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克星?主打的就是一个极限翻盘   >   第162章 环保投名状
第162章 环保投名状
发布:2025-12-05 18:30 字数:3379 作者:月殇夭幺
    而这家化工厂,在输掉了官司的陆律师死后,在这么多村民的哀嚎和死亡之上,依旧屹立不倒,甚至,据说这几年还扩大了生产规模,成了当地的“纳税大户”、“明星企业”。

    程鹤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沉寂了许久的、犹如一潭死水的眸子里,终于掀起了一丝骇人的波澜。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悯。

    那是一种,找到了猎物的,冰冷而专注的杀意。

    他知道了。

    他的新棋局,就要从这里开始。

    这不仅仅是一个环保公益诉讼,也不仅仅是为了告慰陆家父子的在天之灵。

    这是他,程鹤,向那个盘踞在江城上空,那个看不见的庞大权力集团,递出的第一封,也是最正式的一封……

    投名状。

    程鹤要接手“绿源化工厂”那个陈年烂案的消息,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江城律师界这片不大不小的池塘里,只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在江城中心区最高档的写字楼里,几家顶级律所的合伙人,在雪茄的烟雾缭绕中,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饭后谈资。

    “听说了吗?程鹤那个疯子,要去告绿源化工厂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晃着杯子里的威士忌,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优越感和一丝不屑。

    “绿源?十几年前陆远山都没啃下来的硬骨头,他去凑什么热闹?”旁边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嗤笑一声,“陆远山当年怎么死的,他忘了吗?那案子背后水深着呢。”

    “还能是为什么?”金丝眼镜弹了弹雪茄灰,“前阵子自己不也差点成了杀人犯嘛,虽然最后无罪了,但名声总归是受了影响。找个这种环保公益诉讼,还是个老大难的案子,去下面村子里演演戏,拍几张照片,博点同情分,修复一下他那个‘为民请命’的人设呗。”

    “说白了,就是赔本赚吆喝。”地中海男人一语道破,“这种案子,难打得要死,取证周期长,因果关系极难认定,就算最后侥幸赢了,赔偿金能有几个钱?村民穷得叮当响,律师费都付不起。图什么?不就图个好名声吗?咱们做律师的,名声是重要,但真金白银才是根本。程鹤啊,还是年轻,太理想主义,也太爱出风头。”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对一个“不懂行”的后辈的嘲弄和怜悯。在他们看来,法律就是一门生意,一门讲究投入产出比的生意。而绿源化工厂这个案子,无疑是他们眼中最失败的投资,吃力不讨好,还可能惹上一身骚。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对于现在的程鹤来说,他要的,早已经不是钱,甚至也不是单纯的名声了。

    ……

    与此同时,距离江城市中心几十公里外的张家湾村,村支书张大山挂断了电话,手里紧紧攥着那台老旧的按键手机,手心全是汗,表情却是一片茫然和怀疑。

    “谁啊,老张?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旁边一个正在用井水洗菜的婆婆探过头来问道。

    张大山咂了咂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一丝不敢相信的光:“是……是江城里来的电话,一个叫鹤鸣律所的地方,说……说要帮咱们告那个天杀的化工厂。”

    “又来一个?”一个蹲在墙角抽着旱烟的老汉,闻言吐了口唾沫,满脸都是讥讽,“前前后后来了多少个了?哪个不是拍着胸脯说要帮咱们讨公道,结果呢?要么是收了钱就没了影,要么就是去法院转一圈,灰溜溜地就回来了,屁用没有!我看啊,又是个想来骗钱的。”

    “可……可电话里那姑娘说,他们是‘灯塔基金会’合作的律所,不收咱们一分钱。”张大山的声音有些干涩,“还说,来的是个大律师,叫……叫程鹤。”

    “程鹤?”一个稍微年轻点的村民愣了一下,“这名字我好像在手机上看到过,前阵子那个大案子,就是他打的,厉害得很!”

    “再厉害有啥用?”旱烟老汉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咱们这事,是厉害就能解决的吗?陆律师当年多厉害?不也……唉!”

    一提到陆远山律师,整个场子都安静了下来。那个名字,是村里人心里的一道疤,代表着曾经最大的希望,和最终最深的绝望。

    他们已经被一次次的希望和失望折磨得快要麻木了。这些年,官司打不赢,上访被拦回,记者来了拍几张照片就走,再也没有下文。村子里的人,就像被圈养在一个慢性毒气室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个病倒,死去,却无能为力。

    什么大律师,什么基金会,在他们听来,都像是遥远世界里的传说,跟他们这群被遗忘的人,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关系。

    直到三天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碾过坑坑洼洼的泥泞土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后,最终停在了村口那棵枯死的歪脖子老槐树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简单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的男人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打伞,任由天空中飘着的、夹杂着化学品酸腐气息的毛毛细雨打湿他的头发和肩膀。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地扫过这个破败的、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村庄。

    紧接着,副驾驶的车门也打开了,林晚儿撑着一把伞,快步走到男人身边,想为他遮雨。

    程鹤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股混杂着泥土腥气和刺鼻化学品的气味,瞬间灌满了他的肺部,呛得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这股味道,比卷宗里那些冰冷的文字,要来得真实一万倍,也罪恶一万倍。

    村口,三三两两的村民,好奇又警惕地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他们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珍惜动物,麻木,呆滞,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张大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鹤,声音沙哑地问:“你……你就是程律师?”

    “我是。”程鹤的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从今天起,你们的案子,我接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拍着胸脯的保证。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用自己的双脚,踏上了这片被污染的、泥泞的土地。

    那一刻,村民们那早已死寂的心里,仿佛被投进了一颗滚烫的石子。他们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也过分干净的城里律师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但他们知道,他是第一个,真的愿意亲自走到这个连狗都不愿意多待的地方来的大律师。

    光是这一点,就够了。

    希望,或许真的来了。

    程鹤没有像之前的律师那样,一进村就拿着相机到处拍那些排污管道,或者去河边取一瓶黑乎乎的脏水。

    那些东西,陆远山律师当年做得比谁都多,证据链也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完整。可结果呢?在“符合国家最低标准”这块坚硬的挡箭牌面前,在那些无孔不入的权力操弄之下,所有的证据,都成了一堆废纸。

    程鹤要做的,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他没有住在镇上的宾馆,而是在张大山的帮助下,直接在村里一间空置的旧屋里住了下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五人团队。这个团队里,没有律师,只有两名国内顶尖的环境学博士,两名资深的流行病学专家,还有一名专门负责数据分析的助手。

    第二天一早,当村民们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程鹤的团队,已经开始了工作。

    他们没有去化工厂附近,而是以村庄为中心,划分出了几十个网格。

    环境学专家带着精密的仪器,开始对每一个网格点的土壤、地下水、地表水、甚至空气中的悬浮颗粒物,进行系统性的采样。他们采集的样本,不是为了简单地证明“有污染”,而是要分析出污染物具体的化学成分、浓度分布,以及它们在不同介质中的迁移和转化路径。

    而程鹤和林晚儿,则带着两名医学专家,开始了更艰苦的工作——挨家挨户地走访。

    “大娘,您别紧张,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在一间昏暗的土坯房里,程鹤坐在小板凳上,语气温和得不像那个在法庭上言辞如刀的“狂徒”。

    他对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她的丈夫去年因为肝癌去世了。

    “王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最早的症状是什么?”程鹤一边问,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

    林晚儿则在一旁,用录音笔和摄像机,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他啊,就是前年,老说肚子胀,没力气,以为是干活累的,就没当回事。后来……后来脸都黄了,去镇上一查,医生说是肝上的毛病,晚了……”

    医学专家在一旁仔细地询问:“他平时抽烟喝酒吗?有没有乙肝病史?家里其他人有没有类似的病?”

    一个又一个问题,细致到近乎繁琐。

    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记录一个“患癌”的结果,而是要为每一个病例,建立一份完整的、排除了所有其他可能性的、详尽的个人健康档案。

    他们走访了村里所有健在的病人,也走访了所有在过去十年里,因为癌症去世的病人的家属。

    程鹤的笔记本,一页页地被填满。

    “李家,三代人都住在这里,爷爷死于食道癌,父亲死于胃癌,儿子现在肝腹水。”

    “王家,夫妻俩都在化工厂上过班,不到五十,双双查出肺癌。”

    “赵家的小子,才三十五岁,没出过远门,身体一直很好,突然就得了白血病,人说没就没了……”

    每一笔记录,都像一把刀,刻在程鹤的心上。

    他要做的,就是用这些最原始、最真实的数据,去构建一条任何人都无法辩驳的、铜墙铁壁般的因果关系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