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神色一顿，有些犹豫：“我也是听宫里老人说的。玉凰仙子是上古金凰遗脉，天资绝世，与仙君一同长大，感情极好，是天界公认的金童玉女。后来不知为何，玉凰仙子触犯天条，被打入诛仙台仙君为了救她，也险些”

    她叹了口气：“自那以后，仙君就变得更加冷漠寡言了。玄霜宫也成了整个玉清宫最冷清的地方。直到直到你来了，初瑶。”

    青鸢看着云初瑶，眼神复杂：“你和玉凰仙子，真的很像。不只是容貌，有时连说话的神态，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仙君会对你另眼相看。”

    云初瑶的心又沉了下去。

    果然，她还是玉凰的影子吗？

    “不过，”青鸢话锋一转，“我觉得你和玉凰仙子还是不一样的。你比她更温柔，更像邻家妹妹。

    仙君看你的眼神，也和提起玉凰仙子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云初瑶下意识追问。

    “提起玉凰仙子时，仙君眼里是痛，是悔，是化不开的冰。”青鸢歪着头想了想，“但看你时，仙君眼里好像有光，虽然很淡，但确实有。像是冰雪初融时，透过云层的那一缕阳光。”

    冰雪初融时的阳光吗？云初瑶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玄霄指尖的微凉触感。

    或许，青鸢说得对。她是云初瑶，独一无二的云初瑶。无论未来如何，无论她与玉凰有何牵连，她都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至于玄霄仙君她抬眼望向窗外，寒梅在清冷的月光下静静绽放，散发着幽幽冷香。她与他之间的路，还很长，很长。

    夜色渐深，玄霜宫偏殿内，青玉灯盏散发着柔和而清冷的光芒。云初瑶送走了叽叽喳喳、满是关切又带着几分兴奋的青鸢，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冰凉的冰晶玉佩和新得的、带着温润平和气息的锁魂铃，叮铃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白日里凌云殿上的惊心动魄，天帝陛下的威严，众仙神的审视，碧霞仙君的步步紧逼，还有玄霄仙君那坚定维护的身影，以及他提及“玉凰”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深不见底的悲伤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让她心绪难平。

    瑶光仙子这个突如其来的封号，像是给她的人生打上了一个崭新的、却又沉重无比的烙印。它意味着荣耀，意味着天界的认可，却也意味着从此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个在青峦山下无忧无虑采药的凡女云初瑶。更重要的是，这个身份将她与那位陨落的金凰玉凰，以及身边的玄霄仙君，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她想起青鸢的话：“仙君看你的眼神好像有光像是冰雪初融时，透过云层的那一缕阳光。”

    心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阳光吗？那个总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玄霄仙君，看她时，眼里真的会有阳光吗？还是那只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尖上，微微发疼。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思绪。玄霄仙君说过，她是云初瑶，她是她自己。她应该相信他，也应该相信自己。

    深吸一口气，她盘膝坐好，开始运转玄霄传授的《凝神诀》。法诀引导下，一丝丝清凉的灵气在经脉中流转，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意识沉入一片空明。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曦光穿透云雾，照亮玄霜宫檐角的冰棱时，云初瑶已经来到了后山的寒玉池。池水依旧冰冷刺骨，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她已能勉强适应。更何况，今日身边多了一个人。

    玄霄盘坐在池边的青石上，银发如月华流泻，一身素白仙袍不染纤尘。他并未刻意指导，只是静静地闭目打坐，周身散发出的寒冰灵力却如有实质般笼罩着整个石窟，无形中为云初瑶护法，也让她感觉安心不少。

    三个时辰的寒玉池修炼结束，云初瑶冻得嘴唇发白，浑身几乎失去知觉。刚爬出池边，一件带着熟悉寒梅冷香的鹤氅便落在了她身上。

    “运转灵力，驱散寒气。”玄霄的声音传来，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云初瑶裹紧鹤氅，依言运转体内微弱的灵力。说来也怪，明明冻得瑟瑟发抖，但只要一想到这鹤氅是他的，心头便会涌起一股暖意，驱散了不少寒冷。

    “今日开始修习《御火真经》。”玄霄起身，走向石窟外的一片空地。那片空地周围布下了强大的结界，地上铺着耐高温的黑曜石板，显然是专门用来修炼火系法术的场所。

    云初瑶连忙跟上。她知道，《御火真经》是掌控金凰之力的关键。金凰之力至阳至刚，若不能善加引导，极易反噬其主。

    “金凰神火，源于血脉本源，其势炽烈，焚天煮海亦非虚言。”玄霄站在空地中央，神色严肃，“初学者，最忌心浮气躁，须得循序渐进，先学会‘引’，再学会‘控’。”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簇小小的、温和的银蓝色火焰凭空出现，在他掌心跳跃，散发出极致的寒意。这是玄霄自身的本源仙火——玄冰离火。

    “我的仙火属阴寒，与你的金凰神火属性相悖，无法直接演示。但‘引’与‘控’的法门是相通的。”

    玄霄目光转向云初瑶，“凝神静气，感知你丹田气海中的那股灼热之力，尝试用意念引导它，汇聚于指尖。”

    云初瑶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按照玄霄所说，沉下心神去感知。很快，她便察觉到丹田深处那股熟悉的、仿佛能焚烧一切的灼热力量。这股力量因为血脉觉醒而变得异常活跃，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刚刚苏醒，充满了原始的、狂暴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尝试用意念去触碰、引导这股力量。起初，它纹丝不动。云初瑶并不气馁，一遍遍地尝试。额角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灼热的力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它像是一条不情愿的火龙，被她微弱的意念牵引着，缓缓向上游走，沿着经脉，流向指尖。

    越来越近了云初瑶心中一喜，却在此时，意念稍有松懈！

    “轰！”

    一股远超预期的、狂暴的金色火焰猛地从她指尖喷涌而出，瞬间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冲向空地边缘的结界！

    “不好！”云初瑶脸色煞白，想要收回力量，却发现那火焰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瞬息而至，挡在了她的身前。玄霄左手迅速结印，一道凝实无比的冰墙拔地而起，挡在火龙之前。同时，他的右手闪电般扣住了云初瑶的手腕！

    “嗤——！”

    冰与火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升腾起大片白色的水汽。金色火龙咆哮着撞在冰墙上，冰墙剧烈震颤，却终究没有破碎。

    而云初瑶只觉得一股冰凉、精纯至极的灵力从玄霄的掌心涌入她的经脉，如同天降甘霖，瞬间压制住了那股暴走的金凰之力。失控的火焰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危险解除，云初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被玄霄护在了怀里，他的右手还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两人距离极近，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独特的、清冽的寒梅冷香，以及感受到他胸膛透过衣料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心跳如擂鼓，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玄霄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姿势的暧昧，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松开了手，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只是那握过她手腕的指尖，似乎微微蜷缩了一下。

    “心神不宁，灵力失控，乃修炼大忌。”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甚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再试。”

    云初瑶低下头，不敢看他，脸上热得发烫，心中又是羞赧又是懊恼。都怪自己，差点酿成大祸，还还靠得那么近。

    她定了定神，再次尝试引动金凰之力。这一次，她更加小心谨慎，全神贯注。或许是有了之前的教训，或许是玄霄方才输入的那股冰寒灵力起了作用，这次的过程顺利了许多。

    一簇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色火焰，终于乖巧地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那火焰呈纯粹的金色，边缘跳跃着细微的赤色光芒，明明很小，却散发出一种煌煌天威般的灼热气息，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点燃了。

    “成功了！”云初币低呼一声，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玄霄，想与他分享这份喜悦，却见玄霄正凝视着她指尖的金色火焰，眼神复杂，银灰色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怀念，一丝痛楚，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迷茫。

    云初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头那股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冷却。

    他，又透过她，看到玉凰了吗？

    “很好。”玄霄很快收敛了情绪，淡淡道，“今日便到这里。记住这种感觉，回去后勤加练习。明日辰时，继续。”

    说完，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刚才那个失神的、流露出复杂情绪的人不是他一般。

    云初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那簇小小的金色火焰不安地跳动了一下，最终熄灭。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成功的喜悦，又有被当作替身的失落，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接下来的日子，云初瑶便在寒玉池的刺骨冰寒与御火场的炙热狂暴之间交替度过。

    每日清晨，她准时去寒玉池修炼，玄霄依旧会陪在她身边，沉默地护法。她渐渐习惯了那冰冷池水中传来的、他灵力带来的隐秘暖意，也习惯了每次出水时，身上都会多一件带着寒梅香的鹤氅。

    之后便是《御火真经》的修习。玄霄的教导依旧严厉而简洁，但他总能在她遇到瓶颈时，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有时她实在控制不住火焰，他也会像第一次那样，及时出手相助。

    只是，每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触碰，都会让云初瑶心跳加速，脸红耳赤。而玄霄，似乎也并非全无感觉，他会在扣住她手腕时指尖微颤，会在她不小心撞进他怀里时呼吸一滞，会在她抬头望向他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然而，每当云初瑶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滋生时，玄霄又总会恰到好处地拉开距离，恢复那副拒人千里的冰冷模样。尤其是当她成功施展出某个威力稍大的火系法术，金凰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时，他眼中那抹复杂而遥远的神色，便会再次浮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她心中所有旖旎的幻想。

    玉凰。

    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

    云初瑶努力不去想，努力将自己沉浸在修炼之中。她的进步飞快，不仅仅是因为金凰血脉的天赋，更是因为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她体内的灵力日益精纯，对金凰神火的掌控也越来越熟练。从最初只能勉强引出火苗，到后来能凝聚火球、火鸟，甚至能短暂地在身后幻化出模糊的凤翼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