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悠去过聂府的正堂，除此之外她几乎不曾去过聂府的其他地方，因为她从没和其他人有过什么交集，六年来，除了极为年幼那三年都被杨兰心抱在怀中安养在聂云夫妇住的养心院里，四岁的时候聂悠就已经让聂纵老爷安排到梦庭了，梦庭的图纸是聂悠给的，不止是梦庭，还有些小庭院连带一块儿改造了都送给了聂悠。

    聂悠只要了梦庭其他的拒绝了，她只有一人也住不了那么多地方，之后其他被改造过的庭院都被当做是客房使用，但是聂家一年到头都不会外来什么宾客住进里边，聂悠设计的庭院就渐渐空置了，本来聂悠没给聂纵图纸的时候那些庭院看起来特别荒芜僻静有些不敢让人接近，但是改造过后的庭院聂家到是有很多女子愿意过来收集鲜花。

    昔日园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聂悠没想到自己会迷路到那个地方去了，聂悠也不是不允许其他人进到她设计的园子里采集鲜花，只要她们采集得不是很过分，不伤害到花草根本就没什么，要是太过分了聂悠还是会打小报告的。

    第一次绕道走去聂家的药房，聂悠才发现聂府太大了，她自己有些走不过来。

    正是有了子夏的带路，路上聂悠终于见到了一些人影，聂家的其他下人见到她，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一样惊慌失措的，子夏终于自己在聂悠面前出现的两次表现得是多么的失礼，真亏得聂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然子夏定然是要被罚的，在聂家最忌讳的是让十七小姐心生不快，苏管家说过……就算是家中其他小姐少爷也是万万不能得罪十七小姐的。

    “说句实话，我在府里很吓人？”聂悠一路上见过太多惊慌失措的面孔，她已经有些乏味了。

    “啊啊？”子夏呆呆不知聂悠为何这样问起来。

    “……”聂悠见子夏似乎不怎么敢和自己说话的样子，满心无意的她就知道自己足够吓人了，只要稍微说一句话就能把别人吓到，她就不用再听子夏的回答了，吓人就是吓人，自己的形象已经山中老虎一个级别了，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

    “不不不，十七小姐一点也不吓人，只是……只是……”子夏讪讪的走在前头，双眼紧闭着小步迈开不敢停下来，她刚刚那没有回答十七小姐的样子恐怕是让十七小姐误会了！她心中是害怕，但是不是害怕十七小姐是个凶恶的主子，实际上子夏也知道聂府上下的仆役不会觉得十七小姐凶恶的，只是……

    聂悠眼神注视着那在枝干上跳动的小鸟儿，不在乎地继续问道：“只是什么？”

    “奴婢是九等丫鬟，本不该出言议论主子的，但是十七小姐不是让奴婢等害怕，奴婢等实则是在惊讶，在聂府基本没什么人见过您，见到了自然会觉得奇怪的，不过就像上次奴婢见过小姐一次以后，奴婢心中就知道您的样子了，如果刚刚不是您突然出现在奴婢身后，其实奴婢也不会，也不会……”被吓到，子夏唯唯诺诺的回完话后脑袋埋得更低了，她说出这番是很大逆不道的，作为一个丫鬟居然暗指主子的不好，她真是豁出去了！

    “真心话？”听完子夏的那大胆的发言，聂悠心中也是没有什么波澜，不过她对子夏的看法又改变了一些。

    “真、真的！奴婢不敢欺骗十七小姐！”在聂府谁敢欺瞒聂家十七小姐啊，子夏心中那么补上一句，孙大娘说得对，十七小姐就是个厉害的人儿，子夏是绝对不敢在这样一个主子面前撒谎的。

    “好，我明白了。”其实说不害怕聂悠觉得子夏还不算太上道，都怕得舌头结巴打结了。

    这个丫鬟果然和别的仆役有些不一样，九等丫鬟哪个不是畏手畏脚的，子夏自然也少不了一些缩头缩脑的小动作，但是聂悠至少从这个九等丫鬟身上看到一丝亮点，刚刚在昔日园里她没有听到子夏和其他两个人议论自己就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说到八卦哪有人能耐住心中的小寂寞不随口附和一句的，子夏刚刚就没有那么做。

    这个名为子夏的丫鬟只见过自己一次，也不知道她刚刚站在她们的身后，上一次见到她对花草是那么爱护有加，这一次见到她是那么老实淳朴，聂悠一想自己身边可没个贴心的人儿伺候，不如要个来替自己照料花草到也是合适的，等过些日子那元大虎也来了，白雪的一日三餐也就有人专职照料了，什么都不用聂悠操心。

    子夏领着聂悠一路走了很远才到了到了聂家的药房，药房在西苑，梦庭在南苑，下人仆在东苑，北苑是聂纵和其他聂家人住的地方，两个方向难怪聂悠怎么走都找不到，到了西苑这边仆役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别人家的药房最多就是占地一层面积大一些也就罢了，可是聂府的药房一共三层，每一层放置的药材都不一样，聂府不是说病号多，主要是人多药材才建了那么大的，聂家不止主子可以再这里拿药，只要是聂府在聂府干活受伤生病都可以免费来拿药，聂府请了一个大夫坐镇在府中，有病痛只要到药房这边来诊治，诊治病情就可以拿药不收钱。

    这一点其他官家商门就做不到那么大方不收钱，其他门户的下人要是生个病痛要想去府里的药房拿药是不可能的，还是得自己掏腰包出外看病，聂府就是因为待遇福利好，才会有那么多挤破头脑想要进来干活。

    现在是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只不过近来几日有些风来不算热晕头，聂悠还是能在药房外见到进进出出的仆役。

    这些仆役脸上都带着一些虚弱神情不大好，到是没能见到子夏身后的聂悠，子夏都为他人的不知礼数给担心的不行，可子夏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十七小姐发作，就知道十七小姐并不在乎其他人是不是给她本人行礼了，十七小姐是刚刚听到自己那番话才想‘吓’到其他仆役的吧，子夏心中默默感慨十七小姐心肠真的好好……

    “小姐，奴婢就带您到这里了，奴婢还有事儿……”

    “等下，跟我进去。”聂悠还有别的事在心底里做好了打算，子夏这个丫鬟，她暂时不会让人跑那么快。

    “啊？是是是，奴婢遵命！”子夏再次受惊了，但是看到聂悠坚定的表情便知这个小主子是不会开玩笑的，作为一个九等丫鬟能随着主子身边一块走动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子夏心中明白就是不怎么敢让别人看见自个是跟着十七小姐一块走的，老太爷可不喜欢让别人那么靠近这位十七小姐的，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遵从命令算不算违背老太爷的规矩。

    药房阁楼庭前还有一片空地，那空地本该是种植一些花草的，但是现在已经铲平填上青石砖作为晾晒场使用了，药房只是俗称，其实聂家的药房是有个名字的，聂悠没来过，就稍微抬头瞄一眼那阁楼的牌匾——怡祥居。

    晾晒场上有一些身体健康的仆役在翻弄簸箕上摊开的草药，整个药房附近的地方都因这些草药散布着一股子浓浓的药香味，聂悠不排斥这种草药味道就说是药香，不喜欢草药的人自然会觉得臭气熏天难以抵挡停留。

    走过晾晒场的一处，聂悠拿起一个簸箕上摊好的白术在鼻尖下闻了闻，然后眉宇就皱起来了。

    子夏见状立刻小心翼翼的试问，“小姐，怎么了？”

    “这类药材全扔了。”聂悠嗅完那白术片就直接扔回簸箕上，接着就转头到别的种类的药材边上也是像刚刚一样拿起一小片闻了闻，眉宇拧得更紧了，子夏记下了她的吩咐，只是没想到聂悠一路嗅了几种药材，她后来都只是简单的对子夏说几个字，“全部扔！”

    子夏哪里懂得药材哪里惹怒了十七小姐，只好一路跟着聂悠，聂悠不喜的药材她一把一个簸箕的叠加着端在手里，等聂悠吩咐完了，她就一块拿去扔了，至于这些药材有什么问题她就不问了，主子做的决定轮不到她一个下人问个清楚，子夏只牢记苏管家那句话，多做事少说话。

    在聂悠说过几个全部扔之后，两三个在晾晒场翻晒草药的仆役终于看见子夏在端着好几簸箕的药材不知打算做什么，药房的仆役赶紧一股脑儿的朝着子夏和聂悠一起跑了过来，他们一直都在药房做事，哪里见过聂悠本人，他们一激动就只看见了穿粉衣的子夏没理由的抱起药材就到处走，他们自然先抓住子夏。

    在药房干活的仆役多是男子，他们的衣裳是藏青色的，证明他们的身份都是六等男役，身份确实比子夏要高一级，其中一人抓住子夏的臂膀就凶恶地询问：“喂，你一个九等丫鬟知不知道规矩？”

    “就是啊，我们刚刚把季大夫吩咐的事刚刚做好，你到好，把簸箕那么一拿，我们又白干活了！”

    “快不快些放下，要是有病就去排队啊，在这里乱拿什么药材？”

    一个大男人抓住子夏，其他两人就围堵在子夏左右两边，脸色都说不上好，语气都特别冲。

    “不、不是的……”子夏哪里被那么几个大男人包围凶过，现在她抱着几簸箕的药材更是没办法挣扎，她吓得眼中泪花飘忽，一激动就结巴没个解释。

    “什么规矩，我不懂。”

    “小、小姐！”子夏吸吸鼻子，还好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跟着十七小姐！

    这三个六等仆役听见子夏呼唤一声‘小姐’，他们三赶紧左右寻视一下，终于在晾晒鹤仙草的簸箕附近看到一个水蓝色的小人儿，他们是给药房这边帮忙的，但是对聂家的各个主子的模样多少都记在了心中，可是这个九等丫鬟呼喊的‘小姐’到不是他们几人的印象中，可是他们一看到那小人儿眉眼中带着一股淡然和冷漠便多少猜到了一些。

    在聂家他们唯一没见过的小姐就只有一人，那就是……聂三老爷的爱女，聂家老太爷最宠爱的孙女——聂悠！

    “小的见过十七小姐！十七小姐贵安！”三人得罪了聂悠带来的人，哪能不吓破了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