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恩怨新生
发布:2025-11-28 12:40 字数:3832 作者:袭人
更重要的是,如果将她正法,虽然能解一时之恨,但事情闹得太大,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风波。
而且,她死了,虽然解脱,但她的罪孽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赎罪”。
让她活着,却承受着罪恶感和远离繁华的落差,像一个弃妇一样被赶回乡下,这是否是另一种惩罚?
继续公开处刑,固然能平民愤,但眼下她的表现,让这份“平民愤”的决心,似乎不再那么纯粹和必要了。
周墨宸犹豫了。
正是这份犹豫,让岑染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在赌那份原本深沉的爱恋,在极致的恨意之下,是否还能留下哪怕一丝的残渣,让他在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岑染时,产生片刻的动摇。
“陛下……”
她没有催促,只是轻声重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周墨宸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扫过台下议论纷纷的百姓,又看向远处皇城的方向。
他沉思片刻,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有厌恶,有痛苦,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
最终,他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哼。”
他重重哼了一声,如同寒风过境。
“告老还乡?赎罪?朕看你是不想死罢了!”
他的话让岑染心头一紧,知道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她。
然而,他紧接着说出的话,却让岑染几乎要绷不住露出惊喜的神色。
周墨宸猛地一甩袖袍,语气冰冷刺骨,却让岑染看出了其中的转机。
“朕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随你父母回原籍!但你给朕听好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入京城一步!别想再出现在朕面前!否则,朕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噗……渣男!
周墨宸停顿了一下,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她,“到了乡下,你给朕老老实实地活着,日日夜夜为月月忏悔!若是让朕听到你在乡下不安分的消息,或是试图逃离,朕派去的人,会立刻取你项上人头!”
这番话虽然严厉至极,听起来如同发配边疆,但对于岑染来说,却是天大的恩赐!
活着!
她可以活着离开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周墨宸,远离苏月月,去开启新的生活!
岑染强忍住内心的狂喜,顺着周墨宸的话,立刻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她努力弯下腰,头几乎要碰到木架,声音带着哭腔,仿佛真的感激周墨宸饶恕了她的死罪。
“妾身定会谨遵陛下旨意,回乡赎罪,此生绝不负陛下今日不杀之恩!”
她说得斩钉截铁,表现得十分卑微。
周墨宸冷冷地看着她演戏,眼神依然带着鄙夷,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虫子。
他不相信她真的会悔改,但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名义,将她从京城这个漩涡中踢出去。
告老还乡的父母,便是最好的载体。
“来人!”
他挥了挥手,“将她带下去!即刻送回府院,命她三日内与父母一同离开京城!派人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探视!”
禁卫军上前,粗鲁地将她从木架上解下。
解除束缚的那一刻,岑染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身体的疼痛和虚弱是真实的,她没有刻意表演,这反而让她的“虚弱”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周墨宸看了一眼她狼狈的身影,厌恶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菜市口。
围观的百姓虽然有些不解,但皇帝的命令谁也不敢质疑,只能带着遗憾散去。
被禁卫军半架半拖着离开了那个地狱般的广场,进入相对僻静的小巷,再被押送到一辆朴素的马车上。
马车一路疾驰,穿过熟悉的京城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略显陈旧的府邸前——岑府。
尽管已被革职,岑府并未被抄家,只是显得门庭冷落。
禁卫军将她押进府邸,直接送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里。
“大人有令,她三日内必须离京,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三日后,由你们安排马车护送离京,直到送出千里之外,才能撤回!”
禁卫军头领冷声吩咐留下的几个看守后,便带着大部队离开了。
院子里的看守警惕地盯着她,将她关进了一间简陋的厢房。
房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岑染终于瘫软在地。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活下来了!在那个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开局下,她竟然硬生生地为自己撕开了一条生路!
脑袋依然昏沉,身上火辣辣地疼,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迅速地在房间里扫视一圈。
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没有监控,没有窃听设备,只有一扇紧闭的窗户和一道上了锁的门。古代,真好啊,没有那些高科技,让她可以稍微放松警惕。
她挣扎着站起来,找到房间里的水盆和毛巾。
看着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被污秽、血迹和鸡蛋液覆盖的脸,饶是见过无数凶案现场的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张脸,虽然看不清全貌,但轮廓依稀能看出几分艳丽。
这就是那个恶毒女配吗?
她仔细地清洗着脸上的污垢,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冰凉的水拂过额头的伤口,刺激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比起身体上的痛,活下来的喜悦和对未来的规划,更让她兴奋。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她一个现代女警,如何在书中的世界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岑染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她改变了结局的开端,这无疑搅乱了原著的剧情走向,没有了原剧情的指点,她只觉得寸步难行。
这简直比追捕最狡猾的罪犯还要复杂。
她就像是走钢丝,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但不管怎样,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远离京城,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京城这个地方,汇聚了权势、阴谋和痛苦的回忆,不适合她。
她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无法完全融入这个时代的规则和束缚。她需要一片能让她自由呼吸、自由施展的土地。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三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需要尽快恢复体力,了解她在这个家的处境,然后平静地等待离京。
“岑染啊岑染。”
她对着铜镜里勉强能看的脸低语,“你可真是从刀尖跳到了火坑,又从火坑里爬了出来。既然活了,就不能白活。”
京城的水太深,是非太多,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的机会,她就绝不会再踏入这片泥潭。
她要做自己的主,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那些皇权富贵、爱恨情仇,就让它们留在京城,随风而去吧。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父母焦急的呼唤声,看守并没有阻拦,只是远远地监视着。
岑染知道,是时候面对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复杂情绪,整理了一下衣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顺。
惊变途中
“岑染!”
焦急又带着几分怒意的呼唤声在院子外响起,打断了岑染对未来的畅想。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推开简陋的房门。
门外的禁卫军看守并未阻拦,只是保持着警惕的距离,仿佛她是什么危险的罪犯。
院子里,岑父和岑母正站在那里。
岑父,曾经位居高官,此刻却显得憔悴苍老,眼中布满血丝,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失望和痛苦。
岑母则抹着眼泪,看到岑染出来,既心疼又害怕。
“爹,娘。”
岑染轻声唤道,低垂着眉眼,做出恭顺的模样。
岑父听到她这声唤,身体猛地一颤,随即涌上更深的怒火。
他上前一步,指着她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你还知道唤我一声‘爹’?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将我们岑家祖辈攒下的清誉,将我这个父亲的脸面,都丢尽了!”
他用力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仿佛那样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痛楚。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蛇蝎心肠,恶毒至极!你看看,看看京城百姓是怎么说你的!看看陛下是何等厌恶你!”
岑母哭着拉住岑父,哀求道:“老爷,别说了,别说了……”
岑父却甩开她的手,情绪近乎崩溃:“我不得不说!我今日若不问清楚,死也不会瞑目!染儿,你告诉我,那些……那些对苏姑娘做的事,真是你干的吗?你为何会变成这样?你何时变得如此狠毒?!”
他质问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入岑染的心口。
虽然不是她本人做的,但她此刻是这具身体的承载者,她必须承担这份罪孽。
岑染抬起头,眼神清澈地望着父亲,没有闪躲,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爹,女儿知罪。”
她没有辩解,没有推诿。这具身体的原主确实犯下了滔天罪行,她无权替她开脱。
岑父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认下,语气一滞。
“女儿过去鬼迷心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做了许多错事,伤害了无辜之人,也让爹娘蒙羞,让岑家蒙尘。”
岑染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陛下今日饶女儿一命,已是天大的恩赐。女儿愿意接受惩罚,愿意随爹娘回青州,了此残生,为自己、也为原主犯下的罪孽赎罪。”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跪下,双膝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女儿在这里向天盟誓!”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与她此刻卑微的姿态形成强烈的反差。
“从今往后,女儿绝不会再仗势欺人,绝不会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好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誓言声色俱厉,与她之前表现出的柔弱形成鲜明对比,瞬间让岑父和岑母都怔住了。
看守的禁卫军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这还是那个除了作恶就是纠缠陛下的岑大小姐吗?
岑父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虚假的痕迹。
但她眼神真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无数伪装,却看不透此刻的岑染。
或许是经历了大起大落,或许是真的被陛下的惩罚震慑,又或许……真的是有了那么一丝悔意?
岑父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他弯下腰,颤抖着双手扶起岑染。
“起来吧……起来吧……”
他声音嘶哑,“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陛下给了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就好好回青州,安分守己,再不惹事。”
他没有完全相信岑染的转变,但女儿的誓言,至少给了他一些心理安慰,也给了他一个接受这个狼狈现状的理由。
岑母上前,一把抱住岑染,哭得更厉害:“我的儿啊,你受苦了……以后跟着爹娘,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要去想京城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了。”
岑染被岑母抱着,感受到这份真实的母爱,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虽然这身体不是她的,但这份情感是真切的。她回抱住岑母,轻声应道:“是,娘,女儿知道了。”
接下来的两日,岑府彻底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