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基金会的注册过程，比姜付想象的要顺利太多。原本他以为，像这种听起来有些模糊的“基金会”，手续会非常繁琐，光是审批流程就能耗上他几个月。可事实证明，他手里那张神秘的黑金卡，确实不是一般的玩意儿。当他按照卡片指示，联系上那家负责代办注册的公司时，对方的态度简直热情得过分。

    从递交材料到拿到所有批文，前后不过三天时间。期间，他没跑几次政府部门，只是根据对方的提示，签了几份文件，拍了几张照片。那些平时对普通人来说，动辄要求“这个证明那个复印件”的官方机构，此刻仿佛都成了高效运转的机器。所有的手续一路绿灯，审批部门的电话回复总是客气而迅速，仿佛生怕耽误了他一分一秒。这“钞能力”开道的效果，姜付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代办人员拿着他的黑金卡去办事时，那些平日里习惯了刁难人的办事员，此刻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批文下来后，基金会正式挂牌成立。姜付没有选择什么高大上的地址，而是在江城的老城区边缘，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写字楼里，租下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办公室面积不大，大概三十多平米，里面只有几张简朴的办公桌椅，一台电脑，和一排空荡荡的书架。这里远离市中心的喧嚣，租金也相对便宜。他自己动手，把办公室简单布置了一下，擦干净了桌子，整理好文件，又把基金会的牌子端端正正地挂在了门外。一切弄好，他站在办公室中央环顾四周，心中五味杂陈。

    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曙光基金会，理事长是他，秘书是他，财务是他，连每天打扫卫生的保洁，也还是他。早上他得自己泡杯茶，然后坐到办公桌前，像模像样地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基金会的“事务”。虽然目前还没什么事务可处理，但他还是会象征性地打开一些新闻页面，或者看看关于慈善、社会援助方面的政策信息。偶尔，他还会拿起扫帚，把办公室的地板扫得干干净净，确保一尘不染。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但每当他看到“曙光基金会”那几个字，内心深处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相信自己正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办公室虽然有了，可没人知道“曙光基金会”是干嘛的。姜付明白，光等着是没用的。他得主动出击，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他之前开网吧时积累下来的人脉。这些年他混迹在江城大大小小的本地论坛和社交群里，认识了不少热心肠的网友和一些本地生活号的运营者。

    他花了半天时间，字斟句酌地写了一份基金会的求助信息。内容很简单，直接明了地说明了曙光基金会的宗旨：致力于帮助那些被不公对待，或身处困境却求助无门的人。信息里特意强调，基金会不收取任何费用，所有帮助都是免费的。他还留下了基金会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并附上了一张简单办公室的照片，力求显得真实可靠。

    信息发布出去后，就像石沉大海，最初几天一点回音都没有。姜付并没有气馁，他知道这需要时间。他每天都会上线看看，偶尔还会把帖子顶一顶，或者在不同的群里转发一下。终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基金会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喂，是曙光基金会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是的，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姜付立刻坐直了身子，语气严肃起来。

    “我们……我们想求助。我姓李，叫李振国。”老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是基金会成立以来的第一个电话，姜付心里一下子就绷紧了弦。他详细询问了情况，并约好了对方第二天上午来办公室面谈。

    第二天，基金会的办公室迎来了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妻。男人佝偻着背，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外还透着点点血迹，走路的时候能看出左腿有些不便。他的老伴儿则更加瘦弱，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眼神里带着恐惧和绝望。他们一进门，姜付就迎了上去，让他们在待客区坐下。

    “您就是李老先生吧？您好，我是姜付，曙光基金会的负责人。”姜付递过两杯热水，语气尽量温和。

    李振国颤巍巍地接过水杯，抿了一口，似乎是想借此平复一下情绪。他看了看身旁的老伴儿，叹了口气，才慢慢开口。

    “姜先生，谢谢你愿意听我们说。我叫李振国，今年六十八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兵，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战……”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腿，“这里头，到现在还留着一块弹片呢，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

    姜付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不时点头表示理解。他能看出，李振国虽然老了，但骨子里依然带着军人的硬气，只是此刻，这份硬气被生活磨得所剩无几。

    “我们家住在老城区的迎春小区，那是个老旧小区了，住了几十年。前两年，听说要拆迁改造，大家也都盼着能住上新房子。可谁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李振国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握着水杯的手也微微颤抖。

    他告诉姜付，负责这次拆迁的是江城最大的地产公司——钱鸿旗下的“宏发地产”。一开始，宏发地产给出的补偿方案就低得离谱，远低于周边同类地段的房价，根本不够他们这些老住户重新安置。李振国一家和另外几户人家觉得不合理，就成了他们口中的“钉子户”，一直没同意搬迁。

    “我们想啊，好歹也是政府牵头的项目，总得讲道理吧？可他们根本不讲道理！”李振国愤怒地拍了拍大腿，引得老伴儿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李振国继续说，从他们拒绝签字那天起，宏发地产的手段就开始变了。先是那些所谓的“拆迁办”人员，每天变着法子上门“劝说”，从早上到晚上，轮番骚扰，不让人好好休息。后来，他们更是变本加厉，开始用上各种下三滥的手段。

    “最开始是断水断电。”李振国说，脸上写满了疲惫，“他们趁我们白天不在家，就把总闸拉了，水管也给堵上。你想想，大夏天没水没电，怎么活？饭做不了，澡洗不了，连上厕所都成问题。我们就只能提着桶去附近的小区打水，晚上点蜡烛，那日子过得，简直不是人过的。”

    姜付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这种手段，他早有耳闻，但亲耳听到受害者的讲述，还是让他感到压抑。

    “断水断电只是开始，后来就是半夜骚扰。”李振国的老伴儿，一直没说话的王秀珍，此刻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一群人，半夜三更在楼下敲锣打鼓，放鞭炮，砸玻璃瓶，大声放音乐，吵得你根本睡不着。我们老胳膊老腿的，哪受得了这个？好几次，我老伴儿气得想下去理论，都被我拉住了，怕他们真动手。”

    李振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些都只是小打小闹。最近，他们更是变本加厉，直接雇佣了一帮地痞流氓，上门打砸恐吓。那些人，个个纹龙画虎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着，指向自己手臂上的绷带，那里的血迹已经有些发黑。“前几天，他们又来了。我们家大门被砸烂了，玻璃也碎了一地。我儿子，他叫李明，想拦着，结果被那帮人一顿拳打脚踢，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肋骨断了两根。我和他妈，也都被推倒在地，受了些皮外伤。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电视机，冰箱，柜子，都被他们用棍子和锤子给砸得稀烂，像个废品站。”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愤。王秀珍老太太则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浑身都在颤抖。

    姜付看着他们，心中的怒火一点点地燃烧起来。这种欺压老百姓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而且，更诡异的是……”李振国说着，语气变得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我儿媳妇，就是李明的媳妇，叫张丽。她最近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变得极差，整天胡言乱语，说家里有鬼。她总说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还说听到奇怪的声音。晚上也睡不着，白天也精神恍惚的，脾气也变得暴躁，动不动就大喊大叫，闹着要搬走，说要不是那鬼，我们早就搬走了，还说要不是那鬼，李明也不会出事……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说，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些人的骚扰吓出了毛病，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两口说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这部分信息让姜付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拆迁纠纷，没想到还牵扯出了这种“精神异常”的问题。这让他想到了“都市高武”世界观里，很多看似寻常的事件背后，往往隐藏着超出常理的因素。不过，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默默地将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听完李振国的叙述，姜付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吓得老两口一哆嗦。

    “太过分了！简直无法无天！”姜付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他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这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商业纠纷，而是赤裸裸的欺凌和犯罪！

    “李老先生，您放心，这个案子曙光基金会接下了！”姜付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两位老人，语气坚定而有力，“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帮您讨回公道，让那些作恶的人付出代价！”

    老两口看着姜付坚定的眼神，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王秀珍老太太甚至激动得，想要起身给姜付鞠躬，被姜付赶紧扶住了。

    送走两位老人后，姜付立刻开始行动。他首先想到的，还是走常规的法律途径。他联系了几位相熟的律师，最终找到了一位看起来还算有正义感的年轻律师，将李振国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他。律师听完，也表示愤慨，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帮他们维权。

    然而，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律师提交了诉讼材料，但法院那边却以各种理由拖延立案。先是说材料不全，补齐后又说证据不足，要他们回去继续收集。好不容易证据补充得差不多了，又推说案件复杂，需要进一步审查，或者说排期已满，要等上几个月。每一次沟通，都像是在踢皮球，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也没有一个积极的进展。律师也显得越来越无奈，最后只能委婉地告诉姜付，这个案子很棘手，对方势力太大，他们也无能为力。

    法律途径行不通，姜付又尝试联系媒体。他给江城几家主流报社和电视台的社会新闻部都打了电话，也给一些知名的网络媒体投递了稿件，希望他们能曝光宏发地产的恶行。然而，结果同样令人失望。有些记者听了他的叙述后，表现得很有兴趣，甚至约好了采访时间。可到了约定时间，却又以各种理由爽约，或者干脆不再接他的电话。

    偶尔有几家小媒体愿意采访，但稿子发出去了，却像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很快就被其他新闻淹没了。姜付心里清楚，江城的主流媒体早就被钱鸿喂饱了。钱鸿财大气粗，每年在媒体上投放大量的广告，还与各大媒体的高层保持着密切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媒体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钉子户”的案子，去得罪他们的金主。在江城，钱鸿就是一手遮天，任何负面新闻，只要和宏发地产沾边，都会被压得死死的，根本见不了光。

    姜付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关于宏发地产的正面报道，心里一阵阵发凉。常规手段，果然行不通。这些所谓的“正规渠道”，在这座城市里，在钱鸿这种庞然大物面前，根本就是形同虚设。法律的天平，舆论的阵地，都被金钱和权力所倾斜。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既然讲道理，走程序都行不通，那就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了。他决定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法律和舆论上，而是选择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亲自去会会那帮地产公司的负责人。他倒要看看，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按照李振国提供的地址，姜付开着车，来到了宏发地产设在拆迁区的临时办公室。这里原本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如今大部分房屋都已经被推平，只剩下几栋摇摇欲坠的危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周围是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和瓦砾。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整个区域显得萧条而荒凉，仿佛被一场灾难洗劫过。

    临时办公室是一栋两层小楼，应该是以前小区里的一个旧门面房，外面挂着宏发地产的招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斑驳，窗户上沾满了灰尘。门前停着几辆黑色的越野车，车身布满泥泞，显然是经常在工地上穿梭。

    姜付把车停在路边，径直走向那栋小楼。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烟味。这是一间简陋的大厅，几张破旧的办公桌随意摆放着，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房间里坐着五六个男人，一个个膀大腰圆，脸上横肉抖动，脖子上不是挂着粗大的金链子，就是纹着凶神恶煞的图案。他们有的在抽烟，有的在喝茶，还有的翘着二郎腿在玩手机，看到姜付进来，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然后又自顾自地忙活起来，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嚣张和漫不经心。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体型壮硕，脖子上戴着一条比手指还粗的金链子，反射着昏暗灯光下的微弱光芒。他正拿着一个手机在玩游戏，屏幕上闪烁着刺眼的射击画面。他的手臂上纹着一条盘踞的青龙，显得格外狰狞。一看这架势，姜付就知道，这就是李振国口中那些“地痞流氓”的老大，也必然是宏发地产手下的打手头子。

    姜付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光头男的办公桌前。他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平静而清晰：“我是曙光基金会的姜付，为李振国老先生的事情来的。”

    光头男手指停顿了一下，游戏里的角色被敌人击毙。他慢慢抬起头，那张横肉堆积的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姜付一番，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警告。

    “哦？李振国？”光头男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冷笑，声音粗嘎，“小兄弟，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他把手机扔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胁，“这水深着呢，小心把自己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