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能见鬼已经很癫了   >   第1章 阴间频道
第1章 阴间频道
发布:2025-12-05 18:25 字数:3315 作者:月殇夭幺
    “唉……我那个没良心的儿子啊……怎么就不晓得给我烧件新衣裳……隔壁的王老太婆,清明的时候儿子给她烧了个大别墅,还带两个保姆……我呢?我就想要件新褂子,红色的,喜庆……他就是不给我烧……你说我活着的时候,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容易吗我……”

    天还没亮透,窗外那熟悉的、带着一丝阴冷湿气的念叨声,就跟个精准的生物钟一样,准时在林洁的耳边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一根根扎进她的耳膜,穿透颅骨,直抵大脑皮层最深处。

    林洁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天花板,眼白里布满了血丝。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台八十年代出厂的破旧收音机,信号旋钮早就坏死了,永远地卡在了一个她妈的阴间频道上,全天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来自亡者世界的家长里短和无尽怨念。

    窗外那个穿着旧式蓝布褂子的老太太,她已经“看”得很熟了。老太太生前就住在这栋宿舍楼后面的老家属区,上个月刚没的,死因是煤气中毒。可她自己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是儿媳妇故意没关阀门,因为她前一天晚上还跟儿媳妇为了晚饭是吃米饭还是吃馒头吵了一架。

    所以,她每天天不亮就飘到儿子儿媳的窗户前骂,骂累了就飘到林洁她们这栋女生宿舍楼下唉声叹气,顺便跟其他几个“老邻居”交流一下死后心得。

    “小洁,你又没睡好?”

    上铺传来室友张萌睡意惺忪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林洁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胸口那股子烦闷稍微顺畅了些。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臂从温热的被窝里伸了出来,摸索着伸向床头柜。

    指尖触及到一片冰凉温润的物体时,她紧绷的神经才骤然一松。

    那是一块祖传的玉佩,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物件儿了,质地细腻,触手生凉,上面雕着一些古朴繁复、早已看不清具体模样的纹路。这是奶奶去世前留给她的,说这玉能辟邪,能静心安神。

    对于以前的林洁来说,这只是个念想。

    可自从半年前那场高烧之后,这块玉佩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一个随身携带的信号屏蔽器。

    当她用手心将玉佩整个握住时,那股温润的凉意仿佛顺着掌心的劳宫穴,迅速流遍四肢百骸。脑子里那个喋喋不休的、属于蓝布褂老太太的念叨声,音量瞬间被调小了,从立体环绕声,变成了一种模糊不清的背景嗡鸣。

    世界,总算清静了一点。

    “没,做了个噩梦。”林洁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散不去的疲惫。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那件皮卡丘睡衣显得松松垮垮,更衬得她整个人单薄得像一片纸。

    她不敢去看窗外,生怕一不小心就跟那个正扒着窗沿往里看的老太太对上视线。

    “你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张萌从上铺探出个脑袋,看着林洁那张憔悴的脸,咋舌道,“说真的,你是不是神经衰弱啊?要不去校医院开点安神补脑液喝喝?你这样下去不行,感觉你比咱们导师研究的那具清代古尸都像出土文物。”

    林洁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她走到盥洗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嘴唇发白,眼圈底下两团浓重的青黑色,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两拳,顽固地盘踞在那里,用再贵的眼霜都遮不住。这副尊容,说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估计都有人信。

    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狠狠泼了几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她知道,没用的。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这该死的“天赋”还在,这种日子就永远不会有尽头。

    ……

    上午第一节是民俗学。

    林洁特意挑了第一排的位置坐下,这是离讲台最近,阳气大概也最足的地方。她全程都死死握着口袋里的那块玉佩,玉佩的凉意让她能勉强集中精神,不去看不去听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民俗学的导师姓李,叫李建国,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微秃的小老头,但精神头却异常旺盛。他讲起课来总是激情澎湃,唾沫星子能从讲台第一排喷到第三排。

    “同学们,我们今天来探讨一个非常有趣的概念——地方传说中的集体无意识投射!”李教授扶了扶他那副厚得像啤酒瓶底的眼镜,在黑板上“刷刷”写下几个大字。

    “什么叫集体无意识?荣格大师告诉我们,这是我们人类共同继承的、来自祖先经验的心理内容!它不是我们个人后天习得的,而是与生俱来的!”

    “而地方传说,鬼故事,怪谈,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一个特定区域内经久不衰?为什么不同的人,会讲述出情节大同小异的故事?这,就是集体无意识的投射!是特定人群对于某种共同恐惧、共同愿望的具象化表达!它是一种文化现象,是一种社会心理的折射!它不是真的,同学们,要相信科学!”

    李教授讲得眉飞色舞,底下的学生们有的在奋笔疾书,有的在悄悄打瞌身寸,还有的在桌子底下玩手机。

    而林洁,则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揣了只兔子,正在疯狂地蹬腿。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往教室后面看。

    因为从她一进教室开始,她就“看”见了。

    在教室最后一排,最靠窗的那个空位上,“坐”着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吊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生,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绳子的另一头……虚无地连接在天花板上。他的身体随着窗户吹进来的微风,像个破旧的钟摆,在那儿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轻微地晃荡着。

    他的脸已经呈现出一种死气的青紫色,眼睛暴突,嘴巴大大地张着,一条长得有些夸张的舌头,就那么直挺挺地从嘴里伸出来,耷拉在胸前。

    林洁认得他。

    这是上一届的学长,计算机系的,去年就是在这个教室里,因为毕业论文和感情问题双重压力,想不开,半夜溜进来上吊自杀了。当时这事还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

    别人早就忘了,可林洁忘不了。

    因为这位学长,现在每天都在这个教室里,准时准点地“上课”。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林洁的“注视”,那双没有焦距的、暴突的眼球,竟然微微转动了一下,直勾勾地朝林洁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林洁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她感觉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喉头涌上一股酸水。

    “呜……”

    她死死咬住嘴唇,另一只手在课桌底下,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剧烈的疼痛让她勉强保持了一丝清醒,将那股恶心感压了下去。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胡乱地划着,假装自己正在全神贯注地做笔记。纸张上,那些线条扭曲、狰狞,像是在发泄着某种无声的恐惧。

    “……所以说,所谓的‘鬼打墙’,很多时候不过是在特定环境下,比如森林、浓雾中,人失去了方向参照物,加上心理紧张,导致的一种原地打转的现象!是有科学解释的!”李教授的声音依旧洪亮。

    科学……

    林洁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李教授,要是您能看见您身后那个正在荡秋千的学长,不知道您还讲不讲得出“科学”这两个字。

    一堂九十分钟的课,对林洁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她几乎是虚脱般地趴在了桌子上。脑子里的嗡鸣声,教室里那个学长带来的视觉冲击,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教室里的人很快就走光了,连张萌都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赶紧去食堂占座,然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林洁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那股反胃的感觉平复了下去。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林洁。”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林洁浑身一僵,她认得这个声音,是李建国教授。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李教授正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一种她看不太懂的、混合着关切和欣赏的表情。

    “李……李教授。”她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

    李教授的目光落在她那张比A4纸还白的脸上,又瞥了一眼她笔记本上那些几乎要划破纸背的凌乱笔迹,不但没觉得不对劲,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林洁的肩膀。

    林洁被他这一下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林洁啊,”李教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发现璞玉般的兴奋,“我观察你很久了。每节课都坐第一排,笔记记得比谁都认真。你看你,为了学习,为了钻研咱们这门学问,都投入成什么样了?瞧瞧你这脸色,都搞差了!”

    林洁张了张嘴,想解释说“不是的,我只是……”

    可李教授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种精神,现在在年轻人里头,不多见了!现在这些学生,一个个上课不是玩手机就是睡觉,哪有你这样的求知欲和钻研精神!好!非常好!”

    林洁的脑子有点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脸色差,是因为天天被鬼骚扰,睡眠严重不足。

    她坐第一排,是怕被教室后面的“同学”给吓死。

    她做笔记……那是在用疼痛转移注意力,免得当场吐出来。

    怎么到了李教授眼里,就成了热爱学习、钻研精神了?

    “教授,我……”

    “你不用谦虚!”李教授大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器重”的光芒,“正好,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