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鹤只是淡淡地站起身，进行了总结陈词：“尊敬的仲裁员，事实已经非常清楚。第一，申请人李默与被申请人之间存在劳动关系，这一点，双方均无异议。第二，被申请人单方面解除了与申请人的劳动合同，但其解除的理由——即所谓的‘涉嫌刑事犯罪’，已经被检察机关的《不起诉决定书》明确否定。因此，被申请人的行为，构成了典型的违法解除劳动合同。”

    “至于被申请人方所主张的‘巨大损失’，我们认为，这恰恰是其自身违法行为导致的后果。如果他们当初能够依法支付经济补偿金，和平解约，又何来后续的项目停滞问题？将自己违法行为造成的损失，转嫁到受害者头上，这是何其荒谬的逻辑？”

    “综上，我们请求仲裁委员会，依法支持我方全部仲裁请求，裁定被申请人向申请人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的双倍经济赔偿金，共计二十四个月工资，以及其他应付未付款项，总计二十三万六千八百元。”

    程鹤的声音在小小的仲裁庭里回荡，掷地有声。

    对面的张总，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死灰。他死死地盯着程鹤，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悔恨。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件在他看来十拿九稳、能把李默轻松捏死的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仲裁委员会的效率很高，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当庭就做出了裁决。

    “……本委认为，被申请人‘飞驰无限’科技有限公司解除与申请人李默的劳动合同，事实依据不足，程序违法，应认定为违法解除。现裁决如下：被申请人‘飞驰无限’科技有限公司，于本裁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一次性支付申请人李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工资等款项，共计人民币二十三万六千八百元。”

    当仲裁员念出最后那个数字时，张总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二十三万多！

    他当初，就是为了省下五万块的N+1补偿金，才搞出了这么多事。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项目黄了，名声臭了，现在还要倒赔出去二十多万！

    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肠子都悔得变成了青紫色。

    这个案子，很快就在本地的程序员圈子里传开了。

    起初，大家只是在一些技术论坛和微信群里讨论“飞驰无限”这家公司有多坑，把一个老员工逼到删代码，还反手报警。

    但随着不起诉决定和劳动仲裁结果的传出，讨论的焦点，迅速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程鹤。

    “卧槽！这个叫程鹤的律师也太牛逼了吧？硬生生把一个快要定罪的案子给翻过来了！”

    “何止是翻过来，简直是绝地反杀！刑事脱罪，反手一个劳动仲裁，把老板的底裤都给扒了，赔了二十多万！太解气了！”

    “我查了一下，这个程律师好像专门打这种硬仗。之前那个‘996猝死案’也是他打赢的。”

    “兄弟们，以后要是被公司坑了，就找他！这简直是我们程序员的守护神啊！”

    “‘程序员守护神’？这个称号我顶了！已收藏律师事务所地址和电话，以备不时之需！”

    ……

    一时间，程鹤的名字，伴随着“程序员守护神”这个响亮的称号，在圈内声名鹊起。

    律所里，林晚儿刷着手机上的这些帖子，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她抬头看向正在悠闲喝茶的程鹤，心中的敬佩之情，又浓厚了几分。

    她发现，自己以前对“打官司”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

    她以为的打官司，就是在法律框架内，找法条，找证据，进行攻防。

    但程鹤不一样。

    他处理案子，从来不局限于案子本身。就像这次，对方用刑事案件来施压，一般律师的思路可能就是围绕着“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的构成要件去辩护。

    可程鹤呢？他一边在刑事层面釜底抽薪，论证李默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另一边，却早已将刑事案件的结果，当成了劳动仲裁中用以致命一击的重磅武器。

    他总能跳出现有的框架，从一个更高、更刁钻、甚至让对手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找到对方最核心的软肋，然后用雷霆万钧之势，一击致命。

    这种感觉，就像是……降维打击。

    用三维的认知，去打击二维的对手，对方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输的都搞不明白。

    这种诉讼风格，让她感到无比着迷，同时也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