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雁先是拱手行了一礼，而后笑道：“晚辈猜，在我离开军营后，侯爷便已在暗中跟着了吧？”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被黎苏苏诬陷，虽侥幸脱身，却并未离开军营，只是气不过躲了几日。

    便是那时，镇北侯找上了她，提出要将她纳入麾下，委以重任。

    那是镇北侯第二次向她抛出橄榄枝。

    当时她满心都是对主将的失望与不甘，又念着过往的恩情，便委婉拒绝了。

    所以今日，沈惊雁算着时间，赌镇北侯会再次找来。

    如今看来，她赌对了。

    镇北侯赞许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欣赏：“沈姑娘聪慧过人，武艺超群，屈身于那军营，实在可惜了。”

    沈惊雁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镇北侯沉吟片刻，似有顾虑，却还是开口问道：“你如今已离开边关军营，接下来有何打算？”

    沈惊雁顺着他的话应道：“晚辈深知自身尚有不足，仍想寻一处历练，继续精进武艺，守护家国。”

    镇北侯闻言松了口气，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到沈惊雁面前：“你既已脱离军营，无依无靠，不如随我回燕云城，入我麾下，做我的副将如何？”

    他语气诚恳，眼中满是诚意。

    沈惊雁看着眼前的令牌，停顿片刻，伸手接过，再次拱手行礼：“属下沈惊雁，谢侯爷收留。”

    镇北侯满意地笑了，走上前，抬手将她额前垂落的一缕青丝抚至脑后，语气温和：“在你之前，我麾下唯有一名副将，行事沉稳，日后你们相互照应，共同镇守燕云城。”

    “一年前我便听闻边关有位女将，武艺高强，战功赫赫，后来见你本人，更是觉得难得，本想邀你入我麾下，却得知你早已效忠边关主将，只能作罢。”

    他说着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庆幸：“如今你脱离军营，又恰巧遇上，这便是缘分，往后在燕云城，不必拘束，有我在，无人敢再欺你。”

    镇北侯的声音温润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沈惊雁一时有些不习惯。

    她眼睫微颤，轻轻颔首。

    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位主将，向来对她冷言冷语，从未有过半分温和，原来，上位者对下属，也能这般坦诚相待。

    “接下来有何打算，随本侯回燕云城？”苍烬野温声问道。

    沈惊雁摇头，抬眸朝东南方向望去，“属下准备去云山城一趟。”

    她没记错，明日便是各州将领三年一度的招兵大典，各路势力都会在此挑选英才。

    苍烬野面露疑惑，“去那做什么？你如今已有我燕云城的令牌，无需再走那些繁琐流程入营。”

    沈惊雁忽然神秘一笑，朝苍烬野眨了眨眼：“侯爷，属下去给燕云城带个奇才回来如何？”

    苍烬野先是一愣，随即朗声笑道：“好，那本侯便先行回燕云城等候，你诸事小心。”

    沈惊雁拱手行礼：“侯爷慢走。”

    苍烬野转身欲走，似是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沉声道：

    “对了，本侯近期需处理北境军务，若你回程时我尚未归营，便去找你副将林砚，营中大小事宜，他都会告知你。”

    “侯爷要亲赴北境？”沈惊雁心头一惊。

    如今北狄蠢蠢欲动，边境局势紧张，苍烬野身为燕云城主帅，亲赴前线，必然是局势棘手。

    燕云城虽不在朝廷直属的五大军镇之列，但苍烬野用兵如神，镇守北境多年，屡退北狄，是朝野上下公认的名将，不少将士都向往能入他麾下效力。

    她印象中，前世苍烬野也曾多次亲赴北境，每次都能稳住局势，只是过程艰险，不知此番是否顺利。

    苍烬野笑着点头，半开玩笑道：“如何，本侯这般行事，做你主帅够格吧？”

    沈惊雁想到前世自己曾拒绝过他一次邀约，此刻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能入侯爷麾下，是属下的荣幸。”

    她不禁暗自思忖，上辈子若不是执着于那点救命之恩，早点离开边关军营，或许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也能早些追随苍烬野，守护北境。

    “好了，不逗你了。”苍烬野笑着抬手，一枚锦袋出现在掌心，“这里面是些兵符令牌和疗伤药，算是给你的入营礼，遇事可凭令牌调动燕云城驻云山城的兵力。”

    “多谢侯爷。”沈惊雁恭敬收下。

    见她收下，苍烬野轻轻颔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翻身上马，朝着燕云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苍烬野离开后，暗卫青砚从暗处现身，立于沈惊雁身侧。

    “这位侯爷，可比边关那位主将靠谱多了，至少待人坦诚，不像那般凉薄。”

    青砚语气带着几分吐槽，抬手理了理身上的青衫，目光扫过四周，警惕着潜在的危险。

    沈惊雁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望着天边升起的曙光，神色平静，未有多言。

    云山城。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招兵大典，大典设于云山中央广场，场内人声鼎沸，来往之人络绎不绝，既有各地前来投军的少年英才，也有各路势力前来挑选人手的将领。

    广场中央立着一座高台，台上摆放着兵器与沙盘，是测试武艺与谋略的地方。

    周遭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边关军营那位沈副将，竟当众与军营决裂，还揭露了身边的细作，胆子可真大。”

    “早就传开了，我还听说，那位沈副将竟是京都沈家的小姐，竟是京都沈家的小姐，身份尊贵得很。”

    “那没事了，沈家权势滔天，边关军营定然不敢找她麻烦，倒是那细作，怕是没好下场。”

    “……”

    沈惊雁与青砚缓步走在人群中，神色淡然，仿佛众人议论的不是自己。

    青砚凑近她身侧，低声问道：“姑娘，咱们来这，当真要挑个奇才回燕云城？”

    “不然呢，总不能白来一趟。”沈惊雁慢悠悠说着，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广场，最终落在正从高台上走下来的一位少年身上。

    那少年身着蓝白劲装，身姿挺拔，容颜清俊，发尾带着几缕张扬的银发，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笑意，眉宇间满是意气风发，刚从台上下来，便引得不少将领侧目。

    沈惊雁抬了抬下巴，语气笃定：“咯，找到了。”

    泽州江家，江恒。

    她上辈子的同门师弟，也是前世军中为数不多真心待她、与她并肩作战的挚友。

    再次见到年少时的他，沈惊雁心头泛起几分恍惚。

    江恒虽是泽州江家人，但他母亲苏听水是京都人，与沈惊雁的母亲乃是旧交，故而苏听水常带江恒回京都小住，两人也算自幼相识，情谊深厚。

    上辈子，江恒便是因为她，才放弃了其他势力的邀约，入了边关军营。

    她死后，不知江恒境遇如何，以他冲动护短的性子，想必会为她讨个说法，只是不知会不会因此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