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赵小花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边缘。文文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文件，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花姐，咱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住？”文文捏着嗓子问，手指捻起一张被踩脏的名片，“那疤脸要是再来…”

    “他肯定会再来。”赵小花转身，从内衣里抽出那个黑色硬盘，在灯光下仔细端详。硬盘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人用力摔过，“问题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杀人的东西？”

    文文凑过来，鼻尖几乎贴上硬盘表面：“要不我再试试破解？上次那个密码生成器——”

    “没用。”赵小花打断他，把硬盘塞回原处，“专业黑客都打不开的东西，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就别献丑了。”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赵小花浑身一僵，迅速关掉台灯，示意文文噤声。两人屏息凝神，听着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在四楼平台停住了。

    文文的手死死抓住赵小花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赵小花摸向桌上的水果刀，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咚、咚、咚。”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响起。

    “赵小姐，我是陈松。”

    赵小花长舒一口气，松开水果刀，却听见文文倒吸一口冷气：“会不会是冒充的？电影里都这么演…”

    “开门吧。”一个女声加入进来，“我是法医林小小，先前见过的。”

    赵小花拉开一条门缝，警徽在黑暗中闪着冷光。陈松的脸在走廊灯下显得格外严肃，林小小则踮着脚从他肩膀后面探头，手里晃着一袋橘子。

    “不请我们进去吗？”林小小笑眯眯地问，“带了夜宵哦。”

    赵小花侧身让开，陈松高大的身影挤进狭小的房间，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每个角落。林小小则自来熟地坐在行军床上，开始剥橘子。

    “你们事务所的营业执照能看一下吗？”陈松开门见山。

    赵小花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陈松接过来，眉头越皱越紧：“经营范围是’信息咨询’？”

    “对啊，私家侦探又不算正规职业。”赵小花摊手，“我们这叫灵活就业。”

    陈松把执照放回桌上，突然俯身从垃圾桶里捡起一个被揉皱的纸团。赵小花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是她画的疤脸男肖像草图。

    “画得不错。”陈松慢慢展开纸团，“学过美术？”

    “业余爱好。”赵小花伸手想抢，陈松却将草图折好放进了胸前的口袋。

    林小小适时插话：“陈队，别这么严肃嘛。赵小姐可是重要目击证人。”她掰了半个橘子递给赵小花，“尝尝，可甜了。”

    橘子酸甜的汁水在口腔爆开，赵小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陈松却突然问道：“张明远的案子，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赵小花咽下橘子，喉咙发紧，“我就是个抓小三的，哪知道会碰上命案…”

    陈松的目光落在她胸前，赵小花下意识拉了拉衣领。硬盘的边缘似乎正发烫，灼烧着她的皮肤。

    “技术科恢复了张明远的电脑数据。”陈松突然说，“他死前正在查一家叫’清泉’的空壳公司。”

    赵小花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名字她听过。上周那个哭哭啼啼的大学生委托她找U盘时，曾无意中提到室友在“清泉实业“实习。

    “这种公司满大街都是吧。”她强装镇定。

    陈松没有接话，而是转向文文：“听说你擅长信息处理？”

    文文正偷吃林小小的橘子，闻言差点噎住：“就、就会点基础编程…”

    “能看看你的电脑吗？”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赵小花看到文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里存着他们尝试破解硬盘的所有记录。

    “当、当然可以。”文文声音发颤，慢吞吞地打开电脑，“就是配置有点低…”

    陈松接过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屏幕跳出密码界面。文文松了口气，却听陈松说：“密码。”

    “啊？哦！”文文报出一串数字，偷瞄赵小花一眼。

    赵小花盯着陈松的侧脸，试图从他表情读出什么，但那张脸如同大理石刻就，没有丝毫波动。林小小又递来一瓣橘子，这次赵小花摇头拒绝了。

    “你们最近接的案子挺有意思。”陈松突然说，眼睛仍盯着屏幕，“找猫、抓小三、调查邻居噪音…”他停顿一下，“还有帮大学生找U盘。”

    赵小花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陈松翻看的是他们的客户记录，但那个大学生委托根本没正式登记。

    “小本经营，什么都接。”她干笑两声。

    陈松合上电脑，递还给文文：“张明远电脑里有个加密文件夹，技术科正在破解。”他直视赵小花，“如果你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

    他转身走向门口，林小小匆忙把剩下的橘子塞给赵小花，小声说：“别介意，陈队对谁都这样。对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有空来法医室玩啊，我收藏了好多侦探小说！”

    门关上后，赵小花和文文面面相觑。

    “他在试探我们。”赵小花低声说，从胸前掏出硬盘，“那个’清泉’公司绝对有问题。”

    文文哭丧着脸：“花姐，要不咱们把硬盘交给警察吧？这玩意儿会要人命的！”

    “现在交出去更危险。”赵小花摇头，“警察局里说不定有内鬼。”她想起陈松锐利的眼神，又补充道，“至少等我们弄清楚这硬盘为什么值十几条人命。”

    她打开电脑，搜索“清泉实业“，跳出来的却是一家注册资金仅10万的小公司，主营业务是“环保技术咨询“，成立不到两年，办公地址在城郊一栋破旧的写字楼里。

    “太干净了，反而可疑。”赵小花皱眉，“文文，查查这家公司的资金往来。”

    文文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突然瞪大眼睛：“花姐！这家公司上个月刚收到一笔500万的转账，汇款方是…”他吞了吞口水，“张明远所在的科技公司。”

    赵小花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角也顾不上疼：“这就对了！张明远肯定发现了什么，所以被灭口。”她来回踱步，“那个大学生说室友在清泉实习，U盘里可能有证据…”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硬盘交出来，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赵小花手指发颤，差点摔了手机。文文凑过来看，发出一声惊叫：“他们怎么知道你号码的？”

    “专业杀手搞个号码还不简单。”赵小花强作镇定，却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快速回复：「什么硬盘？」

    对方秒回：「别装傻。明晚8点，老钢厂，一个人来。」

    文文抓住她的手臂：“不能去！这明显是陷阱！”

    “当然不去。”赵小花删除短信，“但我们得想办法把硬盘里的东西弄出来。”她思索片刻，“明天去找那个大学生，她室友可能知道些什么。”

    夜深了，文文在行军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赵小花却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硬盘硌得她胸口发疼，短信里的威胁言犹在耳。她轻轻起身，从文文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备用U盘，将硬盘里的加密文件复制了一份。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小声自语，把U盘藏进博美犬的玩具熊肚子里。

    天刚蒙蒙亮，赵小花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抄起水果刀，示意惊醒的文文躲到门后。

    “赵小花！开门！”是江城的声音。

    赵小花拉开门缝，看到江城和林小小站在门外，脸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她问。

    “那个大学生，“林小小咬着嘴唇，“她死了。”

    赵小花如遭雷击，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警车呼啸着驶向大学城，赵小花坐在后排，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林小小递给她一杯热豆浆，但她毫无胃口。

    “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左右。”林小小说，“室友发现时，她已经…”

    “怎么死的？”赵小花声音嘶哑。

    “初步判断是中毒。”江城从后视镜看她一眼，“但具体要等尸检。”

    赵小花胃里翻涌，想起那条威胁短信。她害死了那个无辜的女孩——如果早点把硬盘交给警方…

    大学宿舍楼下拉起了警戒线，几个女生抱在一起哭泣。陈松站在门口，看到赵小花时眉头紧锁。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他质问江城。

    “她认识死者。”江城解释，“而且——”

    “而且我是最后一个见她的人。”赵小花打断他，“她有东西要给我。”

    陈松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只说很重要。”赵小花避开他的目光，“我们约好今天见面。”

    陈松示意她跟上，三人走进宿舍。房间整洁得反常，死者的床铺平整，书桌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赵小花注意到床头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串数字：714358。

    “这是她的手机密码。”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抽泣着说，“昨晚她还好好的，说今天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赵小花胸口发闷。陈松戴上手套，拿起死者的手机，输入密码。屏幕亮起，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昨晚11点，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技术科。”陈松把手机递给江城，然后转向赵小花，“你昨天为什么没提到这个学生？”

    “我…”赵小花语塞，突然看到死者书架上摆着一本《环境工程导论》，书脊上贴着“清泉实业“的标签，“她室友在哪工作？”

    “清泉实业？”眼镜女生接话，“小雨确实在那里实习，但上周突然辞职了，回来后就神神秘秘的…”

    陈松和赵小花同时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

    离开宿舍楼时，赵小花落在最后。她悄悄摸出手机，拍下了那串数字和《环境工程导论》的书脊。刚收起手机，就撞上陈松审视的目光。

    “赵小姐，“他压低声音，“隐瞒证据是妨碍公务。”

    “我只是…”赵小花话未说完，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一辆黑色摩托车从路口冲出，直奔他们而来。陈松反应极快，一把将赵小花拉到身后。摩托车擦着他们驶过，骑手戴着全黑头盔，左臂纹着一条蜈蚣般的疤痕。

    “疤脸男！”赵小花惊呼。

    江城拔腿就追，但摩托车已消失在拐角。陈松松开赵小花，发现她脸色惨白，右手紧握成拳。

    “他盯上你了。”陈松陈述事实，“为什么？”

    赵小花张开手掌，掌心是一张被揉皱的纸条——骑手擦身而过时塞给她的。上面用红笔写着：「下次不会失手。」

    “因为我知道得太多？”赵小花勉强笑笑，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陈松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说：“从现在起，你24小时跟着我。”

    “什么？”

    “不是商量，是通知。”陈松拿出手机拨号，“江城，安排人保护那个室友。赵小花跟我回局里。”

    回警局的路上，赵小花沉默不语。林小小试图活跃气氛，但连她标志性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勉强。警车驶入地下车库时，赵小花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