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付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来之前他就想过，这帮人吃定了老百姓好欺负，走正常程序根本没用。他也没怵，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股子怒气。这怒气不光是对这些地痞的，更是对这世道的不公。

    他没多废话，直接拍了拍面前那张破旧的办公桌，“嘭”的一声，在嘈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那些原本还在看戏的打手们，动作都停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姜付。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们商量的。”姜付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直视着光头那双凶悍的眼睛，“我是来通知你们的。立刻停止对李振国一家的骚扰，赔偿他们所有的损失，包括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以及他们被砸坏的财物，原价赔偿，一分都不能少。”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光头和他的几个手下，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狠劲儿：“否则，后果自负。”

    姜付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了几秒，接着，就像按下了某个开关，那些打手们，包括那个光头，全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开始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不屑和轻蔑。

    “哈哈哈……小子，你他妈是没睡醒吧？通知我们？”一个离得最近的打手，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姜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赔偿损失？还要原价赔偿？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啊？省委书记还是市长啊？”另一个家伙也跟着起哄，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光头男的笑声最大，最刺耳。他一边笑，一边把身子从椅子上挪开，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那魁梧的身体，带着一股子压迫感，一步一步地朝姜付走过来。每走一步，他脖子上那条粗大的金链子就跟着晃动一下，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走到姜付面前，站定，低头俯视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然后，他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带着一股子烟味儿，直接戳在了姜付的胸口上。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戳得姜付的衬衫微微凹陷。

    “小子，给你脸了是吧？”光头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笑意全无，语气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迫感，“你他妈知道我们老板是谁吗？钱鸿！钱董！在江城，我们钱董想让谁消失，谁就活不过第二天！”

    他收回手指，双手抱胸，身子微微前倾，几乎把脸凑到姜付的面前。一股浓烈的烟酒味儿，混合着他身上的汗臭味儿，直冲姜付的鼻腔。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光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子威胁的意味，“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滚蛋，不然我让你横着出去。”

    姜付被他戳得胸口生疼，那股烟酒味儿也让他觉得有些恶心。面对光头这赤裸裸的威胁，他心里确实有点发毛。毕竟对方人多势众，看样子都是些亡命之徒，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他不是没见过打架，以前开网吧的时候，各种小混混闹事也处理过不少，但像今天这样，被这种凶神恶煞的人近身威胁，还是头一回。

    但他一想到许临，想到许临之前展现出来的那些非人的能力，又想到自己现在也不是孤立无援，身后还站着一个看不见的“守护神”，胆气一下子又壮了起来。这种底气，并不是他自身具备的，而是来自那种神秘的、不可名状的力量。许临说过，只要他不主动惹事，或者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她就会出现。现在，他算是在解决麻烦，而且这个麻烦看起来确实有点超纲。

    于是，姜付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他没有退缩，反而抬手，一把打开了光头那根戳在他胸口上的手指。动作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决心。

    “我管你老板是钱鸿还是李鸿。”姜付冷冷地说，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字字砸在光头的心头，“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光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居然敢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硬气。

    “妈的，给脸不要脸！”光头怒骂一声，然后朝身后的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打手心领神会，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烟头和手机，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他们动作很熟练，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就从腰间或者背后摸出了家伙。寒光一闪，姜付看清了，那是一些黑洞洞的钢管，还有几把泛着金属光泽的扳手。这帮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带着一股子凶狠劲儿，看姜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吱呀——”一声，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突然被推开了。

    门外射进来一丝光亮，一个穿着迷彩背心，身材健壮，面容坚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不是别人，正是李振国老兵的邻居，也是一位退役的特种兵，名叫石磊。他肩上还背着一个迷彩背包，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石磊一进门，就看到了屋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他扫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围着姜付的打手，还有手里拿着的钢管，以及光头脸上那狰狞的表情，都在告诉他，这里要出事。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向姜付，站到了他的身边。他看了一眼姜付，又看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动的打手，然后才对姜付说：“我叫石磊，也是那里的住户。”他指的是迎春小区，语气沉稳，带着一股子军人特有的冷静和果断，“我跟你一起。”

    姜付这才看清楚来人。他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李振国来基金会求助的时候，看到过他，当时他坐在门口，不过没怎么说话。没想到他居然跟了过来。姜付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也有些担忧。这个人，显然是担心自己一个人来会有危险，所以跟来了。

    光头看到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本来以为姜付是哪个不开眼的愣头青，没想到还有帮手。这让他本就不耐烦的心情更加烦躁。

    “妈的，给脸不要脸！”光头猛地一挥手，怒吼一声，就像是发号施令的将军，“两个都给我废了！往死里打！”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地痞立刻就挥舞着手里的钢管和扳手，带着一股子恶风，朝着姜付和石磊冲了上来。他们人多势众，配合默契，两个人直接冲向姜付，另外三四个人则直扑石磊。

    石磊的反应速度极快，远超常人。就在一根粗大的钢管带着呼啸声，朝着他的脑袋猛砸下来的时候，他身子一扭，一个精准的侧身，堪堪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几乎是同时，他的右腿如同闪电般抬起，带着一股劲风，狠狠地踹在了那名偷袭者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人立刻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他的膝盖骨明显扭曲变形，瞬间就肿了起来，他抱着膝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连哀嚎声都变得沙哑。

    石磊没有停顿，趁着对方阵脚微乱，他身形一晃，就像是一条泥鳅，滑进了人群。他出拳如风，肘击如刀，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精准而狠辣的力量。他知道自己不能恋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会被人海战术淹没。

    然而，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章法。很快，石磊就被三四个彪形大汉从不同方向围住。他们虽然单个实力不如石磊，但胜在人数和武器。钢管和扳手带着破风声，从四面八方砸向石磊。

    “砰！砰！”

    石磊的身上连续挨了好几下，他左臂被钢管擦到，火辣辣地疼，肩头也重重地挨了一扳手，闷哼一声。他身体素质再好，面对这种群殴和冷兵器，也开始有些吃力。他不断地格挡、闪避，但防守面积太大，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另一边，冲向姜付的两个打手也没闲着。姜付虽然没有石磊那样的身手，但他也不是傻子。看到对方冲过来，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眼疾手快地抄起了一把旁边用来待客的椅子。那椅子是实木的，虽然有些年头，但还算结实。

    他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椅背，把它当成盾牌一样挡在身前。一个打手挥舞着钢管砸向他的头部，姜付连忙将椅子举起来格挡。“哐当！”一声巨响，椅子腿被砸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震得姜付手掌发麻。另一个打手趁机绕到他侧面，一个扫堂腿踢向他的小腿。姜付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但他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拼了！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

    就在这办公室里一片混乱，钢管和拳脚的碰撞声、打手的叫骂声、石磊的闷哼声以及姜付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办公室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滋——”

    电流声响起，接着，所有的灯泡就像是被谁同时拔掉了插头一样，瞬间熄灭了。整个屋子，连同外面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工地，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窗外的光线本就昏暗，再加上被办公室里的人影和简陋的墙壁遮挡，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降临得如此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打手们的攻击停滞了一下，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就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声音。

    先是零星的惨叫声，像是有人被突然袭击，发出的极度惊恐和痛苦的喊叫。声音短促而尖锐，接着戛然而止。然后是密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咔嚓！咔嚓！咔嚓！”那种听起来像是粗大树枝被活生生折断的声音，混合着令人胆寒的闷哼和哀嚎，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恐怖。声音此起彼伏，似乎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响起，又迅速平息。

    姜付和石磊都愣住了，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暗中，他们只能听到这些骇人的声响，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大概三四秒，然后，“啪！”的一声，办公室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眼睛短暂地眯了一下。当他们的视线重新聚焦时，眼前的一幕，让姜付和石磊彻底惊呆了。

    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地痞流氓们，包括那个不可一世的光头，此刻全都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瘫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们有的趴着，有的仰躺着，有的则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歪倒在墙角。

    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痛苦，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四肢。无一例外，这些人的手臂和腿都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弯折着，有些甚至明显地向外扭曲，骨头刺破皮肤，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染红了地面。他们的骨头，就像是被人用蛮力强行折断了一样，断口处参差不齐。有的家伙甚至胳膊直接搭在了胸口，腿则扭向了背后，仿佛被扭麻花了一般。他们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声音微弱，显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汗臭和烟味，令人作呕。

    姜付和石磊都傻眼了。他们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从灯光熄灭到再次亮起，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这几个彪形大汉，居然就全都被打断了四肢，而且是以这种超乎想象的暴力方式。这简直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就在他们震惊得一动不动的时候，一股阴冷的寒意，突然从办公室的角落里毫无征兆地蔓延开来。那不是那种普通的阴冷，而是一种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发毛的、充满恶意的寒意。它像是活物一样，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姜付猛地想起了李振国儿媳妇精神失常的事情，以及她口中那些“家里有鬼”的胡言乱语。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笼罩在他的心头。这种寒意，这种超出常理的现象，让他立刻联想到了那些非人的存在。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肾上腺素飙升，让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旁的石磊大喊了一声：“小心！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