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连环猝死
发布:2025-11-28 11:33 字数:3818 作者:羞涩石榴
正如其名,村子背靠着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一条溪流潺潺穿村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和淡淡炊烟混合的气息。若非事先知晓此行的目的,眼前的景象倒也算得上是一派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然而,当警车缓缓驶入村口,停在唯一一块相对平整的晒谷场上时,苏晨立刻感受到了那份宁静表象下,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疏离。
几个原本在村口玩耍的孩子,一看到警车,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跑开了。几位坐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旱烟、闲聊的老人,也纷纷停止了交谈,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好奇、警惕,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畏惧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整个村庄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笼罩着,充满了戒备和不安。
车门打开,江风率先跳下车,他环顾四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任冉和苏晨也紧随其后下了车。荆阳因为需要携带专业的法医勘验设备,乘坐另一辆技术勘察车,稍微晚到一些。
“江队长!苏专家!任主任!哎呀,可把你们给盼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脸上布满皱纹,但精神头看起来还算矍铄的老者,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竹杖,在一名穿着本地派出所制服的年轻民警陪同下,快步迎了上来。他应该就是报案的村支书,赵老根。
“赵书记,你好。”江风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不晚不晚!你们能来就好,能来就好啊!”赵老根紧紧握着江风的手,语气激动,但眼神深处却透着浓浓的忧虑,“我们这穷山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这回……这回真是邪了门了!”
陪同的年轻民警叫张浩,是西山分局派驻在附近几个村的片警,对青山村的情况比较熟悉。他向江风等人敬了个礼,补充道:“江队,赵书记说的没错。这三个月,村里接连走了五个人,死因……死因都挺突然的,县医院的初步诊断都是突发疾病。但……但这频率实在太不正常了,村里现在人心惶惶,各种说法都有。”
“先进去说吧。”江风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投来窥视目光的村民,沉声道。
赵老根连忙点头:“对对对,去村委会!我们专门给各位领导腾了间屋子。”
村委会是村里唯一一栋两层砖房,但也显得有些陈旧。一楼的一间办公室被临时收拾了出来,摆着几张简单的桌椅。
众人落座后,赵老根叹了口气,开始详细讲述情况。
“最早出事的是老王头,王大山。快七十岁的人了,三个多月前的一天早上,邻居去叫他吃饭,发现他躺在炕上,身体都凉了。村医来看了,说是夜里突发心梗,没救过来。老王头无儿无女,自己一个人住,平时身体看着还行,虽然年纪大了,但下地干活啥的都不含糊,就这么突然走了……”
“第二个是李家的媳妇,李桂花。才四十多岁,算是村里的壮劳力。大概两个半月前,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就一头栽倒了,送到镇卫生院,说是突发脑溢血,抢救了两天,还是没挺过来。她家男人在外打工,家里就她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唉……”
“第三个是赵老四,跟我还是本家。五十出头,平时就好喝两口。一个多月前,晚上喝多了点,回家路上摔了一跤,当时也没觉得咋样,第二天早上就说喘不上气,送到县医院,医生说是急性呼吸衰竭,引发了什么并发症,也没救回来……”
“第四个是孙家婶子,孙晓翠。六十来岁,人挺和善的。大概半个月前,在村头跟人聊天,说着说着话,突然就捂着胸口倒下了,等送到卫生院,人已经不行了。医生也说不清具体是啥毛病,就说是猝死。”
“最后一个是陈二狗,也是五十多岁。五天前,他媳妇看他下地半天没回来,去找,发现他死在自家那片玉米地里,身上没伤,也没中毒的迹象,就是……就是那么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县里的法医来看了,初步结论也是‘排除他杀,符合自然死亡特征’。”
赵老根一口气说完,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猛喝了一口水,眼神复杂地看着江风和苏晨:“江队长,苏专家,你们说,这事儿邪门不邪门?三个月,五条人命啊!而且都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急病!现在村里人都吓坏了,天一黑都不敢出门了!都在传……都在传……”
“传什么?”江风追问。
赵老根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都在传……是山神爷发怒了,要收人!还有人说……是村里……村里出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有的人,命硬,克人……”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窗外某个方向瞟了一眼。
苏晨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克人?赵书记,这个说法具体是指什么?是指某个人吗?”
赵老根脸色更加为难,搓着手道:“这……这都是些没根据的瞎话!封建迷信!但……但村里确实有人在背后嘀咕……说……说自从那个人回到村里之后,村子就开始不安生了……”
“哪个人?”江风立刻追问。
“就是……就是村东头住的那个哑巴……叫……叫青山。”赵老根的声音更低了,“他不是我们村土生土长的,大概是七八年前吧,不知道从哪里流浪过来的,当时看着怪可怜的,浑身是伤,又不会说话,老支书看他老实巴交的,就让他在村里废弃的那个老碾房住下了,平时帮着村里干点杂活,换口饭吃。这几年倒也一直相安无事,就是……就是他这个人,有点孤僻,不爱跟人来往,眼神……有时候看着有点瘆人。”
“他回来?”苏晨注意到赵老根用了“回来”这个词,“他之前离开过村子?”
“嗯,大概是……四个月前吧。”赵老根回忆道,“他说要出去找活干,就走了。谁知道三个多月前,他又突然回来了,而且……而且看着比走的时候更落魄了,身上还添了新伤。然后没过多久,老王头就出事了……接着就是李桂花、赵老四……所以,村里就有人开始瞎传,说他是‘丧门星’,是他把霉运带回了村子,是他‘克’死了这些人……”
“胡说八道!”江风猛地一拍桌子,把赵老根吓了一跳,“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搞个人迫害!查!必须查清楚!不能让无辜的人被冤枉,更不能放过真正的凶手!”
“是是是,江队长说得对!”赵老根连连点头,“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村里这气氛……再这么下去,非出乱子不可!所以才求助市局的领导们。”
苏晨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在面对无法解释的灾祸和恐惧时,人们往往会下意识地寻找一个替罪羊,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和责任都投射到某个“异类”身上,以缓解自身的焦虑和无力感。这个突然“回来”又带着伤、性格孤僻的哑巴“青山”,无疑成为了这个闭塞山村最合适的“靶子”。
但是,仅仅是迷信和巧合吗?还是这其中真的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死者的具体死亡地点在哪?遗体现在都在哪里?”苏晨问道。
“老王头和赵老四是死在自己家里的,李桂花是死在地头,送到卫生院没救回来,孙晓翠是死在村口,陈二狗是死在自家玉米地里。”片警张浩回答道,“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人没了,一般三天内就要入土为安。老王头、李桂花、赵老四和孙晓翠都已经下葬了。只有陈二狗,因为死因有点蹊跷,家属也有些疑虑,暂时还没下葬,遗体停放在他家里。”
“荆阳!”江风立刻拿起对讲机,“你到了没有?到了之后,立刻去陈二狗家,对遗体进行详细尸检!注意收集所有可能的微量物证!”
“收到,江队!我刚到村口,马上过去!”对讲机里传来荆阳冷静干练的声音。
“任冉,”江风又转向任冉,“你带人去其他四位死者的家里,还有他们的死亡现场,进行详细勘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异常的东西或者环境因素!”
“明白!”任冉点头,开始整理她的勘查设备。
“苏晨,你跟我一起,我们再去走访一下死者家属和相关村民,了解更详细的情况。特别是死者生前的活动轨迹、人际关系、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江风看向苏晨。
“好。”苏晨应道。
兵分三路,重案六组的调查工作在暮色四合的青山村迅速展开。
江风和苏晨在赵老根和张浩的带领下,首先来到了最近去世的陈二狗家。陈二狗家在村子西头,是一座普通的泥坯瓦房,院子里还晾晒着玉米和辣椒。陈二狗的妻子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妇女,眼睛红肿,神情麻木。她的两个儿子在外地打工,接到消息正在往回赶。
“俺家二狗……他身体好得很啊!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吃了两大碗饭,还说明天要去镇上买点化肥……怎么……怎么就突然没了呢……”陈妻哽咽着,反复说着这几句话。
“嫂子,你再仔细想想,二狗哥去世前几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或者行为上有什么反常?”苏晨的语气尽量温和。
陈妻努力回忆着:“没……没什么不舒服啊……就是……就是前两天,他说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胳膊有点痒,当时也没在意……还有,他最近……好像有点爱打瞌睡,干着活就想睡觉,我还说他懒了……”
“被东西蜇了?哪个胳膊?能看看吗?”苏晨立刻追问。
陈妻指了指:“就是右胳膊这里……当时好像有点红肿,他自己抹了点清凉油,第二天就消了,应该……应该没事吧?”
苏晨和江风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细节需要注意。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比如,最近有没有跟人吵架?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江风问道。
陈妻摇摇头:“没……没跟人吵架……二狗他脾气好,就是老实……奇怪的事……好像没有……就是……就是村里最近老出事,他心里也嘀咕,有点害怕……”
离开陈二狗家,他们又依次走访了其他几位死者的家属。情况大同小异,家属们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和对村里诡异事件的恐惧中,对于死者生前的“异常”,大多表示没有特别留意,或者只是提到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比如,李桂花的邻居提到,李桂花去世前几天,似乎胃口不太好,人也消瘦了些。
赵老四的酒友则说,赵老四虽然爱喝酒,但那天晚上喝得并不算太多,而且他平时摔跤是常事,以前从没出过这么严重的问题。
孙晓翠的女儿说,母亲生前心脏确实有点小毛病,但一直按时吃药,医生说控制得挺好,不至于突然猝死。
而最早去世的老王头,因为是独居,更是没什么人能提供他生前最后几天的详细情况,只知道他死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