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关在九十一号牢房，我见他衣着干净，只是那张脸毁了大半，再不治，恐怕活不太久。”聂悠轻描淡写的和聂纵述说自己见到的那人，要是只说关在哪一号牢房或许聂纵想不起什么，可是对于一个衣着干净的牢犯，聂纵听了也许会尽快想起那人。

    “什么？！”聂纵原先打趣的笑脸僵住了，衣着干净，面容毁了大半，聂悠说的……不会是那个人？

    “怎么，连爷爷也不愿意告诉我？”聂纵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奇怪了，看样子是想起来什么，聂悠是一个不善言辞，反过来她很擅于观察一个人的表情，从别人的表情中她可以肯定许多事，太过容易将事情写在脸上的人最不容易活下去，严默正是那样的人，至于杨兰心的担心和忧愁，那种感情是不会对别人有太大影响的，聂悠不替娘亲担心什么。

    只要在朝为官的人几乎都知道那个人，那个人在后宫之中也是极为有名的，聂纵对那人也见识过，就算聂纵不常去天牢走动，只要聂悠稍微描述一下那个人的脸和衣着，就算聂悠不说是九十一号牢房，聂纵也立刻知道引起聂悠注意的牢犯是哪一个了，在天牢之中只有一个人有那样的待遇，那人就是……

    “不，不是不愿意，而是于你来说，或许是没什么影响，你听了可能就不会在意了，他是当今皇帝的弟弟，顾莲房。”

    “顾……莲房？”这个名气让聂悠深深的沉下眸子，她对这个名字也不陌生。

    顾莲房是当代皇族中最忌讳的一个的名字，那人是上一代皇帝最小的儿子，自小生来容貌倾城天赋异禀，顾莲房本生来是先皇最爱的儿子，可惜顾莲房母妃是难产而死的，皇帝深爱顾莲房的母妃并将之交给一位后妃抚养，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要想在后宫中成活，不是要容貌和天赋就能做到的，抚养顾莲房的后妃本身也有儿子，每一朝皇子为了争夺储就容易发生血腥事件，外头都传闻皇位就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才能坐上的。

    顾莲房在那位后妃的抚养中日益受到非人对待，皇帝忙于朝政不能顾及得过来，多年来的煎熬活下来那位皇子成为了当今皇帝的垫脚石，那位后妃在亲儿子登机后伺机加害了隐忍多年的顾莲房，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说罢了，顾莲房就这样成为了后宫的牺牲品，之后此人是死是活老百姓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在朝为官哪里听不到半点风声，其实这顾莲房就成了哑巴，倾城之姿被毁被关在天牢之中。

    聂纵以前曾经为顾莲房求情过，可惜皇太后在世，皇帝博不下面子放人，如今过了那么多年了，聂纵就渐渐淡忘了那人，今日让聂悠说起来，聂悠心中突然有愧：“皇太后将顾莲房关起来两年后就殁了，皇帝还是没人将人放出来，当今皇帝顾风瑄倒是还有点人性，知道那个人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手足，不让顾莲房在牢狱里受到牢犯对待，顾莲房才吃好穿好，就是没办法见到外面的太阳。”

    顾莲房的事情重重的敲击着聂悠的内心，那个皇族的眼神……太令她难过了。

    “这样……爷爷，今天是谁召我进宫的呢？”

    “顾风瑄。”聂纵在没人外人的情况下直呼了皇帝的名字，毕竟聂纵是前朝重臣，就算是先帝在也是一样的直呼名讳，没人敢说聂纵的不是，聂纵就是皇帝的导师，只要聂纵肯扶持的皇子，就算是个废物对方一样能好好坐到皇位上，想当年顾风瑄就是靠聂家的大半帮助才坐上如今的位置。

    聂纵直呼皇帝大名又如何？就算先帝活过来，聂纵一直喊着那人大名顾城鹰！

    知道是皇帝下密旨传召自己入宫，聂悠有些无意的摆弄着裙摆，脸上多了一丝不愿，“他从不传召我，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传到他的耳中了？”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的事，难不成还是今天她一个人逛天牢碍着那位稳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大人了？聂悠前面进宫两次都没见过皇帝，今天被召见，算是六年来头一回见到这个世界的皇帝了。

    “没事的，爷爷会护着你。”聂纵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宽了心，皇帝不可能拿聂悠怎么样的，就他对聂悠的疼爱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聂悠倒不是担心皇帝会对自己怎么样，而是……顾莲房的事影响了她对皇帝的看法。

    白宏驱赶的马车非常平稳，天牢距离皇宫是有一定距离的，聂悠在马车上颠簸了一炷香的时间再不情愿也还是到了皇宫大门，聂纵是有资格坐马车直驱皇宫大内的，但是聂纵从未仗着自己的身份高贵坐马车进宫，聂悠自然就在皇宫大门和聂纵一块儿下来了，聂纵进宫不用被查令牌，先帝说了，聂纵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但是聂纵依然接受检查，如若有人冒充聂纵的样子进宫，那是对聂家极为不利的，聂纵每走的一步都比旁人要小心得多。

    皇宫的禁卫军很多人初次见到聂悠都纷纷侧目观望，对聂悠有一些印象是两年前曾经见过聂悠出入皇宫内廷的禁卫军长——呼延孝。

    烈日炎炎之下呼延孝不让白宏一个前朝老臣站着了，就领着白宏到皇宫大门附近一侧的凉亭里坐着上了一壶好茶。

    等聂纵带着聂悠进宫后，呼延孝长呼一口气，心中直道聂悠依然还是老样子，没表情冷冰冰。

    “呼延大人似乎松了口气？”白宏是不方便跟着进宫的，他就在皇宫大门等候着。

    “哎，那可不！”呼延孝没有马上回到岗位上监督其他人，倒是愿意和前朝的老前辈聊上一会儿，呼延孝只有三十多岁，而白宏已经六十来了，白宏的事迹也在宫里比较有名，本来白宏不辞官跟随聂纵的话，白宏一定能坐上二品大官的位置了，呼延孝只当白宏是榜样是楷模不会觉得惋惜。

    “那十七小姐真是一年比一年长得水灵了，但是那脾气和神态，真真是一成不变。”

    “小姐她就这样了，平日里话也不多，就是最近几日有些忙，出外走动得多，话也比平时多了。”白宏一口饮尽一杯好茶，对聂悠的看法，他向来都是很端正的，比起聂纵的过分宠爱，白宏就不对聂悠有言语行为上太过明显的关照了，聂悠本身就是个懂事的人，白宏不愿意让那孩子多添负担。

    “十七小姐从不进宫，今天所谓何事？”呼延孝笑了笑，果然每个人对聂悠看法都不一样，不过大家对她都有些意外的疼爱，因为呼延孝知道那孩子太过不一样，她不是一般寻常的孩子，从那副眸子中，呼延孝可以看到前尘和旧事。

    “皇帝听到了昨日庆功宴的风声，命她进宫聊聊吧。”对呼延孝的询问，白宏也不隐瞒。

    “噢，就是那只雪虎啊，十七小姐也是真敢那么做，据去的人说起来，那场面相当刺激……”呼延孝昨天就听到风声了，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些怀疑，但是回头想想聂悠的性格，他觉得外头的传闻似乎就不那么夸张了，聂悠会徒手伸进虎笼中试探雪虎，那场面他当真想看上一看，见识一下聂家人的傲骨风范！

    “小姐那样做，不是很理智，我不赞同。”

    说起昨天夜里的宴会，白宏倒不觉得聂悠做的事有多么值得骄傲，如果聂悠当真是他的孙女儿，白宏定要家法处置了。

    “也是，定国公待她那么如珍如宝的，要是出事，聂家真是要翻天了。”呼延孝注意到白宏的语气是那么的凝重，旁人只知道聂悠的傲骨，却不说聂悠是无知小儿，那样的雪虎比两个成年男子还要壮大，聂悠徒手试探如有万一，今天就不要说皇帝会召见了，聂悠的行为必然会成为聂家的耻辱被传遍楚越大地。

    “不是聂家翻天了……”大概是楚越要翻天了……白宏没有完全纠正呼延孝的话，这些话他明白就可以了，要是什么都说出口，会给聂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进到皇宫内部，聂悠没有靠双脚徒步行走，一早就有宫人备好轿辇在里边等候了。

    聂纵接了皇帝密旨带聂悠进宫，这事也没别人知道，他回天牢接聂悠之前就和聂荷通过风了，这辇子也是聂荷备置的，现在皇帝应当还在长庆殿处理公务，聂纵只命宫人将辇子先抬往聂荷的锦元宫中，聂悠的衣着有些狼狈，就算聂纵肯让聂悠这模样面圣，聂悠心中绝对是不愿意的。

    “顾长宁不在吧？”现在自己这样子，聂悠是万万不愿意见到顾长宁的，就顾长宁的心性怕是会追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