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洞悉先机
发布:2025-12-05 16:40 字数:3461 作者:七月枫糖
柳月娥捂着依旧火辣辣、高高肿起的脸颊,看着王大麻子母子那几乎是屁滚尿流般逃走的背影,又转头看看林清秋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尊容”,简直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肺都要炸开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个林清秋,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吭的受气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这么会演戏了?眼看着唾手可得的一笔彩礼钱,还有能把这个讨厌的拖油瓶打发走的好事,就这么鸡飞蛋打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因为林清秋刚才那番以死相逼的狠话和此刻这副“疯癫”骇人的模样,一时间竟也不敢再轻易上前挑衅,只能用那双淬了毒一般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林清秋,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把她吞下去一般。
而张桂芬和林大山,则是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彩礼钱也没了指望,但不知为何,看着王家母子那副嫌弃逃窜的样子,他们心里竟也隐隐松了一口气。毕竟,真把一个“得了恶疾”的养女嫁过去,万一真出了事,王家那样的无赖,还真有可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们头上。
堂屋内的硝烟味儿随着王家母子的狼狈逃窜而渐渐散去,但林清秋心中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那根紧绷的弦,只是暂时松缓,并未真正解除。张桂芬那双三角眼在震惊和后怕之后,必定会重新燃起算计的火苗;而柳月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以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更不会善罢甘休。至于林大山,他向来是张桂芬的应声虫,只要有利可图,或者能息事宁人,他绝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这场逼婚危机,她靠着重生的先知和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暂时化解了,但下一次呢?他们总能想出新的法子来逼迫自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在这个家里无足轻重,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想要真正摆脱这种命运,唯一的出路就是经济独立,拥有足够反抗的资本和底气。
夜深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屋檐上偶尔滴落的残水,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林清秋躺在冰冷坚硬的土炕上,身下只铺着一层薄薄的旧褥子,根本抵挡不住从土炕深处渗出的寒意。她蜷缩着身体,却毫无睡意。
脑海中,前世的种种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屈辱、不甘、悔恨,以及对未来的迷茫,都曾是压垮她的稻草。但现在,这些记忆不再是负担,而是她宝贵的财富。她清晰地记得,现在是八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在南国吹起,虽然这股暖流传到北方这个偏僻的小县城还需要时间,但整个华夏大地都潜藏着勃勃生机,遍地都是机遇。只要能抓住一两个,就能彻底改变命运。
她那过目不忘的本领,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前世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尤其是后来在商海沉浮中积累的商业知识和对时代发展脉络的记忆,此刻如同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在她脑中飞速运转,筛选着适合当前环境和她自身条件的赚钱门路。
最先浮现在她脑海的,是那些在后世看来平平无奇,但在八十年代初期却能引发抢购热潮的“时髦货”。她清楚地记得,这个时期,南方的电子表、的确良布料、蛤蟆镜、喇叭裤等等,在北方内陆的小县城和广大农村地区,还是稀罕得不得了的紧俏商品。供销社里偶尔到一批货,往往需要凭票供应,或者被有门路的人提前预定,普通人根本买不到。黑市上,这些东西的价格能翻上好几番,依旧供不应求。
如果能找到门路,从南方搞到这些货,再转手到县城甚至更偏远的乡镇去卖,其中的利润绝对可观。这或许是赚取第一桶金最快的方法。只是,货源和运输是个大问题,她一个无权无势、身无分文的小姑娘,想要打通南下的渠道,何其艰难。
将这个念头暂时按下,林清秋又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吃。民以食为天,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们对美食的追求是永恒不变的。这个时期,大家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口袋里的钱不多,大鱼大肉是逢年过节才能享受的奢侈品。但如果能制作出一些口味独特、价格又相对亲民的特色小吃,在人流量大的镇上或者县城集市贩卖,应该也能闯出一条路子。
前世,她为了生计,也曾学过几样拿手小吃的做法,只是后来生活安定,便渐渐荒废了。如今想来,那些手艺或许能派上用场。
然而,无论是倒卖紧俏商品,还是做小吃生意,都需要启动资金。哪怕是最简单的摆摊,也需要本钱购买原材料和一些简单的工具。
她仔细盘算着自己目前的处境:身无分文,甚至连一件像样的换洗衣裳都没有。指望养父母张桂芬和林大山给她任何经济上的支持,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们不从她身上刮下几层油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柳月娥就更不用想了,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哎,钱,钱从哪里来?
林清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越过低矮的院墙,望向了屋后那片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荒凉的山坡。那片山坡因为土壤贫瘠,又有些陡峭,一直无人开垦,上面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杂草和灌木。但在她的记忆中,这些看似无用的杂草灌木丛中,其实也生长着一些野生的药材,比如蒲公英、车前草、益母草等等,还有一些可以食用的山货,比如野生的蘑菇、木耳,以及一些野果。
虽然这些东西单独拿出来卖不了几个钱,但积少成多。如果能勤快些,每天都去采集,积攒一些最初的本钱,或许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想到这里,林清秋心中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决定,明天天一亮,就去屋后的山坡上看看。
就在她为明天的行动暗自规划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张桂芬会不会藏着一些私房钱?以她那爱占小便宜、又抠门到极致的性子,手里有点积蓄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她会藏在哪里。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一根羽毛般在她心头轻轻搔动。虽然她对从张桂芬那里“借”钱不抱太大希望,但万一呢?哪怕能找到几分几毛,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
夜色更深了,堂屋里传来林大山和张桂芬断断续续的鼾声,柳月娥的房间也一片死寂。林清秋悄无声息地从冰冷的土炕上坐了起来,动作轻巧得像一只猫。她没有点灯,怕惊动了其他人,只是借着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摸索着下了地。
脚下的土地冰凉刺骨,她赤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来到了堂屋里那个靠墙放着的,掉了漆的旧木头抽屉柜前。这个抽屉柜是林家为数不多的几件“像样”的家具之一,里面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是张桂芬最常翻找的地方。
林清秋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最上面的一个抽屉。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借着朦胧的月色,仔细地在抽屉的角落里翻找着。里面大多是一些破布头、旧报纸,还有一些零散的纽扣和针线。她不死心,又拉开了第二个抽屉,第三个……
就在她快要失望,准备放弃的时候,她的指尖在最下面一个抽屉的最深处,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用布包裹着的东西。
林清秋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东西掏了出来。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是一个用深蓝色粗布包裹着的小包袱,布料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边角也磨损了,打着一个很紧实的死结,显然是被人郑重地收藏着。
这会是张桂芬的私房钱吗?
林清秋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她知道张桂芬一向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如果真是她的私房钱,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被自己找到。而且,这个布包的质地和包裹方式,都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解开了那个死结。
布包被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没有钱。
林清秋心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当她看清布包里的东西时,那丝失望立刻被一种更强烈的错愕和困惑所取代。
布包里没有分文,只有几张已经泛黄、边缘卷曲的旧照片,和一封同样泛黄、并且明显被人撕去了一半的残缺信件。
照片的像素很低,影像也有些模糊不清。有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面庞秀丽,眉眼如画,气质温婉,林清秋的心猛地一跳,她总觉得照片上那个女子的眉眼,和自己有几分莫名的相似。
第二张照片,则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干部服,身材高大挺拔,正急匆匆地登上一辆看起来很旧的吉普车。看不清他的脸,但从那挺拔的姿态和衣着来看,应该不是普通人。
还有几张照片,里面是年轻男女,背后是不同的背景。
林清秋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这些照片,绝对不是张桂芬或者林家会有的东西。
她拿起那封残缺的信件,信纸是那种很薄的、带着竖条纹的黄色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有力,但因为年代久远,墨迹已经有些晕染。信的开头和结尾都被撕掉了,只剩下中间的一小部分内容,而且语句也有些颠三倒四,似乎是被人刻意撕裂重组过,又或者写信人当时情绪激动,思绪混乱。
“……迫不得已……骨肉分离……苦衷……他日若能……必当……重谢……”
断断续续的字句,语焉不详,却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在林清秋的心上。
骨肉分离?苦衷?
她拿着照片和信纸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难道……这些东西,和她的身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