从黑袍下伸出，每只手都握着金算盘。工人们突然齐刷刷转头，眼眶里跳动着青火。卿若然摸出手机录像：“陆警官！这算袭警吧？能开枪吧？”

    寒乾的竹棍插入地面，红绳自袖中窜出缠住起重机吊钩。卿若然趁机窜到操作台，握着操纵杆来了个托马斯全旋。槐树在空中划出圆弧，树根抽飞三个扑来的工人。

    "二十吨的流星锤！"她兴奋地吹口哨，“这玩意比黑驴蹄子带劲！”

    庙祝的算盘珠暴雨般射来，寒乾挥袖卷起罡风。金算盘珠撞上风墙，竟在空中组成个"债"字。卿若然突然大喊：“老爷子！您重孙子欠的债该还了！”

    槐树突然剧烈挣扎，青铜鼎从树心坠落。卿若然飞扑过去接，却被鼎身的阴气震飞。寒乾凌空画符接住她，金血溅在鼎身化作烈焰。火光中浮现孟三姑的虚影，素手轻挥间，所有算盘珠应声碎裂。

    "劳务费…"卿若然瘫在地上伸手，“这次得加钱…”

    陆明远的手铐咔嗒锁住庙祝时，青铜鼎突然升起青烟。烟尘散尽后，鼎身浮现出完整的地契——正是周家祖宅与槐树的产权证明。卿若然摸着下巴嘀咕：“阴间也搞不动产登记？”

    寒乾的咳嗽声突然急促，金血在鼎身汇成箭头，直指北方夜空。卿若然顺着望去，北斗七星的位置赫然亮起盏红灯笼，灯笼下隐约可见"孟氏钱庄"的匾额。

    "完犊子。"她揪住陆明远袖子，“给阴间银行催债的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