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去不复返
发布:2016-11-04 11:19 字数:4416 作者:还是卡萨
从平坦的湖面极目远望,乱纷纷的莲花凋落,一去不返,顺水漂泊而去。杨哲静静的站在湖边,“吹面不寒杨柳风”,此刻的他穿着一身白衣,回味着这过去的岁月!光阴流逝如白驹从门缝一样闪过,可叹杏梁上的双燕春来秋去就像行走在远方的学子。意中人儿何在?一帘淡淡秋水银波,仿佛照着她憔悴的颜色。多么幽暗的寂寞。蟋蟀在杂草里杂乱的吟唱,牵动了一颗微微颤抖的心,今朝的思绪如乱丝萦绕,深深的回忆与佳人一起的时光,不由得露出淡淡的微笑。远处传来幽幽的风笛声,笛声绕过崇山峻岭,绕过风轻明月,飘进杨哲的耳朵,飘进杨哲的心里。那一天之后,何美儿和夏苗苗都像落红一样断了音信,仿佛随着碧绿的暗水涓涓流去,空自失落。无限的孤独笼罩,而今哪里还有,曾经的携佳人而伴!
红叶黄花秋意晚,厦大念佳人。飞云过尽,相爱无缘。何处寻是处?泪弹不尽临湖断,就山唤相思,此情深陷,唯有爱不变。
杨哲收到两条短信,分别来自何美儿和夏苗苗,她们都已悄悄的离开,没用留下任何眷恋。杨哲静静的思考着,思考着爱情,思考着人生,思考着何美儿,思考着夏苗苗,思考着厦大的岁月,思考着中大的时光,他的记忆又回到了凤凰,那个爱情开始的地方。他轻轻的从腰间拿出那把折扇,慢慢的打开,折扇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改变,那些山水、那些字迹依旧。只是在折扇的左侧,重新用糨糊把那脱离的一条粘合起来,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就像身体上划破了口子多年后留下的疤痕一样,整个最左侧一竖下来的字迹颜色已经与右边的字迹不一样,杨哲轻轻的把这一行字,这首每一句的头一个字念了出来:何美尔伊吾爱之最
杨哲静静的徘徊在这片熟悉的草坪上,在这里,他曾经痴痴的想着自己的梦中情人、痴痴的勾画着未来的爱情伊甸园。此刻,他已经守候在何美儿宿舍楼下整整三天三夜,然而却丝毫也没有她的踪影!“伤感怨恨何时穷?算来世间情最浓。千丝万缕引离愁,东郊路上絮濛濛”。老桐树的叶子一片片的不断飘落,蟋蟀时不时的跳出草丛,几声清脆的鸣叫,让心烦意乱的他更感万般不安。
虽不知,此刻的何美儿也正痛苦万分,她知道杨哲一定会去宿舍找她,她也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贞洁而嫌弃自己。但她做不到,她了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是一个爱好古典文学的男人,爱好古典文学的男人都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洁玉”情节,就算杨哲不介意,她也不愿意让他的人生追求留下遗憾。如果因为自己的爱而让他有所缺憾,她认为这是自私的,她宁愿把这份爱放在心底、把它尘封,也不愿让它染上半分瑕疵。她静静的站在那扇白色的窗子旁,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想着过去的酸甜苦辣。此刻,她真的很羡慕诗经里描述的那些纯洁的爱情,“鸳鸯池沼双嬉戏,无数小船南北通,黄昏后,画阁梯横,仍然是,斜阳淡淡照窗棂,消除怨恨细思量,自己命运不如桃杏,桃杏尚知嫁东风---”然而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命运呢?
谢一欣看了看何美儿的背影,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的他已经训练出一双锐利的眼神,何美儿投宿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多问,甚至在朝夕相处的这三天里,也不过谈谈一些生活必须之事。这或许只是他的职业习惯,又或许他本身就话不多,又或许他还对当初在出游的那一场往事耿耿于怀。然而不管是何种理由,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对何美儿的爱从未改变,哪怕是在何美儿告诉他要何杨哲在一起的那一刻也没有改变,只不过他也何杨哲一样,好似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在爱情的争夺战中,他宁可做一个输掉比赛的绅士,也不愿意做一个赢得美人的卑鄙小人,所以在比赛终结的那一刻,他首先给了杨哲的,是深深的祝福。
谢一欣从茶几上轻轻的拿起茶壶,带有淡红色的液体慢慢的流入水杯,慢慢的、细水长流的延续着,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在诉说着他人生中说不完的故事一样。
“喝口杯茶吧!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谢一欣静静的走到何美儿身后,窗户上的玻璃隐隐衬出何美儿的那张憔悴的脸,两行泪痕分明的留在脸颊。
她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大概是根本就没听到,又大概是已经没有精力在说上一句话。
“你这又是何必呢?如果你放不下,你就去找他吧!他已经在你宿舍楼下守了三天了!你们这样耗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何美儿依旧如一铸雕塑一般望着窗外。
相传在鼓浪屿附近有一个小渔村,曾有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撑船路经此地时,船不幸搁浅。眼看口粮只剩下最后一斗米,丈夫于是爬上山顶四处瞭望,以便发现救援的船只。一直守在那里,始终未能等到,心一急便化做一块石头。妻子见丈夫久去不回,便背着孩子上山寻找,刚走到山腰,望见丈夫已变成石人,顿时伤心欲绝,一同化做石头。清代诗人李秉礼曾赋诗:江头望夫处,化石宛成形。两洗髻鬟湿,烟横黛眉青。 离魂悲壮宇,积恨感湘灵。何事远游客,征帆去不停。
此时的何美儿是否也在眺望,眺望一个明知不可能出现的影子?
“刚刚你舍友又打电话来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你都应该去做个了断,这样拖拉着对别人、对你自己都不好。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也不应该去了解太多,但作为你的朋友,我真的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我想,至少我一定会帮你!”
谢一欣的声音很小,但每一句都像一根刺一样刺进了何美儿的心底。她不由得全身一震,她并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此刻的她真的很脆弱、很需要一个人来关心、来爱护。但这个人却是谢一欣,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自己呢?
“一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何美儿终于开口了。
“当然可以,我说过,至少还有我在你身边的。”
“那好,——”何美儿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转过身。
杨哲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在这三天里他只是一刻也没有转移的盯着何美儿的宿舍楼大门,他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原本神采奕奕的他此刻已是蓬头垢面,两眼深深的凹陷进去,显得疲惫不堪,几天没有清理的面庞也已经是满是胡须。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人已经站在那三天了!该不会是神经病吧!”一旁路过的几个女生轻笑着说道。
“不像吧!应该是艺术类学生!”另一个女生反驳道。
“还艺术呢!看那样子也不知道几年没洗澡了!”
“不会呀!从远处看好像还挺帅的——”
“哈哈——哈”几个女生竟然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真个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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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哲哪里还有心事去听这些小女生的调笑,他只盼着心中的人儿快点出现,他只想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他要让她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改变。
“你吃点东西吧!”
不知什么时候,上官颜又来到杨哲身边,她额角的依然绑着一条白纱,那是为了她的好友何美儿而受的伤,人生之中,有一段极为美好的感情,那就是同学之情,芸芸众生之中,能够来到同一所学校乃至住进同一个宿舍,这是一份多么深重的缘分啊!上官颜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女孩,也是一个非常相信缘分的女孩,每天晚上她都会一个人悄悄的从窗台望着杨哲,尽管何美儿已经吩咐她们不要透露自己的行踪,但看着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楼下,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爱怜之情!为了爱情而不惜一切,她能不感动吗?
“大哥,你就吃点吧!在这样下去你会熬不住的!”
“谢谢!我吃不下。”杨哲的确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只停留在一个地方。
上官颜无奈的转过身走回宿舍,她听过过很多爱情故事,看过很多言情小说,但她总认为现实中那种唯美的情调是不可能存在的,然而在这几天,她却亲眼目睹了一段真挚的爱情悲剧,她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如果有一天爱情降临到自己身上,那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景呢?她又期待、又害怕,但在她心里已经深深的刻上一个爱情的诺言,那就是不离不弃。无论发生什么事,今天看到的,将鼓励她在以后爱情的路上勇往直前。
黄昏又将降临,夕阳从远处的山峰射来最后一束阳光后,一瞬间,就消失在天边,分不清是山挡住了阳光还是云遮住了阳光。但事实的确是这一天又即将过去,一丝晚风吹来,杨哲竟然从心头升上一股寒意,本来强壮的他在寒冬中也只穿两件单衣,现在竟然会被一丝晚风侵蚀,或许是太累了!
何美儿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桐树下,一身素白连衣裙使他显得更为苍白,经历这么多,她知道再躲着也不是办法,她必须面对这个现实。她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看着眼前不断飘落的树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一种滋味!她转过身,轻轻一笑,两只手挽住谢一欣的手臂,身体几乎倾斜在他的怀里。
“我们过去吧!”何美儿平静的说道。
杨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幻想何美儿的出现,幻想和自己心爱的人拥抱在一起,如今,等待的人儿终于出现了,心爱的人儿终于回来了,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因为他分明的看到何美儿甜蜜的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美儿,你怎么了?”杨哲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你怎么还不回广州?”
“我一直在等你,我有很多话跟你说!”杨哲急切的想去拉何美儿的手。
但何美儿却冷冷的避开。
“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应该离开了,还留在这干什么啊你?”
“你怎么了,美儿?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人说你做错什么!哦!顺便告诉你,我已经是谢一欣的女朋友了,大家都认识的,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顿饭!”
这句话犹如晴天一个霹雳,直接把杨哲从天上打入十八层地狱,明明是自己的爱人,为什么短短三天就变了呢?难道一直以来全是自己在一厢情愿?
他抬起头望上谢一欣,他知道他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杨哲的眼神已经停留在谢一欣脸上几乎三十秒。
谢一欣也知道杨哲在等他说句话,但他心里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很想把真相说出来,但他既然已经答应了何美儿,就不应该违背诺言。也许,这是他第一次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但也许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或许是值得的。
局面已经僵硬到极点,眼看着这尴尬的场面还将继续下去,何美儿嘴唇一咬说道: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我现在告诉你,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一欣,况且他这次做律师救了我,我更应该爱他,你懂不懂?”
杨哲心如刀割,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原本美好的愿望此刻瞬间灰飞烟灭,他再一次望了望谢一欣,他怎么也不相信谢一欣会这样做,但他的眼球中分明反射的是谢一欣扭过头的画面,这就是承认了,承认了他和何美儿之间的关系。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如此了!
杨哲狂吼一声,不顾路旁的同学惊异的眼光和唏嘘声,头也不回的奔向火车站,他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个伤心之地、这个爱情的坟墓。
杨哲终于消失在远方,一个高大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直至无影无踪。何美儿马上把手从谢一欣手臂中抽出,伤心的痛苦出来,谁能了解她的痛苦?
她只能在心里静静的告诉杨哲,不要怪我,我是真的爱你,但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自私的让你受到伤害,原谅我,哲,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爱人!
水漾萍根风卷絮。倩笑娇颦,忍记逢迎处。只有梦魂能再遇。堪嗟梦不由人做。梦若由人何处去?短帽轻衫,夜夜外九路,不怕银缸深绣户。只愁风断青衣渡。
何美儿作这首词的时候,杨哲还嘲笑她太过伤感,他总认为他们之间的爱情一定会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她也抱着美好的希望,但没想到当初的一首词此刻竟成了现实。此刻悲痛的吟出声来,但杨哲却再也不能和她一起体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