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简短的话语。明明从未说过安慰的话语，少年略带清冷的嗓音，在这一刻却是那样的清晰。

    顾谦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大声的说道：“我才没有哭。”当然，如果忽略顾谦那快留下来的鼻涕，以及满脸的泪痕，或许更有说服力。但是偏偏顾怀瑾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止住了哭个不停的顾谦。

    顾老爷子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顾怀瑾，不止顾老爷子，顾城，还有迟来的顾明月以及后面来的几位，几乎都被震惊到了。顾怀瑾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说不出的别扭。他好像没有做什么吧？为什么这些人都这样看着自己呢？

    “你们，为何都看着我？”半晌，受不了众人眼光的顾怀瑾缓缓开口。即使他不在意别人眼光，但是也耐不住有人这样看着自己，更多的是一种不习惯。同时也感受到了那些人眼中的热情，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很可能和他刚刚做的事情有关。

    “咳，怀瑾啊，爷爷这样叫你可以吗？你知道顾谦这臭小子多久没哭过了吗？整整一年了吧，当初这孩子哭的时候，那也是惊天动地啊，谁哄他都哄不了。”顾老爷子看着顾怀瑾，说出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了，顾谦这个孙子无疑是调皮捣蛋的。同样也是惹人疼爱的。但是偏偏顾谦的哭声惊天动地，而且整整哭了好久，这孩子都差点哭断气了，所以这把顾老爷子吓得不轻。

    而哄他的人，几乎全员上阵，依旧不见效果。但是今天，却让顾老爷子以及顾家众人看到了一个奇迹。顾谦这小子，竟然能够只凭顾怀瑾的一句话，就止住了哭声，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啊。  

    “我，没有做什么。”顾怀瑾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的确没有做什么大事，他只不过是看不惯一个孩子哭成这个样子罢了。冥界之中，沉寂千年。他看过多少悲欢离合。十恶不赦之人，死后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而更多的，却是无辜的人，被骗，被杀害，被污蔑，没流放……每日他立于奈何桥上，看河中渡船人渡送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们或许尚且无辜，但是也终日凄厉嘶吼，满面泪痕。

    听多了这些，从一开始的心悸到后来的心如止水。说他冷漠不近人情，可没有认知。他懂得太多，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公平从来都是你自己创造的。他尚且弱小，所以没有能力保护什么，但至少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顾谦的哭声带着后悔，带着孩子特有的无奈。顾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委屈，为什么得不到自己小爹爹的原谅，反而犯了错，受到了惩罚，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样做是不对的。所以顾怀瑾在顾谦哭得伤心的时候适时出声。

    “怀瑾，三叔在这里谢过了。”顾城从刚开始的顾忌到现在对顾怀瑾的欣赏，其中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用。”顾怀瑾点了点头，算是承接了这份感谢。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至于之前的看法如何，他不会在意，也不会揪着不放。他来到这里已经是对他人生的一个重大改变。

    就像是，奢求了上千年，心愿也在时间中，慢慢流逝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件事是顾谦的不对。我作为顾谦的父亲，在这里像你说一声抱歉。”顾城真诚的说道。然后把目光放在了顾怀瑾身边的顾谦身上。当然，看着顾怀瑾手上抱着的毛绒玩具，还有顾怀里的。顾城觉得。今天或者他们玩得很开心也说不准。

    顾老爷子同样在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两人怀里的毛绒玩具，但是却选择了第一时间教育孙子，如今看着眼前的两人。不论哪一个，都是自己的宝贝孙子，今天虽然让大家都焦急了会儿，但是看到没出什么事，也就放心了。

    “顾谦乖孙啊，这个毛绒玩具，是你自己买的吗？”忍不住，为老不尊的顾老爷子弯下腰，看着已经不哭但是依旧眼睛红得像兔子的顾谦说道。在他看来，能够让淡漠的顾怀瑾也同样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回来，当然不可能是顾怀瑾自己喜欢的。肯定是眼前这个小子一次性买了两个，然后拜托顾怀瑾抱回来的。

    顾谦一听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开口：“才不是呢！一个是我的，一个是美人哥哥的，虽然钱是我出的，但是谁让美人哥哥没有带钱，还……”说道这里顾谦及时住了嘴。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家的美人哥哥。看到依旧是一张毫无波澜的脸，心里不禁想到，今天美人哥哥应该没有生气吧？虽然最后那个叔叔请客，但是他总觉得这件事会给美人哥哥带来麻烦。然后他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没有出事不是吗？

    小胖子顾谦奉行的是过了就忘。

    “还什么？”顾城没有放过自家停顿的话语，继续追问道。莫非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可能他们两个还那么高兴，并且一人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回来。

    “没什么，小爹爹，大爹爹回来了吗？我想大爹爹了。”顾谦移开了自己的脸，然后换了一个问题。他可没有忘记，今天之所以自己的小爹爹不带自己出去玩是因为大爹爹回来了。虽然他才四岁，但是也不小了。该懂得知识至少他都懂，不就是自己妨碍了他们吗。还不带自己出去玩。想到这里小胖子显然又不开心了。

    “额。”顾城当然不好意思告诉自己的儿子，由于席莫太多就没回，自己有点想他了，所以两人忍不住去深刻交流去了？如果他今天敢这样说的话，相信老爷子会把他吃了。

    “小爹爹你怎么不说话，大爹爹回来了不应该是值得高兴庆祝吗？那为什么要把我赶出来。幸好还有美人哥哥陪我玩。不然我岂不是要无聊死。”听听，顾谦的一席话。这是活生生给了顾城一个棒槌啊。顾城此刻黑着一张脸望着顾谦，儿子，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老爷子一听，原来是席莫回来了。对于这个他眼中的‘三儿媳妇’他是比较满意的。这么多年也孝顺，于是老爷子说道：“阿城啊，既然席莫回来了，找个时间回来一趟吧。我也好久没见到这小子了。”

    “好的爸。”老爷子发话了，顾城哪里敢有反驳的勇气。不过算起来这次去的时间有点长，顾谦这小子因为好久没出去玩结果这次，惹了这么一个大的祸回来，看来不给顾谦点教训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既然如此，我们进去吧。你们谁帮他两拿一下那个，毛绒玩具。他们逛了一天了，想必也是累了吧。让王嫂准备饭菜吧。”老爷子一挥手，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两孩子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不用了爷爷，我们已经吃过了。”小胖子说道。虽然这顿饭不是他花钱，但是只要一想到被那个叔叔骗了自己，顾谦的心里就一阵不爽。

    “吃过了？”老爷子惊疑的声音响起，难怪今天不喊饿呢，原来是吃过了吗？

    反观顾城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顾谦，你在哪里吃的饭，和怀瑾一起吗？”

    “嗯……我们在很大很大的楼里吃的，饭菜很好吃。”就是贵死了，一顿饭他都吃不起，他好穷哦。小胖子想，那里太贵了他吃不起，以后都不会想去了。

    顾城一脸疑惑，他虽然给了顾谦很多零花钱，但是这孩子也知道不能乱花钱的原理。很高很高的楼？如果是这样应该吃的会很贵。这小子竟然带顾怀瑾去那里吃东西。而不是路边上吃上一堆吗？可以说还是顾城最了解顾谦，在殷司煌没有请他们吃饭的时候，顾谦的确想过要去小吃街吃个遍，打发他们的午饭。可惜他还没有想好吃什么就差点被车撞。

    “顾谦，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到底吃了没有？”不怪顾城这样问。实在是自家这个孩子不让人省心啊。

    “吃了的。”小胖子看着自家的小爹爹，义正言辞地说道。他没有说谎，他真的吃了的，还蛮好吃的。

    “既然吃了那就不要追究这么多了。”老爷子说道。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小子成天就想着玩。我怕他犯错。”可以说顾城这个爹当得很是累人。他和席莫两个人都是男人，抚养孩子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容易，更可况如果你家有像顾谦这样捣乱的，相信能够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所以在教育这件事上，他们虽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尽力给顾谦最好的。

    “阿城，你也别对顾谦太严厉了，毕竟这孩子才四岁。”一直没有出声的顾清风说道。他是这个家的老大。他也懂得小孩子想要玩的心理，毕竟小时候顾明月和顾城还是他带大的。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是小时候作为一个哥哥，他知道带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摇了摇头，顾清风想死小时候的顾城，活脱脱的一个小流氓，而顾明月，那就更是一个女土匪一样。明明他们家都是大户人家，却偏偏几个孩子都长成了这个样子。

    对此顾清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孩子需要从小教育不假，但是对他太严厉的话，往往也会适得其反。  

    “大哥，连你也觉得我太严厉了？”顾城看着自家大哥说道。他们这个家最有权利发言的便是顾清风，因为基本上他说的话大家都会听取然后决定自己做得对不对。

    “也不是说你太严厉，小孩子喜欢玩，你就多陪陪他吧。”顾清风说道。

    顾城低下头想了想。自己或者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顾谦出去玩了。他忙，席莫也忙，久而久之这件事情也就给忙忘了。

    想到这里，顾城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自家的儿子他还不知道吗。不就是因为想要多一点目光在他身上罢了。

    “顾谦，小爹爹错了，之后一定抽空陪你去玩。”低下身子，顾城对顾谦说道。

    “真的？！”顾谦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配上那双通红的眼睛，看起来莫名的像兔子一样。

    “真的。”顾城点头，语气放轻的说道。

    顾怀瑾摸了摸顾谦的头，没有说话。这个孩子的将来，或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未来想要什么。

    “既然没事了。我们也就回去吧，阿城啊，你带顾谦回去洗把脸。怀瑾你跟爷爷过来。”老爷子发话了。然后大家各自都散去了。今天虽然让大家都心惊了一番，但是看到顾怀瑾还有顾谦能够平安回来，大家的心也就放下了。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顾家。

    看到大家都走了，顾城转头看着小胖子。

    “走吧。”顾城想要拉过小胖子，但是显然对方不给他面子。

    脸色变了变，“顾谦。我们去洗脸，放下你的手。”你这小子，还抓着顾怀瑾的衣服，手里的毛绒玩具依旧没有放下，顾城想要去拿，可惜顾谦死死抓着就是不给他。

    如果不是顾及到还有人在，顾城都忍不住要提起这小子打了。尽管眼前这个人平安回来，但是心里就是忍不住开始担心。

    “不要，我要和美人哥哥一起玩。”显然。小胖子是不打算放开手了。何况他们现在一人抱着一个玩偶，怎么看怎么的……可爱。顾城这样想，但是触及到顾怀瑾漆黑的如墨般的眼神，他顿时移开了眼光。

    “顾谦，你没听到刚刚爷爷说什么吗？爷爷找怀瑾哥哥有事。你再不放开你的手的话，等会爷爷看不到怀瑾哥哥，说不定等下就来找人了。你想要以后都见不到你的美人哥哥吗？”顾城一脸哄孩子的说道。最后的美人哥哥四个字，几乎是加重了语气。

    小胖子一脸的纠结，他当然听到了爷爷说的话语。但是他之所以不放开手，是怕爷爷问道今天他们做了什么的话，他怕他的美人哥哥会像恶势力投降。但是不去的话又不能。所以他还是慢慢放开了抓紧顾怀瑾的手。

    “美人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小胖子一脸的认真，搞得旁边的顾城一脸无语。不过是去见个人谈谈心罢了，至于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吗？

    顾怀瑾则是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手里的玩偶。这个怎么办？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顾城身上。

    “我帮你们拿着，怀瑾你先去吧。爷爷在三楼等着你。”顾城接过顾怀瑾手里的玩偶，叮嘱了一两句，便拉着同样抱着玩偶的顾谦去洗脸。

    他觉得他快成兼职奶爸了。这个十八年前就同他二嫂消失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孩子冷漠的眼神，他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的思绪。

    是经历还是其他，造就了一个孩子如此的性格。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