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下墓摸金,你鉴宝封神?   >   第4章 血蝉
第4章 血蝉
发布:2025-12-05 17:23 字数:3235 作者:月殇夭幺
    这是他祖父温道成,留下的遗物中,最为珍贵,也最为禁忌的一本手札。里面,记录的不是什么鉴宝知识,也不是什么风水秘术,而是从曹魏时期开始,历朝历代,所有活跃在黑暗之中的“土工”——也就是盗墓贼——他们的组织、暗语、规矩,以及各种不为人知的行内秘闻。

    这本手札,是发丘一脉,用来监视和制衡天下“土工”的最高机密,也是一把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祖父曾严令,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翻阅。

    但现在,温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颤抖着手,翻开了那本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手札。

    书页,已经泛黄、变脆,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混杂了朱砂和某种动物血液的墨水书写的,至今,依旧鲜红得,如同刚刚写上去一般。

    他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

    终于,在手札的中间部分,在一个记录着宋金时期、北方盗墓团伙的章节里,他找到了!

    只见那一页上,赫然,用血红的笔迹,画着一个与斗笠碗底,一模一样的符号!

    而在符号的旁边,则用蝇头小楷,写着一段触目惊心的注解:“地蝎子,金人匪号,其众不足百,然皆为亡命之徒,技艺凶悍,尤擅破辽、宋两朝深藏巨冢。其性贪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有规,凡其所破之冢,必择一不起眼之陪葬,以‘蛇衔’之印记之,以示其主。此印,乃以北地铁线蛇之毒牙,辅以陨铁之粉,雕琢而成,刻痕阴寒,触之伤魂。若遇此印,当退避三舍,切不可与之为敌……”

    “地蝎子……”

    温克口中,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

    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他手中的这只定窑斗笠碗,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传世品,也不是普通的出土物。它,是出自一座,被这个名为“地蝎子”的、极其凶残神秘的盗墓团伙,光顾过的宋代大墓!

    而那个摊主,很可能,就是这个团伙在现代的销赃渠道之一。这只碗,之所以会流落到鬼市,或许,只是他们用来试探市场,或者引蛇出洞的一个“饵”。

    自己,已经成了那条,被引出洞的蛇。

    正当他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不安之中时,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在安静的店铺里,响了起来。

    温克猛地一惊,像一只受惊的猫,全身的肌肉,都瞬间紧绷了起来。

    是谁?

    是“地蝎子”的人,找上门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透过门上那个隐秘的窥孔,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的,并非是什么凶神恶煞的盗墓贼,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穿着一身唐装的老者。

    温克看到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些。

    来人,他认识。是琉璃厂的“方爷”,方怀安。一位在古玩行里,摸爬滚打了五十年,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老前辈。也是他父亲生前,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

    方爷轻易不上门。他这个时候来,一定有要紧事。

    温克压下心中的杂念,走过去,打开了门栓。

    “方爷。”他侧过身,让老者进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方爷走进店里,看到温克那凝重的脸色,和屋内那紧张的气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克,不请自来,冒昧了。我今天来,不是为生意,是受人所托,想请你,帮着‘掌掌眼’。”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黄布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物件,放在了桌子上。

    “掌眼”,是古玩行的黑话,意思是请人鉴定东西。

    温克看着那个黄布包,眉头微皱:“方爷,您老的眼力,在整个琉璃厂,都是数一数二的。有什么东西,是连您都拿不准的?”

    方爷闻言,苦笑了一下,他缓缓地,解开了那个黄布包,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是普通的东西,我自然不敢来劳烦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件东西,不干净。它……可能牵扯着人命,还跟最近,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桩‘玉蝉悬案’,有关系。”

    藏古斋的铺子里,一贯是沉香屑的味道,混着老旧木料和书卷的沉静气息。可今天,这股味道却被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寒意冲得七零八落。

    铺子不大,里间的黄花梨八仙桌旁,却坐满了人。除了温克和方爷,还有琉璃厂里几位最顶尖的老掌柜,每个人都是跺一跺脚,古玩行当就要抖三抖的人物。此刻,他们却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言不发,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方爷面前的桌上。

    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盒子是前清宫造的样式,黑漆描金,包浆温润,本身就是一件难得的精品。但所有人都清楚,今天的主角,不是这只盒子。

    方爷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那双在无数珍宝上盘桓过的手,此刻竟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抬眼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温克的脸上,沉声道:“温克,这东西……邪性。你有个心理准备。”

    温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平静如水,仿佛这满屋子凝重的气氛都与他无关。

    方爷深吸一口气,终于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了锦盒的子母扣上。

    “啪嗒。”

    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屋子里,竟如同惊雷炸开。

    盒盖缓缓开启。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盒中弥漫开来。在场的老掌柜们都是玩了一辈子玉石古董的人,手上过过的宝贝不计其斯,可闻到这股气息,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锦盒的内衬是明黄色的宫廷锦缎,而在锦缎的正中央,躺着一枚玉蝉。

    只看了一眼,整个琉璃厂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是一枚汉代风格的白玉琀蝉。玉质温润,细腻通透,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工是典型的“汉八刀”,线条简约,寥寥数刀,便将蝉的形态勾勒得惟妙惟肖,充满了古朴苍劲的韵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该是一件开门的汉代珍品。

    然而,这枚玉蝉的颜色,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它通体浸染着一种鲜红到妖异的沁色。

    那红色,不是寻常古玉上沉稳的枣皮红,也不是明艳的鸡血红。它是一种活生生的、流动着的、仿佛还在呼吸的鲜红色。就像这枚玉蝉并非在地下埋藏了千年,而是刚刚从一个尚在跳动的心脏里被活生生掏出来,上面还带着温热的血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片妖异的血色之中,还夹杂着一丝丝、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色。那些黑丝并非死物,它们如同活物的经络一般,在玉质的肌理深处蜿蜒、游走,时隐时现,仿佛在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韵律在搏动。

    “这……这是……”一位姓张的老掌柜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方爷的面色早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理会旁人,只是盯着温克,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东西,三个月前,第一次出现在潘家园的一个黑市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重,将所有人的心神都拉了过去。

    “第一个卖家,是个不识货的小混混,家里长辈传下来的,以为就是块普通的血玉,五万块就出手了。”方爷缓缓叙述着,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买家是个二道贩子,转手就卖了五十万。第三手,是个南方的老板,直接开价三百万,连东西都没仔细看就拿走了。”

    众人一片哗然。短短时间,从五万翻到三百万,这已经不是捡漏,而是神话了。

    “价格还在其次。”方爷的眼神变得幽暗起来,“这东西最后到了京城一个姓李的富商手里,搞房地产的,身家几十个亿。他花了八百万,把这枚‘血蝉’请回了家,当晚就设宴炫耀,请了不少人去看。”

    说到这里,方爷顿了顿,屋子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请回家后,不出三日,他就死了。”

    “怎么死的?”温克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离奇暴毙。”方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死在他自家的书房里,被发现的时候,人趴在书桌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老大,脸上全是极度惊恐的表情。法医给出的鉴定结果是,急性心梗。”

    “心梗?”另一位王掌柜皱起了眉头,“李老板我见过,不到五十岁,身体好得很,年年体检,怎么会突然心梗?”

    “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方爷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警方查遍了现场,找不到任何诱因。没有搏斗痕迹,没有中毒迹象,他甚至没有心脏病史。一个身强力壮的人,就这么在自己的书房里,活活‘吓’死了。而他死的时候,手里就攥着这枚玉蝉。”

    这个故事,让在场所有久经风浪的老江湖都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这已经超出了古玩鉴定的范畴,带上了一抹灵异恐怖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