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鉴心师   >   第20章:诡异相机的重复幻觉
第20章:诡异相机的重复幻觉
发布:2025-12-26 17:42 字数:2803 作者:春条
    倦意笼罩下的旧物馆里,空气仿佛被沉甸甸的过往堵塞着。窗外的街道灯火如豆,正值初夏,白日残留的热气和刺骨的阴凉交错,让人难以分辨现实和灵异的界限。这一切的氛围,宛如为某个属于记忆与幻觉的故事铺展舞台。

    我刚泡好一壶乌龙茶,准备缓解昨夜未眠的疲惫,门铃便清脆响起。近几日的旧物鉴定委托接踵而来,但此时来人还未进门,就已带着一股格外混杂的能量。我下意识攥紧手中茶杯,把精神重新拉紧。

    进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身形单薄,头发显然一阵未理,眼神慌张中透着明显的困顿和不安。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纸盒,皮肤在灯光下微微泛青,看得出已有一段时间没睡好觉。

    “您……您是沈老师吧?”他声音低低的,透着小心。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我是。有些不舒服吗?”

    他迟疑了片刻,把包裹郑重放在桌上,低头深吸一口气:“我……我是肖然。朋友推荐我来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我一直做相同的梦,梦里老有个女人……又好像和我素未谋面,但她在每一张我新拍的照片里。看见她的时候,我就会陷进一种奇怪的状态……”

    说时,他已经打开了纸包,里面赫然是一架保存极佳的老式海鸥胶片相机。黑皮外壳磨得发亮,卷片钮一层锈迹,机身上还隐隐有几个名字的刻痕。那种沉淀了岁月的旧物,发着闷哑的光,在我面前像是一块遥远的注脚,将过往与遗憾牢牢锁住。

    “每次拍照,尤其是用这台相机,都会出现和我无关的女人影子——她就像在远处等着我……更奇怪的是,每当影子在底片里出现,我总会做一个完全一样的梦:我在和她约会,从等她出现、到一起说话、到……到最后她眼神忽然充满哀伤,我们又不得不分开……”

    他的声音有点发抖,我递过一杯温水。他喝了一口,更加低声地说,“梦里的场景永远一样,不管拍了几次照片,都是在等她、和她碰面、然后……我总感觉自己像她的恋人,可事实上,我根本不认识她,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时间一长,我开始精神恍惚,好几回睡着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从袋子里又取出几张放大冲洗的照片,每一张都显示出:远景处、拱桥上、老街阴影旁、樱花树下,始终有个细长身影静静伫立,脸部模糊成一片柔光,但衣着和发型极为老派。照片无论取景如何变化,她总是站在约会剧情里的某个角落,眼神里有无尽哀伤。

    江叙白闻讯也走了进来,随手点亮镇灵灯。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相机,又瞥了一眼那些诡异的照片。

    “你确定这些,是你自己拍的?没有任何PS、也没有路人乱入?”江叙白问得很直接。

    “我敢保证!”肖然显得很委屈,“这些景点都是我自己选的。有些拍的时候周围根本没人。而且……这种梦,已经影响我日常生活了。我怀疑是不是相机带了脏东西……”

    他的话让我打起十二分警惕。我轻柔地用手心摩挲海鸥相机机身,灵觉慢慢渗入。刚一触碰,便有一股如寒流般的哀愁直接涌入了我的意识。悲伤的情绪像浪潮,将我吞没:

    不是那种生人的惶恐或幽灵的怨毒,而是席卷内心的失落、遗憾、无助,混合着无数次“想解释却无法启齿”的苦涩依恋。我的头晕了一瞬,掌心一点冰凉,恍惚间仿佛踏进了别人的人生碎片。

    画面浮现:

    冬日午后的湖畔,细雪飘着。女人穿着一件米色风衣,黑发垂在肩头,站在桥中央,等待着什么。湖对岸传来男人步伐声,她张开嘴却又欲言又止。再一幕,是昏黄街角下,女人试图开口解释什么,看对面的男人脸色阴沉,却终究没能把内心话说出口,反而擦肩而过。那交错的背影下,如雪的悲伤满溢。

    情绪破碎、支离,始终有一句话在耳畔回荡:

    “峰,对不起……不是我要分手,是有误会,我不想让你误会,我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情绪此刻将我死死缠住,泪意甚至不受控制地烧灼到眼眶。我努力定神,用灵识拉自己离开悲流,又将情绪一点点剥离出来。

    江叙白看我状态不对,立即扶住我肩膀,“你看到什么了?”

    我轻舒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发哑,“这个灵识女主人孤绝哀伤,执念很深。她叫林晓,意外离世,始终放不下和男友之间的误会。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向男友‘陈峰’把误会说清楚,说明分手不是她本意,想让陈峰知道真相,可再怎么重复约会、解释,话就是没能送到……”

    我停顿片刻,继续道:“她的执念没任何恶意,反而像是一个求解脱的请求。她不是缠你,只是想借你,还有这台相机,重现最后的场景。只要我们能帮她找到陈峰,把话说清楚,也许灵识就能安息了。”

    肖然呆滞了几秒,像是在从反复梦魇中醒来:“你说,她……她其实不是对我有执念?是要和她男朋友‘陈峰’道别?”

    “没错。”我看着那些拍摄角度与重复场景,“她的影像固执地出现,不是为了惊吓别人,只是因为她未遂的心愿不停涌现,只能借由别人之手,再去和陈峰见上一面,或者至少,让她的解释传达到。”

    江叙白翻看着相机底座,那里有一行极浅刻痕:“林晓 ∞ 峰”,字迹温柔而坚定。显然,这台相机本是恋人间的信物,爱的见证最后却成了哀伤的勾连。

    “我们能帮你。”江叙白抬头,果断地将照片和相机小心收好,语气沉着有力,“你留下相机和底片,我们来查。这事归根结底,是林晓留在人间最后的执念,需要找到陈峰——只有他亲口听见这段话,误会与遗憾才有安息的可能。”

    肖然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他的手甚至还在微微发抖,像是终于卸下了一直困扰自己的精神重担。

    “沈老师……江警官,谢谢你们。”他咬了咬嘴唇,又补充道,“家里翻出来林晓的遗物时,还发现了一些老日记、几封信,还有一张咖啡馆的收据。信封上用钢笔写着‘峰,请原谅我,没有对你撒谎’。我都能拿来给你们。”

    我郑重地接过资料,将相机重新用灵符封住,以免灵识继续残留于现实空间,“这些证据很重要,尤其是信和具体的约会地点。我们可以从这几处和舆论记录来查陈峰的下落。你也不用自责,你只是变成了灵识执念的出口。她的心事不属于你,但你能帮她完成最后的归宿。”

    江叙白整理着桌面,将所有资料分门别类装好,又给分局同事去电查询附近户籍信息。他抬头目光坚定,“林晓应当是城市本地居民。收据、日记、信封里有地点和日期,我们逐一排查,很快就能找到陈峰的线索。”

    屋外天色已然擦黑,窗户上映出我们的脸和案卷堆叠的影子。我能感觉到,悲伤的灵识就在相机与底片之间蠢蠢欲动,渴求一次生死之间迟来的坦白。林晓执着要说出的话,比诡异更像一种遗憾的呼唤,让人心头难以平息。

    “我们明天就出发,从日记记载的‘东堤咖啡馆’和林晓家老邻里开始查起。”我最后定音,“无论如何,我们要帮她完成这个轮回,让她可以好好道别。”

    年轻小伙眼带湿意,嘴唇颤了又颤,终于露出一丝小小的笑,“谢谢你们,谢谢……”

    事已至此,执念未消,旧物灵识的悲剧只会在重复的幻觉中循环,直到遗憾被消解、解释被听见。天色愈加深沉,案桌上的阴影和灯光交错中,我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既然能力无法拒绝,那就用它为无法说出的爱与伤痕,做最后的解答。

    我和江叙白在夜色下重新审视那些资料,已然下定决心:无论曲折几何,也要找到林晓所深深爱过的那个男人,让她的灵魂获得最后的平静。

    故事的新章,从此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