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宿主努力工作，积极完成KPI，争取早日还清贷款，住进您梦想中的家。”

    如果说签订灵魂契约的感觉，是被一股巨力猛地吸走，那么现在的感觉，就是被塞进了一个上世纪产的老式滚筒洗衣机里，然后被人用脚踹下了最高档位的强力甩干模式。

    林寻的灵魂，或者说他的意识体，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无人道的酷刑。他被无形的力量拉伸成一根面条，又在下一秒被压缩成一个像素点；时而被扭成一根麻花，时而又被甩得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他的“视野”里，再也不是那片死寂的黑暗，而是光怪陆离、飞速倒退的数据流和代码瀑布。无数由0和1组成的洪流从他身边奔腾而过，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格格不入的弹窗广告，以一种极度影响用户体验的方式，强行在他意识中展开。

    “还在为金手指等级太低而烦恼吗？‘金手指一键升级’服务，首次体验仅需998点灵魂本源！”

    “高价回收二手系统、报废金手指、无主神器！旧的换不锈钢盆！”

    “‘重生保险’火热促销中！现在投保，下次死亡即可享受八折重生优惠，可选性别，可选世界！”

    林寻：“……”

    这帮家伙，业务范围还挺广的。连死亡都能做成产业闭环，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直呼内行。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甩出三魂七魄的时候，那股狂暴的撕扯力终于像是断了电一样，戛然而退。

    世界，瞬间安静了。

    持续不断的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林寻的意识重新稳定下来。他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座巨大古城的上空，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实体，就像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幽灵，俯瞰着下方芸芸众生的生活画卷。

    青砖黛瓦，飞檐斗拱。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如玉带般环绕着雄伟的城墙，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坊市井然，人声鼎沸。挑着担子的货郎，坐着马车的富商，佩着刀剑的江湖客，还有那些穿着绫罗绸缎、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大家闺秀，共同构成了一幅流动的《清明上河图》。

    好一派繁华的古代都城景象。

    要是搁在以前，林寻可能会赞叹一声古人的智慧。但现在，作为一名背负着三百年房贷的宇宙社畜，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是：这地段，放现代得值多少钱一平？这么大的城市，人口密度不低，下水道系统是怎么设计的？万一堵了，找谁来通？

    “吱呀——咔——哔哔哔——”

    一阵仿佛拨号上网般的、令人牙酸的噪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职业病式思考。

    紧接着，一个简陋到令人发指的界面，在他意识中强行弹了出来。

    那是一个标准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Windows 98风格界面。经典的蓝色背景，粗糙的像素图标，以及最上方用巨大无比的、彩虹渐变色的像素美术字写着的一行标题。

    【任务世界：大夏王朝（宅斗地狱模式）】

    林寻的灵魂眼皮狂跳。

    好家伙，不仅界面复古，连命名都这么简单粗暴。地狱模式？你们程序员在给难度命名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

    “好了，菜鸟，这就是你的第一个项目。”

    007号系统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点信号不良的卡顿和电流声，仿佛正在通过一个信号极差的服务器，费力地下载着什么东西。

    “世界编号734，世界类型：低魔古代封建王朝。当前世界稳定值：42/100，已跌破安全阈值。警告等级：橙色，有向红色发展的剧烈趋势。”

    “本次任务BUG源头：一名代号‘黑莲花’的重生穿越者。”

    007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数据包终于加载完毕，语气流畅了些许，但那股子嘲讽挖苦的味儿却一点没变。

    “这位姐们儿，说起来也算是个可怜人。上辈子，她是个庶女，在家族里就是个小透明，宅斗水平约等于零。脑子不太好使，心眼儿也不够多，最后被家族当成一颗弃子，嫁给一个快要病死的侯爷冲喜，结果没几天就跟着一起没了，死得那叫一个惨。”

    “听起来是挺惨的。”林寻客观评价道。

    “是啊，本来是挺惨的。结果不知道她上辈子是拯救了哪个犄角旮旯的河系，走了狗屎运，居然重生了。带着满级的记忆，重生回了她十五岁那年，一切悲剧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然后呢？”林寻有种不祥的预感。根据他看过的无数网文套路，这种重生剧本，要么是弥补遗憾，走上人生巅峰；要么……就是黑化复仇，杀穿一切。

    “然后，她就黑化了。”007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得意，“彻彻底底，黑得跟锅底一样。”

    为了让林寻这个“菜鸟实习生”更直观地理解问题所在，系统界面上，开始播放起了PPT式的动画。

    那画面，粗糙得简直令人发指。所有人物都是用线条勾勒的火柴人，背景更是潦草到只用文字标注，比如“后花园”、“书房”等等。整个PPT透着一股贫穷和敷衍的气息，仿佛是哪个实习生为了应付领导，用画图软件花五分钟赶工出来的。

    第一页PPT，一个头顶上写着“黑莲花”的火柴人小女孩，正对着另一个标注为“张姨娘”的火柴人，露出了一个由简单线条构成的邪恶微笑。画面一转，张姨娘火柴人就和一个标注为“马夫”的火柴人抱在了一起，然后被一群火柴人捆上石头，丢进了一个画着波浪线的蓝色方框里。方框旁边，还贴心地标注了两个字：“沉塘”。

    “这是她爹的小妾，上辈子没少给她穿小鞋。”007尽职尽责地解说道，“她重生后，直接用一包现代工艺提纯的泻药，加上一手精湛的移花接木之计，伪造了两人私通的证据，成功让她爹相信自己戴了绿帽。于是，沉塘，搞定。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