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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初次合作收尾
发布:2025-12-26 17:42 字数:3204 作者:春条
    展览落幕后,博物馆的走廊恢复了常态,只有偶尔经过的脚步声和人群交谈隐约回荡在空旷的民国展区。钢笔与手稿在玻璃橱窗后静静安歇,那些曾经困扰我的异象与灵识波动,再未出现。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但我清楚,内心的激荡与世界的暗流远未真正终结。

    江叙白送我到馆外,骄阳浓烈地洒在台阶上。他换回了自己常穿的深色夹克,经过这几天的协作与并肩,曾经隔阂与陌生被现实考验打磨得几乎无迹可寻。

    “这次,多亏有你。”他靠在门廊柱子上,认真地看着我,“若不是你能与灵识共情,并透过怨物看清本相,真相也未必能顺利公诸于众,唐楚然的执念未必解得这么彻底。”

    我轻轻一笑,感受到内心卸下一层厚重的包袱。“哪里,其实我一直自觉力有未逮。前阵子没和谁真正合作过,旧物馆的小案子勉强自理就行,这种接连死亡案、邪教插手的事情,若只靠我自己,虽有诚心却无人可托。”

    江叙白嘴角微扬,语气温和得很真诚:“互相扶持吧。咱们算是彼此揭开了底牌。以后遇事,只要不太唐突,或许也能继续联手。”

    他掏出手机,递给我看。“加个联系方式吧。不论是博物馆委托、文物特殊案件,还是私人请托,都能随时找我。你是行业极少碰见的‘共情灵视者’,调查科很需要你这样的顾问。”

    我报以自嘲一笑,将手机号输进他的联系人申请页面。我们互相添加了微信。江叙白资料页上,备注一栏写着“江叙白·特殊调查”,头像却是一株安静的梅花树影。果真如这个人,冷静如冰下的水,实际却流淌着蓄势待发的生命力。

    “你说,阴罗会会善罢甘休吗?”见他收起手机,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头一直萦绕的担忧,“这次手稿和钢笔公开,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想来报复?”

    他目光一凝,毫不敷衍:“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以怨灵、带灵旧物为信仰发展根基,这次丢了‘关键物件’,你我都成了目标。后续我会以调查科身份列管整个旧城区的相关案件,继续追查阴罗会。只要发现有黑市流通、灵识暴动、可疑失踪事件,你能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会的。”我点头。这个承诺带来的不仅是安慰,还有一种罕见的安全感。自父母去世后,这世界给我的警告与恶意已太多,现在终于有同行能分担些许重负。

    他想了想,从背包里抽出两份折叠文件:“这些是之前调查科梳理的阴罗会资料,一部分是明面信息——邪教起源、成员结构、行动手段,还有历年来特别灵异旧物案例。另一份是带灵旧物的公开资料,涉及本地已归档的各类灵异案例,有效预警信息、灵识分级、净化方式、精神防线保护建议。”

    我郑重地接过文件。粗略翻看,光是开头的两页内容,就总结得异常专业:灵识强弱等级、自主型与依附型怨念旧物的操控难度、应对时的最佳方案,甚至还配有常用的精神圈护式和镇物图解。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自己过去虽有独到的灵视经验,但在体系化、科学化层面的认知还远远不够完善。哪怕是天赋异禀,没有足够系统的常识和反制,面对如阴罗会这样的组织时,都是以卵击石。

    “这些都是公开层面,不涉绝密。”江叙白道,“如果后面你需要更详尽、更核心的文件,我另外渠道转给你,不过要签署保密承诺。”

    “没问题。我能理解。”我说,同时也将自己这一行前辈流传的一些基础知识分享给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行业内部对带灵旧物的定义远比外界想象得更复杂。以我的经验,带灵旧物通常有以下三类:一类是‘怨念滞留型’,多见于枉死、含恨、冤屈现场的遗物;二是‘宿主寄生型’,旧物与人息息相关,离人体则活动量骤减;三则是罕见的‘灵智自生型’,即某些旧物产生独立意识,会主动干涉现实。这类最危险,也最容易被邪教觊觎。”

    他听得很认真,一边作电子笔记一边追问细节:“灵智自生型有本地典型案例吗?”

    我想了下,点头说道:“有。二十年前的‘天裕镇镜像案’,一面陪嫁铜镜自生灵识,曾误导家族成员投井自杀,最后只能用七重雷击与净魂仪式才彻底铲除。阴罗会一度冒充镜主家属来骗取遗物,被前调查科大队长拆穿。”

    江叙白认真记下。他问及旧物净化流程、灵识共情自保技法,以及如何区分普通情绪波动与灵识泄漏。我将自己这些年做馆主积累的经验倾囊相授,有些方法虽不算系统科学,但在实际操作中时常奏效。

    我们在台阶上聊了将近半个小时,笔记本和档案纸交错流转,彼此知识构成了一种全新的“安全网”。最后,江叙白郑重道:“沈清辞,此后你或许会越来越多陷入类似风暴。遇事别再独自硬撑,有我在,能帮必帮。”

    “你也是。”我竟破天荒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危险不是你的专利,调查、共情、净化……都需要大家相互照应。”

    空气里多了一点轻松,但又带着藏不住的默契和承诺。没什么华丽语言,只有彼此最真心的后盾。

    待我们分开,我一度还沉溺在展览的余波与初次合作后的安心。但踏上旧物馆院落的小青石路,迎面而来的静谧空气,却让我心头突兀地升起一股不安。

    大门无恙,防盗窗也好端端的符布缠绕。可刚步到馆内,我如被什么无形之物攫住了脚步——书柜上多出几缕纤细灰尘,靠墙那个箱子上的红绳结竟松了一道。这是父母去世后,我精心守护的藏物箱,一直习惯每日亲自核查符封和防煞。

    我心头一紧,迅速拉上厚重窗帘,确保四下无人窥视,然后压低呼吸,没声息地走到旧箱旁。箱盖表面的算盘、铜钱阵,与习惯标记的位置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偏移,封箱符的一角也微微卷起。

    这是有人潜入的痕迹。来者不是普通小偷——若是外行,不可能判断这箱子的特殊意义;若是同道,也不至于不留阴邪痕迹。真正让我警觉的,是箱沿上那一缕极淡的腥涩煞气,如腐肉发酵一般带着冷意,和阴罗会在阁楼留下的气息如出一辙。

    我手指下意识就要结出驱煞诀,又强忍住没马上启动灵识回溯——此地不宜多生波澜,倘若是圈内高手设下警觉诅咒,我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小心翼翼地解开箱盖防护,我一一核查父母留下的遗物:记载灵识分类与净化的手札、从川西老山收来的白玉观音、洋匠打造的铜轮锁、还有早年家族符法卷宗,都严丝合缝地摆在原处,未见失窃。只是手札上方新添一块极其细微的碎叶,形状怪异,边缘焦黑。那一缕腥甜的煞气,正是来自碎叶和箱角之间的一撮异样粉尘。

    “阴罗会……”我低语。难道他们并非只为手稿与钢笔而来?我的这个家,被他们探路试探了吗?

    那股气息渗透得极为隐晦,若非我与带灵旧物太为熟稔,寻常查探必然察觉不到。此举一是试探馆主实力,二或许在标记“目标”。家族藏箱虽然不是顶级异物,但若掌控在邪教手里,定会酿成更大祸端。

    我心头既惊又冷,强按下动用灵识逆溯的冲动,将所有遗物重新布置齐整,加严符布和煞圈,细细回记密封流程。其实,那箱子里的真正核心在底夹层里,一本母亲手写的“灵识守则”与一小撮据说能辨善恶的朱砂石墨。外行未必能拿到手,内行也未必找得到线索。

    忙完所有缜密处理,我站在小馆正中的八卦地毯上,望着白玉观音的柔光,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明面危机或许暂时过去,暗流却刚刚起势。这种“被窥探”的感觉,比任何灵识异象都让我抗拒。

    我尝试沉下心,以呼吸法慢慢感应那缕煞气的源头,观察气流有没有再次波动。确认气机未再增盛,我才稍有释然。但展柜后的那点粉尘与碎叶,被我小心收进特殊玻璃瓶,贴好警示:“阴罗会疑似遗留物,勿动。”

    夜幕降下,旧物馆内的每一件物什似乎都带上几分不安。我点起一缕熏香,坐在帐本案台后,重新翻开父母的遗书——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落在心底。

    这世上的真相,总有人誓要埋葬,但也总有人愿意守护哪怕一点光。我想起江叙白临别那句“只要有危机就找我”,又想起刚刚那场真实的、彼此信任的合作。此刻,心底第一次稳固地长出一道篱笆。

    风起时,外头的柏树沙沙作响——我摩挲着掌心的钢笔、旧箱、符册,低声告慰:

    “爸,妈,我会守好这里。你们守护的东西,我也会继续传下去。就算有黑暗窥伺,这道门槛,也断不会变得薄弱。”

    夜色沉沉,水墨旧馆在檀香与朱砂之间静谧如昔。而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责任远非独善其身。这世上,还有多少旧物待我解困、多少怨魂需我超度、多少黑暗要被我和江叙白这样的同行合力驱散。

    战役刚刚结束,下一场风暴,正悄然在夜色的阴翳深处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