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她骗过一人？是谁？

    聂悠手臂直垂，拳头在袖子里轻轻握紧，那个男人到底知道些什么？自己对他可算是一无所知的，怎么那个人仿佛将她看得透彻，这一世，上一世，或者上上世好似被人掌握住一样，那种沉重的压迫感令她一时呼吸不顺畅，憋了一会儿，那眼神视线最后都深埋在地上，聂悠莫名的表露那赌气的样子，最后不由得咳了三两下。

    “咳咳。”

    不是刻意的咳出声，咳嗽的时候走神的聂悠自个都有些意外的赶紧提起手背轻掩嘴角，她怎么会给这样一个男人弄得百般不畅快，本来这一世如果没提前遇见顾莲房，也没遇见罗千娇那熟悉的面孔，就那样遇见这个紫瞳的男人的话，聂悠的日子肯定没过得那么堵心。

    “悠儿，别气，我不说就是了。”反正都是他的不对，那人儿在他的心中重过一切，紫瞳男人见不得聂悠憋着那口气不顺畅的咳起来，到是内疚的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着那口喘不过来的气。

    “我错了。”

    这个人真是……聂悠瞅了瞅那双紫瞳，方才还是一副要把事情赖她头上的样子，可是自己稍微那么不舒服的咳两下，他到是知道错了。

    “……”感觉到自己后背那温暖的手在轻拍，聂悠到觉得那人气人是气人，不过气完后还是能好好让她缓过来，待气喘顺后，聂悠用手挡开他的视线和动作，语气生疏地拒绝道：”“公子你不必如此，十七授不得这般抬爱。”

    “淘气。”用手不客气的点了点她的鼻尖，紫瞳男人哪里会因为聂悠一句疏离的话语就气馁，他总是和聂悠想的反着来，男人也不恼她这样的态度，毕竟他们分开那么久了，他让她那么气的留书出走，这次不管聂悠再怎么刁难排斥他，他都要赖着她了。

    众位宾客都因此倒吸了一口冷气，聂悠终于在众人面前表明这个男人的年纪并非他们看到如此了，可是他们二人的年纪相差甚远，那聂家家主怎么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情，再一看聂家家主的脸色，果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聂悠说话了，大家都不敢插嘴，外来宾客都看得非常明白了，聂纵十分纵容聂十七，所以聂十七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聂十七既是对的，聂家其他人又能拿她说什么不是呢？众人这会才明了，聂家人之中，聂纵地位是第一，那聂十七敢说第二，就没人敢和她争那一席位置！

    摸了摸被点痒的鼻尖，聂悠也不吭声了，反正她说什么都不会改变那人的想法。

    六盏花灯被齐齐点亮，还真别说，顾小白和傅默都觉得那花灯十分好看，更别提聂燕那些年轻的小姐家家了，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聂十七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了，连区区几盏花灯都做得别具一格。

    “十七妹妹手艺真好，不过能否让大姐先来？”突然开口就是一道清丽的声音，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聂小蝶一身紫红色的华丽衣裳整个人明艳动人，手上持着一杯不知是酒还是茶的在自己的位置上观摩闹剧许久，最后还是对那花灯起了兴趣。

    一向只喜欢看戏的聂小蝶今日也和她那位不算强势的夫君一同回来参加聂十七的生辰宴了，聂小蝶到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不过在出嫁之前，她也曾经对聂十七有过三分嫉妒之心，今天她到是要看看，爷爷甚是宠爱的小十七到底有什么本事难倒众人，若是问题没那么难，被大家发现那聂十七的本事被吹捧出来的，爷爷那老脸可会挂得住？

    想到自己解开谜题那一刻的胜利感，聂小蝶放下手中的杯子，徐徐从位置上站起来，直到她起身后，很多双眼睛才瞥见聂小蝶的夫君也陪在身旁。

    好些人心里叹道：可惜了……聂家的光华宛若夜中明珠，一直是非常耀眼的存在，聂小蝶的夫婿却是那般平平无奇，论相貌和气质，那个男人一身灰白色的华服都无法衬托他有点半光彩，那人就像一枚空蚌，而聂小蝶就是蒙尘的明珠。

    这些想法也是在见到聂家唯一一个出嫁的千金之后想到的，少了一个聂小蝶，聂家其他直系血脉的少爷、小姐皆是没有定亲的，至于那心仪的对象，想来聂家处于高位惯了，到不会那么轻易看上一个人，很多人今个也巴望着拿到聂十七的回礼，就聂十七一句话，说不准就成了呢？

    但是，这个想法也在诸多男人和女人心中破灭了，聂雨柔方才在聂十七耳边小声嘀咕的事情，怕就是不会同意他们这些外人心中生出那样异想天开的想法，后来聂悠也是说明了，若是长亲嫁娶之事她一律不掺和，这才有了那个易容的男人站出来问了聂十七那件事，既是其他人的婚事不许，那聂十七自己的呢？可愿意点头？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件事，后宫里来了人，朝廷中也有官员指望着聂十七能应允，不过他们另一个期望似乎也落空了？聂十七到是没直言拒绝，可是那易容的‘中年男人’一出现弄得聂家人十分的不愉快，若不是那人出现，恐怕他们解题成功后，若有一人求娶聂十七也未必没有可能。

    此刻聂家人脸色均是不好的，一个个看样子都有些排斥对外，似乎在场的哪一个外来宾客都不允许插入聂家一脚，这让大伙面色都不免尴尬了。

    “大姐姐也有想法？”聂悠很诧异，因为聂小蝶从不爱与她多说一句话。

    不管是聂小蝶还是聂雨柔，只要那些比较年长的聂家姐姐及大哥好多都觉得她不像人，聂悠曾经听过那府里下人的传闻流言。

    那些‘亲人’之所以不喜欢她，那是因为聂悠作为一个孩子太过抢眼，甚至她把聂纵对直系孙子和外孙的疼爱都剥夺了大半，从前她身边就没一个半个亲人的，身为孤儿聂悠还不是一样活了那么多年，对‘亲人’的那种的情感，说真的，她至今会放在心上的亲人，也不过一个巴掌的数。

    “当然了，十七聪明过人，大姐对你一向敬佩。”聂小蝶凭借着出众的相貌和发言引来万众瞩目，她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嘴上说得聂悠是有多好，心中则是毫无起伏，走近人群后，视线压根没看那个闹事的男人半眼，那种丑陋的家伙，也值得聂十七在意？要真是一个出色的男人就不会遮遮掩掩的了！

    感觉到聂小蝶的排斥和不屑，紫瞳男人的眼瞳略有收缩，宛若一只猛兽寻到了目标，但是聂悠未免是太敏感了，只要他一有举动，她就要第一时间挡在前面，让他不得不把视线再次放在她的身上。

    从未见过这样小个人的她，男人从一开始见到的她的惊讶和怀恋，到现在那些情感都变成了新鲜感。

    聂悠刻意将视线冷了几分，然后把那道冰冷的视线瞪去给那个男人，示意他安分些。

    这男人到像一只野兽，见谁就咬，刚刚想咬罗千娇，现在聂小蝶出现了，到是换了……不，不是换，应该说是增加目标了。

    聂小蝶就生在聂家这种环境，哪里会察觉不到那个丑陋男人眼中的杀意，她的不屑和鄙夷比方才更甚了，一一给聂悠身后挡着的那个丑鬼还了回去，聂家生来尊贵性子自然也傲得没个边际的，聂小蝶从未受过半点委屈，这会儿有人和她抬杠，那可是有借口了，现在不止是聂小蝶想要杀了这个人，顾家皇族那几个怕不是因为有聂悠在，都要生吞了那个丑八怪！

    孩子，都是一些小孩子！一板一眼的置气什么呢？聂悠眉宇微挑，心中都为那些年轻人的较真感到特别服气，不过这也证明她老了吧？什么都不在乎，清誉和名声她通通都不放在心上，所以聂家人才会那么生气，只是因为她没说话，聂家人才忍住了。

    还是早点解决完回礼的事情回梦庭去休息吧，总觉得再这样拖沓下去，聂悠会觉得累晕过去，毕竟她现在才七岁，可是身体的灵魂比在场的人都要老上那么多。

    “开始吧！”

    仅仅聂悠说出那是三个字，在场的人，甚至是仆役都紧张了。

    好多人长呼一声，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可是除了聂小蝶和那个易容的男人，其他人是想碰又有些犹豫，后来等有人壮胆的去拿过灯里放置的那纸条的时候，人群中又纷纷出现很多落寞的叹息，不过叹息只是表示他们没勇气，问题一个个被拿出来，景玄衣也拿了一盏靠他比较近的花灯里的纸条。

    景玄衣紧张过度尔后反到是冷静下来了，烛火中摇曳，映射着神色沉着的景玄衣到与往日不同，那一日在臻品阁碰见慕九衍和他的聂燕都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聂燕本也想拿一张纸条的，只是被景玄衣先一步拿去了，景玄衣抿着唇展开纸条，目光缓缓的落在那异常好看的字迹上。

    在看到纸条上的一行行字迹那样工整笔锋带劲，景玄衣不由得看了聂悠一眼，这会儿聂悠正被聂家人包围着，聂纵正和她悄悄私欲着什么，他不好上前打扰，心中想着慕九衍看上的人果然非同一般，他以为聂悠的非凡只是表面上那样，不过看到字迹的时候，景玄衣到是觉得他低估那个小丫头，都说字如其人，那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景公子可否念念纸条上的谜题？”聂燕本就是被吸引了目光，但是她看向的人，不出意外的总会被聂悠拉走目光，聂燕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想到花灯只有六盏，问题也只有六个，在场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她早就知道十七心善，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同意也让仆役参加，不论是谁解出谜题，十七应允定会为那个人实现。

    “啊？哦哦！”景玄衣的心思是被聂燕拉回来的，等他回过眼神来，周边都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看了，其中也包括了宴无息，那个一袭红衣俊美无双的琴师。

    这是景玄衣第二次见到宴无息，上一次是在聂湛的庆功宴，这次则是在聂十七的生辰宴上，不得不说宴无息此人心思都落在聂家人身上了，那小心思真是让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了，景玄衣到是觉得宴无息很走运，聂纵那老头可没说什么到是额外开恩了。

    见周边的人都等着自己念题，景玄衣也没有藏掖的意思，他照着纸张上的几行字念了一边后，还有人没听明白，景玄衣到没刻意揪着那纸条不放，题目也看过了，他也记得那纸上的内容，随即就把纸条让给了其他人。

    再一看拿到另外五道题的那几个瞩目的人，特别是那个易容的紫瞳男人，景玄衣可把那人看做敌人了，景玄衣是站在慕九衍那边的，可是那个紫瞳男人一出现就那样肖想着老九心意的小丫头，景玄衣这次就打定主意要为老九争一口气了。

    “老九啊老九，你可要保佑我赶紧解开一道题，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了！谁让你关键时刻掉链子……”景玄衣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一屁股坐下来想着谜题答案，景玄衣内心到是很希望慕九衍能赶紧来救场的，只是一看场内宾客这人数，他再看聂悠的神情，那小丫头好像都有些疲惫，在众人的各种疑惑一直连连的低声叹气，果然还是个孩子呢，这个时辰就困乏了，正是因为聂悠是个孩子，所以宴席才进行得如此匆忙，老九那家伙铁定是来不了了。

    那师傅大人若是知道聂家十七长得和那画中人一样，会不会也着急来看个究竟？景玄衣摸摸下巴猜想着，若是真那样就好了，只是老九现在都不来，那师傅该不会又是放了老九的鸽子？！有那个可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宴会上的议论声响亮，乐师和舞娘都被冷落在一旁，那些戏子更是想掺和一脚，不过那些人只是想想就罢了，谁敢在聂家人面前翻腾，他们可没那个神秘男人的胆量，闹了聂家十七小姐的生辰宴，还轻薄了十七小姐，那人保不准明日就会出现在乱葬岗！他们都收起目光哪儿都不去瞎瞧了。

    很多人都坐在不知原本是谁的位置上，大伙大多都是站着，也有人蹲着，什么动作的都有，偶见几个仆役穿梭在其中，似乎也有解题的念头，好在聂家家规严苛，不至于让仆役都乱套了，唯独几个模样特别点年纪大一点的仆役敢参与其中，其他人大概也只是有那个心思没那个胆量。

    “小情人的问题确定没出错嘛？！”薛雪宸也情急之下一伸手就捞了几个谜题，其他没拿到手的那几个问题，薛雪宸都问过了，那问题说真的，他居然一个都不懂！

    “我的天啊！”

    “宸儿别急！”黄画眉轻抚过薛雪宸那紧皱不止的眉宇，安抚他那躁动的情绪。

    “瞧瞧你，一关系到聂十七连爹娘在哪都不知道了！哼！”薛晋中气氛的再次甩了袖子，他没见过自己儿子情绪乱成这样，刚刚还急得眼睛冲血，为了那聂十七，他的儿子一次次抗逆他们的安排的婚事，一次次的和他们对着干，一想到儿子的叛逆，薛晋中觉得自己这儿子真是白养活了。

    “老爷，您就别说少爷了……少爷也是……”在薛家两位长辈的面前，凉芽总是比较维护薛雪宸的，毕竟他们年纪相仿，呆在一起的时间也长，凉芽也见不得两边闹得不可开交，一直都作为和事老舒缓薛家的内部‘战局’。

    “凉芽你别替那臭小子说情，反正我也看他解不出个什么答案来，叫他继续急去吧，老夫到要瞧瞧他最后自己气成个什么样儿。”还没等凉芽说完，薛晋中也听不进去了，反正年轻人就知道帮衬年轻人，薛晋中也不是气凉芽帮着那臭小子，这次他是不会出帮那小子解惑的，碰上那么一个糟心的儿子，加上那退婚的事一想起来他这老骨头就气急攻心。

    “老爷……”

    “好了！”薛晋中就没离开过位置，他没有马上立场已经算是对那臭小子的宽容，她们还想他作为一家之主怎么样？臣服聂家？臣服一个毛孩子？不可能！

    “晋中。”低低地唤了丈夫的名字，黄画眉朝薛雪宸抛去一个眼神‘还不快住嘴’。

    “哼……”薛晋中似有赌气的模样，一举杯饮尽茶水，然后气呼呼的背过身去，不看妻子的脸庞，因为他知道妻子最纵容那小子，再说下去，他又要违背自己的本意了。

    薛雪宸干等着眼，那头受气，这头受气，真是不知道爹那糟老头怎么想的，十七不好嘛？长得好看，人也聪明，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排斥他，允许他陪在她的身边！薛雪宸见父亲和自己闹不快了，他就没强求家里人能出手帮他解惑，十七出的谜题，他要自己解，解出来后，他要叫父亲看好了，他会提出怎么样一个要求！

    “等我解出来了，你可有得更气的了，老头子！”

    “你、你……”薛晋中哪里想到薛雪宸会如此叛逆，那话叫哪个做父亲听得不气得冒烟，结果那臭小子到好，不求他？行，居然还气他！薛晋中恼火的一转回来，结果那气他的臭小子又扎到人群堆里去了！

    “你看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都被那丫头迷了心智！”

    “好了，晋中你就别生气了，宸儿就是再不对，那也是咱们的儿子啊……”黄画眉拧着眉宇咬着唇，她刚听着儿子那句话，也差点气得想跳起来揍过去，但是一想到自己若是揍上去了，那丈夫的火气肯定就阻止不了，平常没她护着，那皮孩子早就被他爹罚得更惨了。

    只是黄画眉不出手，还有另外一个心思，她做女人的，养育薛雪宸那么多年，哪里看不出这孩子生在薛家，本就一身江湖气息，就算薛家金盆洗手了，宸儿那股子正气和热血藏都藏不住，要是再打骂训斥只会让宸儿傲骨根深，不如就先随着那孩子的想法去做，等他真的遇到挫折了，伤过了，就知道她们之前是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