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路尽头是一片枯木林。

    云霜踩碎脚下冒出的彼岸花，黑色汁液溅在靴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玄焱走在前头，冰裂纹已经蔓延到他太阳穴，在月光下像蛛网般泛着幽蓝。

    "歇会儿。"他突然停步，指着棵枯死的古树，"教你点好玩的。"

    树洞刚好能容纳两人。玄焱从怀中摸出浮生伞，指尖在伞骨某处一按——"咔嗒"轻响，伞面突然翻转，露出内侧暗藏的十二道刃片。

    "看好了。"他手腕轻抖，伞骨"唰"地重组，转眼变成三尺青锋，"这招叫..."

    剑锋突然转向，擦着云霜耳际刺出，将偷袭的藤妖钉在树干上。黑血顺着剑槽滴落，藤妖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后化作黑烟消散。

    "...刃雨。"玄焱收剑回伞，动作行云流水。

    云霜接过浮生伞，指腹摸到伞骨内侧细密的刻痕——是某种古老符文。她学着玄焱的手法按压机关，伞面却"砰"地炸开，刃片擦着两人脸颊飞过，深深钉入树壁。

    "急躁。"玄焱捏住她手腕调整角度，"灵力要走中脉，像这样..."

    他的掌心贴着她手背引导灵力流动，温度高得不正常。云霜的狐耳捕捉到他紊乱的脉搏："你发烧了。"

    "朱雀体温本就高。"他带着她的手完成整套动作，伞面这次顺利重组为剑，"记住，浮生伞认主，它现在..."

    剑身突然震颤，云霜虎口一麻，刃锋不受控制地朝玄焱咽喉划去！他后仰避开，剑尖仍在下巴留下道血痕。

    "...脾气随你。"他抹去血迹笑道。

    云霜皱眉："怎么回事？"

    "器灵认主。"玄焱指腹擦过剑格处的宝石，里面封印的朱雀翎毛正发着微光，"它现在有两个主人，难免混乱。"

    他忽然按住她执剑的手："别学我。"金瞳在暗处灼灼发亮，"朱雀剑招太烈，你的经脉...会疼。"

    云霜甩开他的手："少废话，下一式。"

    玄焱刚要演示，林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他猛地扑灭指尖照明用的火苗，将云霜压进树洞深处。

    "天界先锋队。"他嘴唇几乎贴着她耳垂，"别出声。"

    枯枝断裂声越来越近。透过缝隙，能看见十二名银甲天兵列队行进，每人眉心都有青瑶司命殿的印记。为首的举着面铜镜，镜光扫过之处，隐藏的妖物皆现形惨叫。

    "搜仔细点。"领队的天兵冷声道，"叛神最后的气息就在这附近。"

    玄焱的呼吸喷在云霜颈间，灼热中带着血腥气。他忽然在她掌心写字：「我引开他们」

    云霜反手扣住他手腕：「找死？」

    「信我」

    没等她反应，玄焱已经闪出树洞。他故意踩断枯枝，引得铜镜光束齐齐射来。

    "在那儿！"

    玄焱装作仓皇逃窜的模样，脚步虚浮得像重伤未愈。当天兵的长枪刺来时，他甚至笨拙地绊了一跤，枪尖"噗"地贯穿左肩胛——正是断翅伤口的位置。

    "就这？"天兵踩住他胸口，"也配叫战神？"

    玄焱咳着血笑："配不配...你试试？"

    他猛地抓住枪杆往前一送，枪尖彻底穿透身体的同时，鲜血喷溅到最近三名天兵脸上。趁他们视线被血遮蔽的刹那，玄焱瞳孔中的朱雀纹路迅速隐去，换成凡人将死时的涣散模样。

    "晦气！"领队甩开血污，"不是他，继续搜！"

    天兵们拔出长枪离去，玄焱像破麻袋般被扔在原地。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云霜才冲出来扶起他："你——"

    "嘘。"他虚弱地指指天空。

    铜镜的光束仍在林间扫射。云霜咬牙撕下衣摆堵住他前后贯通的伤口，血瞬间浸透布料。玄焱却还有心思笑："演技...如何？"

    "烂透了。"

    "骗过就行..."他试图起身又跌回去，"拉我一把..."

    云霜刚用力，就听"咔嚓"轻响——玄焱肩胛骨处的冰裂纹又扩散了。她下意识去摸浮生伞，却被他按住："别用灵力...会引铜镜..."

    林外突然传来号角声。天兵们的呼喝渐远，似乎发现了更重要的目标。玄焱趁机撑起身子："走，趁他们..."

    话未说完，整片枯木林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数道缝隙，黑色雾气如活物般涌出。雾气中浮现无数双赤红眼睛，正是血月阵豢养的食魂妖。

    "墨离的欢迎仪式..."玄焱抹去嘴角血迹，"真热情。"

    云霜架着他往光路指引的方向撤退，身后食魂妖的嘶吼越来越近。玄焱突然推开她："跑！"

    "你——"

    "我能飞。"他背后残翅突然展开，尽管只剩骨架，仍掀起灼热气浪，"数到三..."

    食魂妖扑来的瞬间，玄焱的残翅爆发出刺目火光。气浪将云霜推出十余丈，她自己借势翻滚起身时，只见烈焰吞没了整片枯木林，玄焱的身影在火中若隐若现。

    "傻子..."她攥紧浮生伞转身狂奔，"都是傻子..."

    血月光路尽头出现断崖。云霜刚刹住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玄焱摔在十步开外，残翅焦黑冒烟，彻底报废了。

    "飞得...真难看..."他边咳血边笑。

    云霜蹲下检查伤势，发现他后背的狐爪焦痕正在发烫。当她手指无意间擦过，玄焱突然浑身紧绷："别碰！"

    "为什么？"

    "会..."他话到嘴边改成，"痒。"

    断崖下传来锁链碰撞声。云霜探头看去，只见浓雾中隐约有座青铜祭台，上面捆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另一个"玄焱"，正被九九八十一道锁链贯穿四肢。

    "幻象。"身边的玄焱冷笑，"墨离就这点能耐？"

    雾中的"玄焱"突然抬头，与崖上的云霜四目相对。他嘴唇开合，传出的却是青瑶的声音："子时将至，你选救谁？"

    锁链哗啦作响，祭台另一侧升起水晶棺——里面躺着个九尾狐少女，心口插着半截天命笔。

    云霜的右臂灼伤突然剧痛。她低头看去，琉璃纹路已蔓延到指尖，皮肤开始透明化。

    "选啊。"青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叛徒，还是你自己？"

    真正的玄焱突然暴起，烬霜剑脱手飞出，直刺雾中幻象："我选——"

    剑锋贯穿"青瑶"咽喉的瞬间，整个悬崖开始崩塌！

    "——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