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反常
发布:2016-11-03 16:49 字数:3108 作者:爱者
街道上的一角,一名身穿红袍的男子走过客栈,定住看着那个站在客栈前的白袍男子,红袍微微一笑,朝着白袍走了过去。
“余兄?”红袍轻声唤着在原地发呆的白袍男子,见其没有反应,干脆伸手推了推他,又唤道:“余墨兄!”这次声音提高了不少。
“啊?”余墨先是愣愣地转身看着洛殇,嘴微微张着,却没有发出声音,然后像是刚回神长长哦了一声,道,“洛兄啊。”
洛殇微皱眉头,拱手作揖,附和道,“是啊,才反应过来啊。”
余墨连忙回礼,道,“洛兄,你怎么在这儿?”
“我出来集市逛逛,难得起得早。”洛殇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又疑惑地问道,“倒是余兄怎么独自一人站在客栈面前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没,没什么。”余墨呵呵笑着掩饰他的窘迫,双手负在身后。
洛殇不喜欢强迫别人,所以他不会一直追问,于是,顺着余墨的笑,提议道,“难得清晨偶遇,不如一起走走?”
“好啊。”余墨爽快地答应了,还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洛殇从未见过余墨这般客气,愣了一下,乐呵呵大步朝前走去。
余墨见到洛殇的笑,他也反应过来了,今天他怎么这么客客气气?他感到有些纳闷了,早晨本是心情低落,却在那一撞之后,先是失神,再是失常。想到这儿,他抬脚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客栈,喃喃自语,“真是奇妙的感觉,只是世间男子可会额间有朱砂痣?”
洛殇没有听清楚余墨问什么,转身让他再说一次。
余墨笑着摇头,嘴角的笑意始终散不去,拍拍洛殇的肩膀,自顾傻笑着朝前走。
认识余墨这段日子里,洛殇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开心,也回头淡淡瞥了一眼客栈,默默无言着。
花错安置好重涯后,取下笠帽,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将钱袋里的钱全倒了出来,数了数,她重重叹了口气,“银子怕是不够花了,看来等下去城外那座山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草药。还好师父有教过一些小病对应治疗的草药。”
数过银子后,她又重新放回钱袋,绑在腰间,然后朝窗户走去,将整个窗户打开,让房内的空气流通流通。
窗外的天空如洗过一般湛蓝澄澈,阳光明媚,街道上现在也渐渐有了人影在晃动,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响起,花错知道,人们开始要一天的工作了。
白云苍狗,白驹过隙,十一年不曾回到洛阳,儿时的记忆已模糊,见到房屋街道的一砖一瓦,都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充满了新鲜感,她轻声赞叹道:“洛阳城的街道真是宽广,也很干净。想必等下人们晨起后就又会热闹繁华一番。”
花错伫立在窗前一会儿,伸手抚在胸口上,那里有一颗激动万分的心。忽然她想起怀中的那个小布袋,慌忙伸手将布袋取出,打开一看,玉扳指,碎了;翡翠镯子,碎了。
她有些沮丧地走到椅子前,无力坐下,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又是来得没有任何预兆。呼吸有些急促,胸口疼痛,这种感觉和那个盛夏的午后一样,抓也抓不到疼痛的地方,但却难过无比。
正当花错满头大汗时,“咚咚。”狗腿儿敲响了房门。
这敲门声救了花错,她抽回思绪,拼命地将气息缓了下来,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轻声道,“进来。”
狗腿儿单手推门而进,将冷水,毛巾放在凳子上,转头却见花错有些发白的脸,殷勤的问道:“这位公子是不是也生病着?需不需要我帮忙去请郎中,正好那姑娘也病着,两个一起给大夫看看?”
花错摇了摇头,感激无力地笑了笑,道,“我没事,我很好。”
狗腿儿不死心,又继续问道,“那这位姑娘总需要吧?我看还是要请郎中,小的很乐意跑跑腿,反正这一大清早的也没什么人,只要公子适当给点小费就可以了。对了,公子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您一大清早就来我们这儿,看样子是赶路过来的吧,您一定是饿了。要不我让厨房煮点粥吧。”
花错觉得头疼无比,暗想,这狗腿儿真是店主的好帮手啊。
狗腿儿似乎还要说什么,花错一见他张口,立即喝道, “闭嘴。”,口气有些不好,声音也没有压低。
她鄙夷地瞥了一眼狗腿儿,却见狗腿儿脸上没有羞怒的样子,只是颇有尴尬地站在那儿,心里过意不去,道“什么都不需要,你无须喋喋不休,需要什么东西时,我会吩咐你。”
但狗腿儿依旧像根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花错察觉店小二盯着她直看,疑惑地也转目看着店小二,却见店小二看她的眼神和山林间那头儿一样,充满了疑惑和奇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和刚才进来客栈时不一样,故,轻咳,压着嗓子,手指指向床上的重涯,“这姑娘是我娘子,只是发烧,不用请郎中,我等下会出去为她买药。”
狗腿儿慌忙敛去脸上的表情,怕惹得花错不高兴,忙点了点头。
花错没有再理会狗腿儿,她将布袋放回怀中,搬了一个凳子到床边,端起盆子放在上面,然后拧干了毛巾,平整铺放在重涯的额头上。
狗腿儿闭上了嘴,空气就安静得有些尴尬了,他见花错不再理睬,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花错坐在床边,靠着床栏,每隔一会儿就会将毛巾取下,重新拧干,才小心翼翼铺在重涯的额头上。
喜鹊大街上,有两个修长的身影并肩而走,一个红袍,一个白袍。一个毫无表情,眼中带着忧伤,似乎总在想着什么。一个嘴不离笑,温暖如春。
“余兄,刚才还笑容满面,怎么才走了没多久就又是这幅愁容?”红袍笑着问道,声音清脆空灵。
白袍薄唇抿了沉思,心想,是啊,莫名的感觉过后,心中的烦闷就会接着赶上来。于是他自嘲般笑了笑,低沉道,“我的烦恼洛兄又不是不清楚。”
洛殇的目光流转在四周,他的确知道。
余墨是堂堂余府大公子,但是偏偏自小不得余老爷喜爱,下人们根本不把这位大公子放在眼中,再加上余二夫人小气尖酸刻薄,生了二公子余童后,更是嚣张跋扈,明里暗里都欺负着余墨,下人们更是为了自求多福,间接成了帮凶。
余墨在家真是苦不堪言啊。洛殇也只是听说他前一年为了讨好余老爷,不知做了什么事,本来余老爷乐呵呵,最后却成了更加厌恶他,洛殇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是否和心中的猜测一样,所以才来接近余墨。
洛殇心中正想着,目光却突然愣愣地停在余墨身上,脚步也停下了。
余墨抬头见洛殇这样,疑惑问道,“洛兄,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洛殇摇了摇头,“我不是看着你,我是看着你身后的楼府。”他指了指余墨身后的那座府邸,“从建筑上看,该是个大富之家,怎么现在看起来凄凉无比呢?”
余墨迟疑地将目光转了过去,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慌,背对着洛殇眼中浮起一丝丝恨意,他冷声道, “哦,楼府啊,被查封了。”
洛殇假装沉思了一会儿,道,“我独自一人来到洛阳没多久,不清楚着楼府是不是大富之家,但光从外表看来应该也不差,怎么就被查封了呢?”
余墨冷冷一笑,嘴角一边微微勾起,没有丝毫笑意,道,“他们是乱党,自作孽。”语气夹杂着一丝丝幸灾乐祸的感觉。
洛殇皱眉想要继续追问,余墨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好了,不想要聊楼府,很晦气。”他有些烦躁,有些恼火,提到楼家心中就不甘,就会想起父亲那张冷漠的脸。
洛殇见他这幅模样,试探地问道,“说到楼府,余兄觉得很不高兴?”
余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我先回府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洛殇看着余墨渐渐离去的身影,落寞和凄凉染着他的衣袖。“你越是烦躁就越说明这事和余府脱不了干系,我等着你,等你再主动来找我。”他微微笑着,温暖如春。
楼府前有一个木风铃,虽然上面长了丝丝蜘蛛丝,但是微风拂过,那风铃还是清脆的响起,似乎府里谁也曾离开似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花错在换了好几次的冷毛巾,重涯的温度都没有见消退,于是她替重涯盖好被子,又关起一半的窗户,然后拿起笠帽,转身走出了房间,扣上了房门。
当她走到一楼大堂时,正好遇见了狗腿儿,她指着楼上的房间,淡淡说道,“替我好好看着她,如果她醒来,需要什么,尽力去办。”说完,取出怀中所有的银子,放在狗腿儿的手上。
狗腿儿捧着银子,笑得嘴都快裂开了,点头哈腰连连说着,“您放心,您放心。我保证好好照顾她。”他那个样子就差点没拍着胸膛保证了。
花错淡淡点头,将将走到店门口时,又回头道了一句,“回头帮我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