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算戏言的戏言，曲风雅再次一跃飞身回到大殿梁之上，聂悠的眼神没有随着曲风雅的身影乱转，因为她还没回声云柳就进来了，云柳进来时还特意反身把门关上了就没注意到大殿里还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聂悠以为云柳是没见过暗卫组织的领头人的，可能云柳身为聂荷的心腹是见过几个暗卫，但是就曲风雅的身份来说，曲风雅双亲是培养这些受雇于聂荷的暗卫等人的，曲风雅不可能是聂悠的暗卫之一，一般来说组织的头头都不会亲自出马，除非雇用她们的人有比她们更强大的对手，组织的头头才会舍身保护雇主。

    在聂家，聂纵就私底下培养了不少暗卫，秦苍星和雷萧就是其中比较优秀的暗卫，不过聂悠还没见过聂纵手底下最厉害的暗卫，她只是听聂纵提起过有十个暗卫是特殊的，若非有什么特殊事情是不会轻易露面，至今为止十人之中也只有一人在聂纵身边，其他九人则是在做其他秘密的事情。

    云柳双手平稳的端着一盒药膏缓步走过来，嘴巴倒是没等着走近聂悠就开始说：“小姐，奴婢去请示了皇贵妃，主子说不能让小姐这样出去就送来一条丝巾，待会等奴婢给您擦上药膏，丝巾也会一并替您戴好的，肯定不会热着小姐。”

    “好。”聂悠的手虽小，但是要将曲风雅送的药膏握在袖子里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曲风雅躲着云柳，那么聂悠也就没必要在云柳面前展示那个药膏了，就算曲风雅不在乎聂悠是不是将她的行踪透露，但聂悠本人就不是那么爱解释的一个人，要和云柳再解释一番药膏的由来其实没那个多余的必要了。

    曲风雅可不是怕云柳，只不过暗卫有规矩，不是相关人不能露面，其实她今天那么贸然出现在聂悠的面前本来就不应该的，躲着云柳也不算坏了规矩，她就靠在梁上看着那个四十多岁和自己娘亲一般年纪的宫女云柳给聂悠仔细小心的擦药，边擦还边红眼眶，心中还真羡慕那个安静的小娃儿。

    “如果她是我的妹妹那该多好啊，那样娘亲和哥哥一定爱死她了，而我就不会那么寂寞，嗯……现在哥哥天天忙得不见人影，爹爹还逼我我习武，要是再多个妹妹，爹爹的注意力就能在她身上了，嘿嘿！”

    心中打着那样的‘坏主意’，曲风雅还真想现在就把聂悠拐回家，妹妹也不一定要亲生的才会疼爱啊，反正这个聂悠那么得家人喜欢，曲风雅托着下巴，眼睛贼溜溜的看着云柳替聂悠上完药后就领出西侧殿了，“哎，要不然下次我问问她要不要当我们家当妹妹好了，我真是太聪明了！”

    ……

    一路上聂悠问了关于顾风瑄的事情，可哪晓得那皇帝是个神出鬼没的货色，云柳还没开口说上点什么，顾风瑄居然就从她们的身后杀出来了，云柳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嘴里尊呼皇上万岁，而聂悠则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因为她没见过顾风瑄，也没想象过顾风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如今一见，顾风瑄一人独自出现在自己身后，聂悠没有跪下也没有弯腰福身行礼，而是先左右看了看有没有别人。

    顾风瑄看见聂悠呆呆的样子，倒是首先笑出声，“小十七，你在找谁？”

    “怎么不见爷爷和贵妃？”按理来说聂纵老爷子应该是随着皇帝一起来的才是，怎么现在顾风瑄身边一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只有暗地里有暗卫守护的气息在，这一点聂悠就是极为不解了，皇帝不是最怕死的那个么？自己从前见过的皇帝去到哪里都是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帝一样。

    顾风瑄先挥了挥手臂示意云柳可以起身了，然后才注意到聂悠的视线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他可是皇帝呢，这个小孩居然一点都不怕！

    云柳多磕那么下头是连带聂悠的份也一起磕了，她心中知晓聂悠不爱给人下跪，在皇帝陛下的面前不似在聂家人面前，这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不然让旁人看去，不仅是皇贵妃难办，聂家人估计也会被外人非议说是不敬皇室。

    “呵呵，朕没带其他人，至于贵妃和定国公，他们现下估计还在正殿里喝茶聊天，是朕不让别人跟着的，怎么……十七怕生，需要人跟着？”顾风瑄已经近五十岁了，可是面容却生得跟个近三十一样年轻，他一身黑红色华贵的常服傍身，头上发髻仅是别了一根男子用的玉簪子，穿着打扮普普通通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如果不是云柳跪下发出连连惊呼，谁能认出此人就是楚越当今的皇帝陛下？

    怎么可能需要人跟着，就算是她想，这皇帝为什么召见自己她都还不清楚，皇宫可不是聂家，聂悠不是想让人跟着就可以跟的，除非这个皇帝……

    “臣女聂悠拜见皇帝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

    旁人拜见自己都敬称万岁的，可是这个丫头是故意说龙体安康，顾风瑄果然是太晚才选择召见这个聂家小十七了，早些年他就有耳闻聂家十七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比传闻更甚许多，顾风瑄也不生聂悠的气，况且人家只是一个‘小娃娃’，他作为一个年近五十的长辈何须生那些不该生的气呢？

    说真的，聂家人就没哪一个像她的，见谁都不跪，真是不怕被怪罪……顾风瑄略带宠溺的摇摇头无声笑着。

    “云柳下去吧，朕和十七去东殿凉亭那边坐会儿，没事就不要让人过来打搅了。”

    顾风瑄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听懂了，其实就是有事和聂悠谈，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所以这一次出来是一个人都没带，这一次的召见应该是不一般的，连周围隐匿起来的守护者都比之前感觉得要多了，云柳不可能没感觉得到的，聂悠都已经看到好几个影子在轻轻的闪动了，只要稍微仔细再看一眼就能多看见几个，这个楚越的皇帝仿佛就像是告诉她，这个皇宫乃至这片楚越天下都是他说了算。

    云柳起身后偷偷瞄了一眼聂悠，只见聂悠没有什么变化就放心的退下了，在这个宫中顾风瑄是至高权利执行者，他的话没人可以违背，但是今天算是例外了，聂悠就没打算给皇帝几分薄面。

    因为那个和她最为相似的男人被顾风瑄当做垫脚石坐上了皇位，那人至今还被关在天牢之中，顾风瑄心中根本就没有那个曾经对自己有利的人一点分量。

    聂悠为那个人感到不值得，连同没见面顾风瑄一块儿给打个不好的印象值。

    顾风瑄双手背于身后，然后略过聂悠的身边直径望锦元宫东侧殿那边的花园走起，他因为聂悠是个孩子就刻意慢下步子，其实顾风瑄还故意加快了脚步想要看看这个孩子追逐他的样子，“走吧，朕带你去凉亭坐坐，听说你棋艺不错，所以朕今天特地召见你，就是想看看传遍上京的奇童到底有多奇！”

    聂悠哪知道顾风瑄心思那么幼稚，见顾风瑄的步伐极快，身为一个孩童若不是小跑肯定是跟不上他的，她眼珠子转了转，还是用着平常的速度慢走在皇帝的身后很远的地方，后来顾风瑄似乎察觉到聂悠的态度也就没使坏了。

    东侧殿的花园里许多花正在绚丽盛开，远远就能看见花园里的一片美景，然后两人走到花园里的千秋亭中，那里早已有宫人准备了茶水点心，好像是聂荷一早就猜到顾风瑄会亲自跑过就一早命人准备好的，那些点心有一些是从锦春轩购买来的，聂悠已经把托薛雪宸的福把锦春轩出品和未出品的点心都吃了个遍，就味道和点心的款式来说，没有哪一个是记不住的。

    聂荷居然派人买到了锦春轩……不是，不是居然，薛雪宸居然识得宫中聂荷的人，亭子中摆放的糕点中，属于锦春轩出品的那两种点心是不对外售卖的，聂悠心间忽尔有了一丝悸动，那个薛雪宸当真是有心，竟是做了相思意和欢喜糖给聂荷的人带进宫，难道他知道她今天会来皇宫？

    不可能的，那人怕不是被双亲关在家中跪板子举砖头呢，怎么可能有空做这些给聂荷的人……

    聂悠不动声色的随着顾风瑄坐下来，棋盘也早已摆好了，聂悠坐下的那边放置的是黑棋。

    对聂悠，顾风瑄倒是不像对其他孩子一样小心，他的心放得比较宽。注意到聂悠的眼神刚刚停留在两种点心上，顾风瑄还以为是小孩子贪嘴的心思上来了，就先开口问道：“十七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再陪朕下几盘棋，其实朕刚刚从长庆殿过来，奏折也批得有些疲乏胃里空空了。”

    本来聂悠就不是什么贪嘴的人，只是她刚刚多看了点心两眼就让顾风瑄误会了，既然是误会就继续误会下吧，聂悠也不矫情，先是谢过皇帝：“臣女谢陛下恩典。”随即用筷子夹过一块相思意浅咬一小口，之后糕点中的樱桃肉馅儿被她吃到了嘴里，舌尖极快的蔓延开一股子酸甜可口的味道。

    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相思意就是薛雪宸做的！相思意是他的独家秘作，当初薛雪宸还笑说，里面放的是樱桃肉带着一点酸，意思就是让聂悠本人吃到的时候能想起患上相思病的他，那一点点酸而不涩的味道就是他心中的酸意，聂悠今日再吃到这种名为相思意的点心，不禁轻轻地扬溢起淡然的笑容，那一笑让顾风瑄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