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帝师苏醒,
发布:2025-12-05 16:33 字数:6289 作者:金粟盈
在姜梨若不知疲倦地按压了数十下,又渡了几口气之后,床上那位本已“死去”的帝师,胸膛的起伏,竟然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有力!他那张原本青紫的脸,也渐渐地,恢复了一丝血色!
“咳……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咳嗽,帝师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口淤积在喉间的黑血,喷涌而出!
虽然他的眼神依旧迷茫,气息依旧微弱,但……
他活过来了!
他真的,从鬼门关,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爹!”秦少游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姜梨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慕清昼看着眼前这堪称“起死回生”的一幕,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看向姜梨若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欣赏和好奇,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敬畏!
而离湛,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个累得浑身是汗,发丝凌乱,却依旧固执地守护在床边,为帝师擦拭着嘴角血污的小女人。
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足以将世间一切冰雪都融化的、滚烫的情感。
他知道,从今夜起,这个女人,将不再仅仅是他的王妃,他的战友。
帝师府那间被紧张与绝望笼罩了一整夜的卧房,终于在黎明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时,被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于神迹般的狂喜所取代。
帝师虽然还很虚弱,无法言语,但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光彩。太医院的几位御医在天亮后被紧急召来“会诊”,当他们颤抖着手为帝师把完脉,发现那原本若有似无、随时可能断绝的脉搏,此刻虽然依旧虚弱,却已然变得沉稳有力、生生不息时,一个个都惊得是目瞪口呆,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他们翻来覆去地检查,引经据典地讨论,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让他们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结论——帝师大人……吉人天相,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己“好”了。
至于这其中真正的缘由,早已在离湛的严令之下,被彻彻底底地封锁了起来。姜梨若那一番惊世骇俗的“急救”之举,连同她那身神秘的“手术”技艺,成为了当夜在场几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永远不能言说的秘密。
而我们的“神医”姜梨若,在确认帝师脱离生命危险之后,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她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不偏不倚地,倒在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熟悉的清芷院,熟悉的拔步床,空气中弥漫着她最喜欢的、淡淡的合欢花熏香。
姜梨若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软得像是被十几辆马车碾过一样,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小姐!您醒了!”
守在床边的采薇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扶她起身,又端来一碗温热的参茶。
“我……睡了多久?”姜梨若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采薇心疼地说道,眼圈有些泛红,“王爷说您是耗费心神太过,让谁都不要来打扰您。您是不知道,您睡着的时候,王爷就在外间守着,一步都没离开过呢!”
姜梨若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痒痒的,甜甜的。
她接过参茶喝了一口,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问道:“帝师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好着呢!”采薇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听说啊,帝师大人今天早上都能喝下小半碗米粥了!秦家少爷亲自来王府递的帖子,说是对您和王爷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没齿难忘!外面那些太医们都快把帝师府的门槛给踏破了,一个个都想不明白,这起死回生的医术,究竟是哪路神仙显灵了!”
姜梨若听着,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
总算是……成功了。
她知道,救活帝师,不仅仅是救回了一条性命那么简单。
帝师,是先帝的老师,是朝中的元老重臣,更是当年镇国公府旧案最权威的见证者之一。他的苏醒,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足以将太后一党精心编织的谎言与阴谋,撕开一道最致命的口子!
更重要的是,经过此事,秦家,这个在文官集团中拥有着巨大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家族,已经彻彻底底地,与摄政王府绑在了一起。
这无疑是他们在与太后的这场生死博弈中,赢得的最重要的一个筹码。
然而,就在姜梨若为自己这番“逆天改命”的操作感到小小的得意时,她并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更加阴狠毒辣的阴谋,也正在悄然酝含。
慈安宫内。
宣懿太后听着心腹太监刘全关于帝师“奇迹般”苏醒的回报,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怒与……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惧。
她原以为,帝师必死无疑。只要他一死,当年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便会随着他一起,彻底埋入尘土。却没想到,竟会横生如此变故!
“奇人?起死回生?”宣懿太后将手中的一串蜜蜡佛珠捏得“咯咯”作响,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这世上,哪有什么奇人!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那个总是能带给她“意外”的、可恶的身影——姜梨若!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与那个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摄政王妃,脱不了干系!
“这个贱人……”太后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次又一次地坏哀家的大事!看来,哀家之前,还是太小看她了!”
“刘全。”她抬起头,眼中杀机毕现。
“奴才在。”刘公公连忙跪伏在地。
“传哀家的密令,去告诉‘梅花’那边的人。”太后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毒蛇吐信,“哀家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十日之内,哀家要看到……帝师真正的‘驾鹤西去’!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阴狠。
“那个姜梨若,最好也一并解决了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她知道,只要除掉了姜梨若这个离湛身边最大的“变数”和“智囊”,再让帝师这个唯一的“活证人”彻底闭嘴。届时,离湛便会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任由她拿捏。
“是,太后娘娘。”刘公公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恭敬地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到了极致。
而帝师府那边,更是被围得如铁桶一般。离湛直接以“保护朝廷重臣”为名,派了三千京畿卫戍,将整个帝师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宣懿太后几次三番地派人以“探望”为名前去,都被以“帝师需要静养,不宜见客”为由,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
双方的对峙,已经彻底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这一日,帝师的身体又好转了不少,已经能在家人的搀扶下,下床走动几步,也能开口说一些简单的话语了。
离湛决定,是时候该去见一见这位从鬼门关回来的老人家了。
他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在深夜,带着姜梨若,两人悄无声息地,通过密道,再次进入了守卫森严的帝师府。
卧房内,帝师秦伯安斜靠在床头,见到离湛和姜梨若进来,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激动与感激的光芒。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离湛快步上前,按住了肩膀。
“老师,您安心歇着,不必多礼。”离湛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发自内心的尊敬。
秦伯安看着眼前的离湛,又看了看他身旁那位带着浅浅笑意,眼神清澈的年轻王妃,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话:“王爷……老臣……有负先帝所托啊……”
说着,两行浑浊的老泪,便顺着他那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
帝师府的卧房之内,烛火在静谧的空气中无声地跳跃,将墙壁上的人影拉得长长,微微晃动,仿佛也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秦伯安那一句“有负先帝所托”,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离湛与姜梨若的心湖之中,激起千层巨浪。
离湛扶着秦伯安在床头坐稳,自己则在他床边的绣墩上坐下,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老师,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外祖镇国公府,真的是……谋逆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在他心中扎了二十年。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被那场冲天的大火和亲人临死前的惨叫惊醒。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真相,哪怕那个真相,会比他想象中更加残酷。
第一百零九:往事不堪回首
秦伯安浑浊的老眼中,涌动着无尽的悲怆与悔恨。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二十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所有郁结之气,都一并吐出。
“谋逆?”他凄然一笑,那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悲凉,“镇国公戎马一生,对大启忠心耿耿,其心昭昭,日月可鉴!他若是要谋逆,凭他当年在军中的威望,振臂一呼,这天下,又有谁能挡得住?何须等到被奸人构陷,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原来,宣懿太后不仅是“梅花组织”的创建者,更是前朝一位被先帝亲手覆灭的谋逆亲王的……亲生女儿!她潜伏在宫中数十年,一步步登上权力的巅峰,其最终目的,根本不是什么垂帘听政,而是要……颠覆大启,为她的父亲复仇,重建属于他们家族的……前朝江山!而那个所谓的“梅花组织”,便是她这些年来,在暗中培养的,用于颠覆大启的私人军队和情报网络!她联合了当时朝中同样对镇国公府功高震主心怀不满的几位权臣,暗中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他们先是利用‘梅花组织’的力量,在军中散布谣言,伪造镇国公与敌国私通的证据;再是在你出生之后,散布‘妖星降世,前朝余孽祸乱朝纲’的谶言,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镇国公,“最终,在先帝一次外出巡视,重病缠身之际,他们发动了宫变。他们以‘清君侧’为名,手持伪造的兵符,调动了部分禁军,血洗了镇国公府。一桩尘封了二十年的血案,终于在秦伯安那沉痛的叙述中,被完整地揭开了它那狰狞而又残酷的真面目。
没有所谓的“谋逆”,只有一场精心策划的、充满了血腥与背叛的屠杀!
离湛静静地听着,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嘶吼,只是那双握紧的拳头,指甲早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渗出了丝丝血迹,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脸上,平静得可怕。但姜梨若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压抑、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冻结的悲伤与……杀意。
她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将他那只已经流血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离湛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姜梨若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体温,用自己坚定的眼神,无声地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良久,离湛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那……我父亲……姜文渊,他……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是他最想知道,也最害怕知道的答案。
秦伯安的脸上,露出了更加复杂的表情。他看着姜梨若,又看了看离湛,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文渊……他是个可怜人,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秦伯安缓缓说道:“他当年,确如他所言,无意中发现了宣贵妃与西戎勾结的秘密。他本想上告,却被擒获。宣贵妃以他妻女的性命相要挟,逼他加入了‘梅花组织’,成为了她安插在文官集团中的一枚暗棋。”
“镇国公府出事的那一夜,他被逼着,参与了伪造部分公文的罪行。但是……”
秦伯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他却在暗中,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反抗。他的手里有两样东西“一样,是镇国公府最重要的兵符——那块能调动镇国公麾下三十万北境大军的虎符。藏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太后虽然掌控了朝政,却始终不敢轻易动北境军权的原因。”第二样就是一封信和玉佩。
而她那个便宜老爹,那个她一直以为只是个“老古板”的姜文渊,竟然……为了保护离湛,为了完成故人的托付,背着这么一个横跨了二十年惊天大局!
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父亲会对“梅花印记”如此恐惧,因为那是他被迫加入的、充满了血腥与罪恶的组织。
为什么父亲会将那个锦囊和玉佩交给她,是为她留下最后一道护身符。
为什么他要“辞官归隐”,因为他知道,风暴将至,他必须跳出棋局,才能在暗中,为她,为离湛,布下反击的后手。
他不是不爱她,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用一种最沉重、最悲壮的方式,在守护着她。
“爹……”
姜梨若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
这一次,她哭的,不再是那个为她而死的“黑袍人”,而是那个,用尽了一生,背负了所有骂名与罪责,只为让她能平安长大的……父亲。
命运的丝线,竟以这样一种离奇而又残酷的方式,将他们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他上前一步,将那个已经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小女人,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别哭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柔,“从今往后,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我们一起,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回到王府离湛看着她那副有些呆愣的模样,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枚她再熟悉不过的,刻着“湛”字的龙纹玉佩。
而另一样,则是一封……早已泛黄,边角都已磨损,上面还带着几点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血迹的……信函。
他将那封信,轻轻地,推到了姜梨若的面前。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的遗物就是那天你父亲给我的。”离湛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深深的悲痛,“也是解开所有谜团的,最后一把钥匙。”
姜梨若的心,猛地一颤。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封承载了二十年血海深仇的……绝笔信。
信上的字迹,娟秀而有力,却又因为写信人当时极度的虚弱和悲愤,而显得有些凌乱。
“吾儿离湛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娘或已不在人世。然,血海深沉,冤屈未雪,为娘死不瞑目!
湛儿当年,我与你父皇情投意合,本是天作之合。然,宫闱险恶,奸妃当道。那宣懿太后因她无子,心如蛇蝎,嫉我得宠,更惧我腹中之子,会威胁到她的家族。她便联合其家族势力,暗中勾结西戎,伪造证据,构陷我父兄,也就是你的外祖父镇国公,意图谋反!最后抄家灭门。
看到这里,姜梨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的残酷!
信的最后,离湛的母亲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写下了几行血字:
“……我知你父皇心中有愧,他已暗中为你安排好一切。姜家,乃我母族远亲,忠勇可信。姜文渊,更是我自幼的挚友,他会将你视如己出。我已将代表你身份的龙凤玉佩,一分为二。龙佩给你戴在身上而凤佩,则由他代为保管,待你成年之后,再交予你。
然,宣氏贼心不死,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斩草除根!
湛儿,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为你外祖父一家,为我,也为你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再有宣氏她.....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被大片的血污所覆盖。
姜梨若抬起头,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看着离湛,只见他虽然极力克制,但那双通红的眼眸,和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巨大悲痛。
“所以……”姜梨若的声音哽咽,“我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他所谓的‘告老还乡’,也根本不是为了归隐,而是为了……在江南,为你培养和积蓄新的力量,为你准备那条……可以通往最后的退路!”
“而慕清昼……”
“安远侯府,是你外祖父的至交。他们,也是先帝为你留下的,最忠诚的守护者。”离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月色如霜,透过清芷院窗棂的缝隙,洒落一地清辉。卧房内,安神香的淡雅气息袅袅升腾,将白日里的喧嚣与算计都隔绝在外,只余下一片静谧与温馨。
离湛半倚在床头,手中拿着一卷古籍,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时不时地飘向身旁那个正趴在小几上,对着一堆图纸涂涂改改的小女人。
姜梨若此刻正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工作状态”。她将前世身为社畜时,被各种项目方案、PPT和KPI报告磨练出的“专业技能”发挥到了极致。
离湛看着她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听着她嘴里那些闻所未闻的词汇,眼中尽是宠溺的笑意。他放下手中的书,长臂一伸,便将那个还在埋头苦干的小女人,连人带纸地一起捞进了怀里。
“哎呀!你干嘛!”姜梨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中的炭笔在图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黑线,让她心疼不已,“我的设计图!”
太尉府那边柳承宗那只老狐狸,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出入都要有侍卫跟着,切不可大意。”
姜梨若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啦,我的摄政王殿下。我又不傻,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神秘兮兮地说道:“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现在,也不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