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敌是友
发布:2016-11-03 16:49 字数:3465 作者:爱者
重涯喜欢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其实是深受打击后才有的毛病。
在馆中,有一段时日,重涯翻墙偷溜出去外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花错感到十分不解,平日里,重涯虽然好玩,但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以前是一小会儿,现在是半天,最严重的是那日,竟然是一天,害得她整天都提心吊胆,在房中坐立不安,怕重涯出了事。
月亮高挂,黑夜朦胧时,重涯才回来,没有以往的兴奋,往日她一回来就会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努力想要诱惑花错下次和她一起翻墙出去玩。可惜一次也没有诱惑成功。这次她一日都不见人影,回来却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花错感到很疑惑,责怪之心早就烟消云散,担忧问道,“你怎么了?”她推了推一进门就趴在桌子上的重涯。
重涯依旧趴着,肩膀微微颤动着,轻声抽泣着,努力压抑得很低的哭泣声在宁静的夜晚中一顿一抽,显得那么清晰。
花错慌乱了,眼含焦急和疑惑,手无足措道:“怎么就哭了?你说句话啊,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她伸手轻拍着重涯衣服上的尘土。
重涯没有理会,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双大眼溢满泪水,转眸无神地盯着花错一会儿,竟放声大哭了,泪珠颗颗像豆子般快速滚过她的脸庞,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不加掩饰,毫无保留告诉别人自己很难过。
花错不知所措的看着这样的重涯,静静地等着她嚎啕大哭完后,才见她一抽一抽的说道:“花错,花错,”重涯无助地揪着花错的袖子,“美男都是断袖。”
花错迷茫道,“你怎么会这样说呢,你不是很喜欢美男吗?”
重涯只顾继续哭着,最后还抱着花错眼泪鼻涕一起抹在她的衣裳上,当晚她没有解释,哭过之后倒头就睡,留下满肚疑惑地花错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隔天,重涯又说道:“我此生只爱美男。”
这日,重涯心情平稳了一点,花错才知道她说美男都是断袖的原因。
其实重涯那段日子频繁偷溜出去,是因为看上了江南的一个公子,她说那公子生得朗眉星目,唇红齿皓,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显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重涯第一次见到那位公子时正是入夜时候,公子站在湖边,举起手中的扇子,抚了抚湖边的垂柳,薄唇轻启,道:“啊,夜色啊,真美;啊,月色啊,真美。”
重涯说,那时她对那名公子一见钟情,因为他貌美,因为他抚柳叹完夜色叹月色。
当时花错听到重涯这么说时,扑哧一声笑得猛拍桌子,连声赞道,“那名男子和你绝配,太绝配了。你们两个都拥有着俊美的面容,你们两个都拥有着同样的智商。”
重涯狠狠剐了一眼花错,继续讲自己的故事,那日,她感到十分拘谨,平时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全没了,她怕和那名公子打招呼,所以只是每天偷偷的去看那公子,那名公子每天都会在湖边站上那么一会儿,而他每次的动作都是用扇抚柳,若是白天来,就叹晴空,叹太阳;夜晚来,就叹夜色,叹月亮。毫无新意。
“可是当时我怎么看,怎么停都不厌烦啊。”花错记得重涯那双大眼落满了失望,却还倔强的这样说。
对于男子的陈腔滥调,重涯的羞涩别扭,花错还是不留情面的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重涯说,她这样连续偷看几日后,有一天竟然鼓起勇气,偷偷跟在公子身后,一路跟到公子的府上。
她想要知道公子是否有妻房,她是否有机会。
一路跟着公子到了府上后,重涯见他从大门走了进去,她便使出她最拿手的特技——翻墙。
轻而易举的翻进了那公子的府中,恰巧见公子绕过花园,朝着一间厢房走了进去,敲了敲门,重涯蹑手蹑脚的跟在公子身后,待他进了房间,便趴在窗户上偷偷朝屋里看着。
屋内一名白衣长衫男子正低着头,坐在书桌面前,不知写着什么。听见开门声,转过头见公子走了进来,微微笑着说道:“相公,你来了。”
这句话像雷一样狠狠劈在重涯身上,公子若有妻房,她就会悄悄离开,可是他的妻房竟然是男子!瞬间,心中那美好的形象啊,哗啦啦碎了一大片,她听完那句话后,转身离开那窗户,然后翻身离开公子的府邸。
一路上,重涯是边走边哭,不顾路边行人的指指点点,一路上从无声落泪到放声大吼大哭。胡乱走了很多地方,最后才朝道观走来。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她回到馆中之后,就直径向房间,在花错面前大哭起来。
花错听到结尾时,早就敛起了笑容,撑着脑袋,疑惑的问道:“你确定屋内的那男子是叫那美男相公?”
“嗯。”重涯无比坚定的点头。
那日叙说完毕后,重涯就再也没有提起那位公子,她依旧吃完睡,睡起翻墙出去玩,无忧无虑,好像那日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并不是她。
但有一日重涯一脸正经地说出了实情,她说,那公子其实不是断袖,他姓项,名单字恭。
花错听后惊讶不已,想了想问道:“那,你还要去找他吗?”
重涯摇了摇头,“不会。但我此生还是只爱美男。”
虽然误会解开了,但是花错依旧记得重涯得到的结论,“美男都是断袖。”
花错将重涯的这个故事告诉面前这位男子,自然,她有特别说到重涯是她妹妹,这样两人同住在道观就没有什么好奇怪。
洛殇一脸恍然大悟,“哦,难怪你刚才会那样说。”
“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又一直盯着我。”花错急了,瞪着眼睛毫不示弱。
洛殇见他这个样子,扑哧一声笑了,“我只是发现公子和我身边的一名女子有七分相像,一时间失了神。”
“哦。”花错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她站起身子,晃了晃手中的草药,“公子,我朋友等着我的草药回去治病,你可否带我下山?”
洛殇看着面前这位束发戴冠,身穿长衫,却美得倾国倾城如何女子般的男子,疑惑地问道,“公子第一次来这座山吗?”
“是啊。我都走来走去,走了好久,就是没有绕到山底。”花错气累地说道。
洛殇道,“公子胆子真大,第一次来还跑到深山中。既然赶着治病,那我现在就带你下山。有空我再来采草药。”
“草药!”花错有些惊呼,“原来你刚才蹲在那儿找草药。”
“是的,公子请。”洛殇挥袖有礼貌的比了个请的姿势,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又垂到了他的面前。
花错盯着他的墨发赞叹了一句,“好美好长的头发,可是第一眼会吓死人。”
洛殇愣了一瞬间,随即又微笑,“这是我的第二个宝贝。”
花错和洛殇并肩其走,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在身边,“宝贝?那,第一个呢?”
洛殇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他惯有的微笑,温暖如春,他侧头淡淡看了一眼花错,望着远处,“第一个,在心中。”他的眼中闪烁着温暖,像是想到一件很美好的事。
花错沉默了,手中握着笠帽和草,身形的移动调动了一丝丝风,吹动额间的发。
天空中的白云随着他们前行的脚步移动着,又或者是他们随着白云移动着。
“我叫洛殇。”男子突然的自我介绍,使花错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这个名叫洛殇的男子。
“楼霸。”花错踌躇了一会儿,在心中想了一个比较有男子气概的名字,但是说出来后,她似乎又觉得不满意,皱着眉。
“楼霸?”洛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花错见洛殇这幅表情,暗想,果然,怕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会不像男儿的名字,才随便编了一个,没想到编出来后,自己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
洛殇快几步走到花错面前,细细地又将她看了一遍,才道,“这名字和楼兄的不配。”
花错知道他不会相信,但听他这么说,她还有有些惊慌,“怎,怎么会呢?我堂堂一名男子汉,取个霸气的名字,自是配得起。”她故意在男子汉这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呵呵,”洛殇笑了起来,笑声也是那么清越空灵,眼眸干净明亮,他真诚地说道,“楼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尤其是额间那颗朱砂痣,容易让人记住。但是楼兄的名字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公子想象中的名字是?”花错有些疑惑地问道。
洛殇敛起笑容,朝前走去。花错不知他在想什么,也跟着慢慢继续走。
许久,洛殇突然转身看着花错,“楼,花错。”他的口气有些不确定,以至于结结巴巴。
花错定脚站在洛殇面前,有些震惊,也有些怀疑,她越过洛殇继续往前走,没有回答,对于洛殇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有些不安。
她十一年没有回过洛阳,照理说除了家人,是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而洛殇看起来和她的年龄相仿,那么就不可能是叔父,再说叔父和家里似乎没怎么来往,她曾偶然在家书中提过,父亲也只是几句话就带过了,那么洛殇是谁?又为何知道她的名字?
花错将笠帽重新戴上,回过身对着还在原地的洛殇道,“有点女孩子的味道了,不适合我。洛公子,快请带路吧。”语气平平淡淡。
洛殇依旧面带微笑,风度翩翩,点点头,朝前继续走着。
从那一刻开始,两人一路都是沉默不语,花错静静看着前面洛殇的背影,而洛殇则微微蹙眉思索着什么。
直到山脚下,花错正要向洛殇答谢,洛殇却先开口,“楼兄不识这座山,可是刚到洛阳不久?”
花错心中大惑,这些问题看似普通,可为何她总感觉,他都是在试探性的问呢?
花错点头,“谢谢洛公子的帮忙,我先行离开了。”说完,不等洛殇再次开口就匆匆快步朝城中走去。
洛殇伫立原地凝视着那头也不回,匆匆离开的背影,心想,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那么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