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集,夜访故人
发布:2025-12-05 16:26 字数:2586 作者:月殇夭幺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工作室的灯,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锁好。
门外,是都市的夜色,依旧喧嚣,依旧迷离。
应星站在巷口,抬头望了一眼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几颗疏星在霓虹的映衬下显得黯淡无光。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压下心中翻涌的万千思绪,迈开脚步,汇入了街上的人流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便被淹没在都市的夜色里,但他的心中,却已是波澜万丈。
一个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一桩悬而未决的失踪案,一个神秘莫测的家族传承……这一切,都随着那块不起眼的羊皮残片的出现,开始缓缓浮出水面。
而他,应星,注定要被卷入这场宿命的漩涡,去揭开那层层迷雾背后的真相。
前路未知,吉凶难料,但他别无选择。因为,那是他作为儿子,必须肩负的责任,也是他作为“悬星门”传人,无法逃避的宿命。
夜风带着都市边缘特有的微凉与潮湿,吹拂着应星略显凌乱的额发。他穿过几条霓虹闪烁、却已不复中心城区那般喧嚣的街道,四周的建筑渐渐变得低矮老旧,空气中也少了那份浮华,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一片略显陈旧的老式居民区前。这里的房屋大多是两三层的低矮小楼,墙皮斑驳,不少窗户还保留着老式的木框,与不远处高楼大厦的现代感形成了鲜明对比。
应星对这里并不陌生,他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弄,巷弄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昏暗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他走到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前,楼体显得有些破败,门窗的油漆也已大片剥落,但整体还算整洁。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在那扇暗红色的木门上,有节奏地叩了三下门环——两长一短。
这是他与钟摆之间多年未曾改变的暗号。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随即是一个苍老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吱呀——”一声,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颗花白头发、面容清癯的老者探出头来。他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褶皱,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精光。
正是钟摆。
钟摆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门外的应星,昏暗的光线下,他起初还有些疑惑,待看清来人是应星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份不耐烦便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他没有多言,只是将身体侧开,示意应星进来。
“进来吧,小子。”钟摆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但比刚才多了些许温和。
应星点了点头,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
钟摆的屋子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拥挤。一进门,一股浓郁的旱烟味混合着旧书纸张特有的霉味便扑面而来,让应星的鼻子微微有些发痒。屋内的陈设更是杂乱无章,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墙角堆着几把锈迹斑斑的洛阳铲,样式古旧,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散乱地放着一个缺了角的青铜罗盘,几本翻得起了毛边、书页泛黄的线装古籍,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奇形怪状的金属构件,上面布满了铜锈和泥土的痕迹。
整个屋子,就像一个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玩意儿的杂货铺,却又处处透着一股子寻常人家没有的神秘气息。
钟摆随手关上门,指了指八仙桌旁唯一一把还算空着的旧木椅:“坐吧。大晚上找我,肯定不是来找我这老头子喝茶聊天的。”
应星也不客气,直接在木椅上坐下。他没有多余的寒暄,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防震盒,打开,将压在玻璃板下的羊皮残片和那枚家族玉佩并排放在了积满灰尘的八仙桌上。
“钟伯,我想请您看看这两样东西。”应星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钟摆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两件物品上,眼神微微一凝。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从桌角的烟盒里摸出一根劣质的旱烟,用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呛人的烟雾,这才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副老花镜戴上,又拿起一个手柄包浆发亮的黄铜放大镜。
他首先拿起的是那块羊皮残片。昏黄的灯光下,他将放大镜凑得很近,仔细端详着羊皮上那些用朱砂绘制的、扭曲而奇特的纹路。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羊皮粗糙的表面,眉头渐渐蹙起。
接着,他又拿起那枚应星从小佩戴的古旧玉佩,同样凑到放大镜下反复比对,目光在玉佩上阴刻的星宿图案和羊皮残片的朱砂纹路之间来回移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钟摆粗重的呼吸声和旱烟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应星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催促,只是紧紧地盯着钟摆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他看到,钟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逐渐变得凝重,眉头越锁越紧。那双透过老花镜片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伤感与追忆。
良久,良久。
钟摆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和玉佩,他摘下老花镜,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仿佛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沧桑。
他抬起头,望向应星,眼神复杂而深邃,既有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也有一种洞悉了某些残酷真相后的沉重。
“小子,你这块羊皮……是从哪里得来的?”钟摆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应星将自己从潘家园淘来青铜鼎足残片,以及从中发现这羊皮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钟摆静静地听着,烟斗里的烟丝已经燃尽,他也没有再续。
“果然,果然是它……”钟摆喃喃自语,眼神飘向了远方,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这羊皮残片上的纹路,错不了,确实与‘悬星门’的独门秘印有关。”
听到“悬星门”三个字从钟摆口中清晰地说出,应星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起来。
钟摆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种秘印,并非寻常的装饰,也不是普通的地图。它是‘悬星门’用来标记极其重要的地点或事物的特殊符记,每一个符号,每一条线的走向,都蕴含着特定的含义。外人极难破解,即便是我,也只认得其中寥寥几种。”
他的目光又转向那枚玉佩:“而你这枚玉佩上的星宿图,更是‘悬星门’核心传承的象征。‘悬星门’一脉,最擅长的便是观星定位,推演墓穴的结构与气脉流转。这玉佩上的星图,便是这门绝学的精髓所在,只有真正的核心弟子,才有资格佩戴。”
说到这里,钟摆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伤感:“当年,你父母……唉,他们正是‘悬星门’那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你父亲应开阳,观星寻龙的本事青出于蓝;你母亲苏晚晴,一手机关术和奇门遁甲之术,更是让许多老前辈都自愧不如。”
应星静静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关于父母如此具体的描述。在他的记忆中,父母的形象早已模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片段和这枚冰冷的玉佩。
“他们……他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应星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