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朕言出必行，十七此次愿意来宫中，肯定也有想做的事吧？”今天聂悠去天牢回来之后变得极为狼狈，这一事顾风瑄早从线人口中得知了，她本是一个深居闺宅的安定人，不可能没事就跑去天牢看别人，况且那天牢里近两天来了什么新人楚越上下都知道，他身为一国皇帝心中早已将所有事全权掌控了。

    天子脚下行事果然是瞒不住眼前人，这个顾风瑄可不像表面那么好说话，聂悠有些急着救人也稍微走进顾风瑄的圈套中了。

    好在顾风瑄只下了圈套，没有设下机关，不然待会她就算是赢了，也会尸骨无存！

    “陛下明鉴，臣女愿以十局换一个愿望。”

    “十七，你就像一个常胜将军，可是你的眼中却看不到任何欲望和自信。”重新开局，顾风瑄知道自己是引起了聂悠的兴趣了，她怀抱着目的而来，他今天给她一个愿望，也算白送的，他还以为自己能赢过这个奇童，看来他还是太小看聂悠了，她一张俏丽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冷静得叫人看了都不猜不透她半点心思。

    如果不是线人事先透露了一点风声，顾风瑄还真没办法勾起聂悠的一点兴趣来，她的行动和话语都淡然不加一点感情，感觉那颗心已经沉淀下来不会再有一丁点的波澜了，今天去过天牢，顾风瑄相信也是因为有人拜托她才会那么做的，不然就依她的性子，就算天塌下来聂悠都是这幅‘老样子’。

    聂悠打定主意是要让一个人输，如果对方不是那个人，那个人的下场一定是输得一败涂地，刚刚赢了顾风瑄一局了，不论之前一局顾风瑄吸取到什么教训，她都会教给顾风瑄更多吃败仗的教训，他从今天会尝试到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结果，什么叫输得彻底，什么叫输得自尊都没有，一切都尽在她的一抬手一落子之间。

    顾风瑄以为自己会赢个一局半局的，但是最后还是他太过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在一个几百岁的灵魂面前，近五十岁的他就是聂悠眼中的‘孩子’。

    每输一局，顾风瑄的脸色就会白上一分，后背的冷汗一次比一次多，。

    “……十七。”

    你到底是谁？

    “陛下，十局皆是臣女十赢，臣女的愿望是……”

    “聂十七——！”顾风瑄狂暴的突然站起身来，大袖一扫棋局，黑白棋子撒了一地，他双眸透露出种种愤慨和不解，他的声音已经表示情绪上升到极限，从没有人能做为帝王的他逼到如此地步，没有人！

    面对顾风瑄的‘撒泼’，聂悠识相的赶紧闭上嘴，她看出顾风瑄的情绪已经很暴躁了，他确实是个输不起的男人，前时的承诺果然是他没考虑过后果就说出来的，现在她想要兑现那个承诺，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聂荷的暗卫和顾风瑄的暗卫心绪都通通开始吊起来了，皇帝发飙了可不什么普通的小事件，聂荷的人肯定是要先保护聂悠的安全的，但是顾风瑄的人自然要为身为皇帝的他‘排忧解难’，虽然顾风瑄没有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表示要致聂悠于死地，让顾风瑄如此大发雷霆的人恐怕不会活得太久，至少……在暗卫见过的人之中，没有一个能活过明天。

    “那个狗皇帝是不是疯了，居然对一个孩子这样发火！”曲风雅隐匿在暗处，对顾风瑄那边的人了如指掌，可以看破唇语的她已经知道皇帝和聂悠的‘交易’了，聂悠那个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怕死，半分薄面都不留给顾风瑄，下了十一局棋，局局都稳赢，是曲风雅对弈聂悠早就气得跑路了，那个狗皇帝居然还如此自找没趣。

    现在输了还把火气撒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曲风雅真为顾风瑄的为人所不齿，前面明明说好了君无戏言，什么狗屁君无戏言，要是顾风瑄敢动那小丫头一根汗毛，大不了她让自家的暗卫和皇帝的人拼了，聂荷那边的钱退了就是，哼！

    可是曲风雅也非常拿那个孩子不是办法，至少也该让皇帝一局啊，不是人家说不让就不让的，聂悠做人未免也太耿直了！

    “十七小姐啊，你说你为什么偏偏就那么耿直，耿直是种病，得治啊！”

    “小姐，您干吗那么激动，那人是死是活和你有关系吗？”一个暗卫见曲风雅激动得跟自家人被欺负一样，暗卫就凑到她旁边随口唠嗑一句。

    “老九你懂什么，聂悠要是愿意当我干妹妹我求之不得，怎么可能让她死，聂家十七可是很宝贝的人儿啊，要是我能把她带回家，爹娘一定高兴坏了。”只要一想到家中人对聂悠渴望的样子，曲风雅就更想把聂悠得到手，比薛雪宸那些大男人更要俘获聂悠的心，只是照聂悠随手就将她送出去的药膏留给别人的态度，曲风雅觉得自己和聂悠的思想还差太远。

    “哎哟，我的小姐啊，聂悠可是一个刺猬，基本是谁碰谁死啊……”据暗卫老九的观察，那个小娃娃简直是一尊无形的杀神，谁碰谁死，不碰要是打个主意也容易死啊，就聂悠的身份和智慧，外人只有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份了。

    “就因为是杀神！”才符合她们家的需求，她们曲家建立多年的封天盟就需要疯子加入。

    “……好吧。”老九再也不敢掺和什么了，曲家的做事风格永远就一个疯字了得。

    曲家培养的暗卫以为，封天盟一开始就不该叫封天盟，把封换成疯字才最合适曲家人，做事太疯狂一点也不顾及后果。

    在各方人马的注视之下，凉亭中的一大一小均再无动作和对话，只是大眼瞪小眼的，直到顾风瑄没有办法再对一个冷静得一点反应都没有孩子发怒为止，身为皇帝的顾风瑄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失态，聂悠哪里是怕死的人，她的身后有的是聂家人在撑腰，尽管顾风瑄面子上有损失，至少现在凉亭中也没别人在看，除了暗卫之外谁知道他连输了十一把棋局？

    看着一地散落的黑白棋子，顾风瑄眉毛一拧，忽然心中生出一股罪恶感，若不是聂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顾风瑄肯定要扬长而去放弃面对这个事实了。

    “朕……不是故意的，十七……”

    “嗯。”若是故意的就不得了了，要是真故意要翻脸，聂悠猜她的小命现在早就搁浅了。

    “……”聂悠应得很是平静，她如冰的情绪果然是激不起任何波澜，就算是堂堂一介帝王生气发怒或者是对她再好，顾风瑄都没办法在她的心中留下一点影子，顾风瑄知道自己仪态有失就想起周遭安排的那些暗卫，他从没在任何地方对一个人如此发怒过，刚刚是他为勾起聂悠的兴趣才提出对弈十局的，即使是输了也不该当场扫了聂悠的面子。

    现在满地的棋子更是刺激着顾风瑄的眼眸有些泛疼，这一次他输得太惨了，不论是哪一局，聂悠都是悠然自得的一子接一子，仿佛她早就看穿了他的落子方式，最后赢得也很玄乎，每次聂悠只赢他一手棋，不多也不少，这才是顾风瑄最为生气的地方，聂悠就像一位长者，每一步都让他深深的陷入泥沼，一手棋致胜令他最陷入终无法自拔的惨败当中。

    其实聂悠也不是故意每局就是一手棋致胜的，主要是因为顾风瑄放弃得太早了，人家还拒绝她的让子，也不愿让她中途放水，最后输了还‘撒泼’，这个皇帝有时候性子真是幼稚得和聂纵有得一拼，聂纵输了也会吹胡子瞪眼的，然后过一会儿也就平息了，这一点聂悠也是看穿了顾风瑄才没作其他反应的。

    顾风瑄心中要记下此仇，聂悠也是没办法，但是只要聂纵活着一天，顾风瑄就不会有机会对付她，况且……就顾风瑄的体质，他也未必比聂纵活得久，旁门左道用多了，迟早会出事的，这一点顾风瑄自己应该比聂悠更清楚才是。

    输得太惨顾风瑄都庆幸身边没带一个人，长叹一口气过后，他还是挨着面子重新坐回位置上。

    “十七……你刚刚想说的愿望是什么？”

    她刚刚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被他打断了，顾风瑄还记得聂悠被堵回那段话的样子，她的样子似在等候他发火结束，眼神里充满了早已习惯这种情况的神色。

    “哈哈，真亏得这个狗皇帝撒泼完还记得之前的承诺……”

    原来顾风瑄还没忘记那个承诺啊？

    陛下当真咽得下这口气？太罕见了……

    曲风雅、聂悠、顾风瑄的暗卫等人一致暗道，原来这个皇帝仅仅只是一小部分行为幼稚，其实记性也没那么差。

    要是让顾风瑄知道那么多人是在心底中这样非议他的，暗卫肯定要从头到尾换上一批，聂荷请来的封天盟也不用要了，铁定被列为死敌没话说，至于聂悠心中的诧异，顾风瑄最多是小小的内疚和羞涩一下，毕竟论年龄怎么都是顾风瑄占优势，聂悠棋艺再厉害也没几个人知道，既然他输了，能赢聂悠的人一定也……

    顾风瑄忽然发现聂悠的棋艺强大到不可言语的境界了，好像经过百年锤炼才得到如此高超的技艺，聂悠的回应很缓慢，顾风瑄因抵不过心中好奇，就在她回答之前再多嘴问上一句：“十七，你的棋艺如此厉害你说没有人教，那你可有输给过其他人？”他就不信冷静自若的聂悠没有输过一次半次的，当初顾风瑄哪里想到自己会一次也赢不过一个孩子，还是六岁的孩子！

    问她输过给谁？聂悠无奈的轻哼一声，她本不愿和别人提起那个人，既然顾风瑄不甘心，她不由得双眼微微一闭，陷入了沉思片刻才回答，“自然是输过，那个人是臣女一直都没赢过一次的人，如果陛下见到他，一定会气得要把他打入天牢永无释放之日了，那个人可比臣女厉害多了，就像陛下一次也未赢过臣女心中不甘一般，臣女与那人对弈上千次，臣女皆是输得一败涂地……”

    上千次……都输得一败涂地……顾风瑄吞咽一下唾液，厉害如斯的聂悠既然会输给一个人上千次？而且是一次都没赢过？本以为聂悠能称之位天才棋手，顾风瑄听完聂悠的话，他心中对‘那个人’充满了怀疑，聂悠的棋艺已经很高超了，如果连聂悠都一直输，‘那个人’简直可以堪称为‘神’！

    “他……是谁？”聂悠仅六岁就输了上千次，那就说明再此之前聂悠都是个失败者，一向高傲的顾风瑄无法想象到聂悠这种棋艺还会输给谁，如果是很厉害的棋手，那名号多少会在民间流传，但是聂悠的棋艺都无法看出师从何处，这个世上当真有人比她更厉害？

    再次睁眸，聂悠的双眼中流淌出一股怀恋的感情，“他死了，不过有个和他极为相似的人，臣女想和陛下讨要过来。”

    “……十七想要谁，如果那人在朕管辖范围，赠你也无妨。”到底是谁能让聂悠流露出这样的感情？顾风瑄心中大为震惊，她在怀恋一个人。

    那样的感情……顾风瑄不陌生，聂悠在怀恋一个人，对方亦然是一个男子。

    输了上千次还让她如此怀恋的人，这个世上当真存在？

    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皇帝居然用赠字来形容，他真是不把别人当回事，这样的态度叫曲风雅为之不快。

    就在曲风雅以为聂悠要说出西疆蛮族族长的名字的时候，只见聂悠右手两指捻起掉落在棋盘旁边的一枚黑色棋子放回到棋盒中，那粉润的双唇柔柔的一张一合，最后让曲风雅用肉眼辨识到的三个字居然是……顾、莲、房！

    那个名字如雷贯耳，那是先皇幼子，当今皇帝顾风瑄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顾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