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字尾音落下时，小店内一切恢复正常。

    胖老板忙碌的身影复动，包子屉上氤氲的青烟复滚～

    闻人祁意识重回清明，只是～他的额头发梢，大汗淋漓！

    胖老板打包好闻人祁要的餐走来，把包子和豆浆稀饭放在闻人祁面前时，不由得讶然。

    “帅哥？这么冷的天～你咋刚进来坐了几分钟，就满头大汗的？”

    闻人祁没有回答胖老板的问题，而是看了看桌对面的女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暂且抛开疑惑，闻人祁抬头冲老板勉强一笑，虚弱着声线问道：“多少钱？”

    老板竖起两个指头：“二十。”

    闻人祁点点头，拿过桌上的二维码扫码付了钱，拎着包子刚要站起来，又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他努力的试着起身，可不知怎么的，竟感觉周身酸软无力，连站起来都费劲。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呢，实在不行就在我这店里休息一会儿？”老板关怀着语气提议，而他话刚说完，闻人祁对面的女人立马接茬——

    “没事没事，我来吧。”她边说边起身，走到闻人祁身旁刚扶住他的胳膊，突然一只枯瘦如柴的老手伸来，把她推开。

    “哎哟我的大孙贼，这是咋了？下楼买个早餐的工夫，该不是又犯病了吧？”

    “可心疼死爷爷了，唉～可怜娃娃～年纪轻轻就得了那么严重的病，都说了爷爷来买就好，非要逞强～”缺着门牙的老头不知何时窜进了早餐店，他一把推开女人后立即上手搀住闻人祁，把他从座椅上扶了起来。

    女人被老头推了个踉跄，气急之下本想回身理论，而当她看清老头样貌后，却心下一惊再不敢上前。

    他怎么会在这里？！——女人暗暗想着，皱眉直视老人。

    这时，胖老板恰如其分的插嘴道：“保安老头儿，这是你孙子？”胖老板明显认识老家伙。

    老头假惺惺的抹泪点头，那一脸疼惜的模样，整得胖老板都忍不住心有戚戚了。

    “你都不知道，他爹妈死得早，打小就跟我老头子相依为命，要不是他得了这么重的病，我何至于抛下地里的庄稼来城里当保安，唉…我命苦的孩儿！吸溜——”

    闻人祁嗟着牙花狠狠瞪了老头一眼，从老头出现开始，他便认出这老家伙是楼下保卫处那中二老神经。

    “谁…谁爹妈…死…死得早？老…老东西你…你脑子有病吧？”闻人祁有气无力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胖老板听了他的话脸上又露出狐疑。

    “呜呜…这病情咋还更严重了呢～都病得开始说胡话了，孙儿呀！是爷爷对不起你，你放心，你凉了以后，爷爷一定拿出所有的积蓄去找村头李木匠，让他给你打口好棺材！”

    “孙儿，你是喜欢翻盖的还是滑盖的？要不要烧几个娃娃给你？趁你还能出气，有点啥想交代的尽管告诉爷爷，吸溜——”

    “孙儿，爷爷带你回家～咱们回家～吸溜——”老头边“哭”边抽着大鼻嘎，架住闻人祁往早餐店外走去，留下胖老板站在桌旁一脸懵b。

    女人则皱眉咬唇，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

    闻人祁被老人架着一直走到小区大铁门前时，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感觉身子没那么困乏后，他立马一把推开老头，末了还狠狠剜他一眼。

    而老头瞅着被推开的空当，把手伸进闻人祁装包子的纸袋中，顺手牵羊捞走一个，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嘶～大肉包子烫呼呼的，嘶～还真别说他家包子就是好吃，我老头子老早就馋了，无奈囊中羞涩木得卵钱，搞得今天才吃上。”

    闻人祁打开袋子数数包子，确认老头手上的就是从自己这儿顺走的后，忍不住怒瞪老头骂道：“老家伙，你还要不要点脸？这包子是给我姐姐买的！”

    “三两一个的大包子，你姐姐那点小肚皮怎么吃得下八个？别回头撑着了。”老头说着，把包子的最后一口塞进嘴里，舔着手指意犹未尽，又向闻人祁手中的袋子投来鬼鬼祟祟的目光。

    闻人祁见状赶紧把袋子往身后一捂，疑道：“你认识我姐姐？”

    老头蔑他一眼，“年纪轻轻的咋脑子愣是缺根弦？你家那姐姐生得跟朵花似的，成天进进出出那么惹眼，我老头子不认识才有鬼了。”老家伙说到“生得跟朵花似的”时还忍不住猥琐一笑，气得闻人祁看了他那笑容上脚就踹！

    “啊…打！”老头跟只瘦猴似的跳着躲开闻人祁的脚踹，蹦到一旁比了个咏春姿势挑衅道：“你过来呀！”

    闻人祁打又打不着身子骨又虚，只能压住气愤，再次狠瞪老头一大眼后，推开大铁门往小区内走去。

    待闻人祁走远后，老头才收起手上的“咏春”架势，拍拍手嘀咕着站直——

    “臭小子，要不是我老人家给你输炁，你这会儿还跟条死狗一样路都走不利索呢！吃你个包子就那么大意见，he~tui！”

    他嘀咕完后，叹息着走回保安室，拉开靠椅坐了下来，盯着外面的寒霜与秋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这天呐～真是越来越冷了～”

    “也不知道，还能再熬多少个深秋～”老头苦笑说着，话语间尽是无奈与悲凉，也不知道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别人…

    “再多熬些日子吧，再多熬些日子～好不容易在孩子们身上看到些希望，至少…至少熬到他们成器，熬到他们羽翼丰满～”老头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