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钱…三万，我明天给你转，我…我的卡今天限额了，我明天一定转…”程佳蕊吞吞吐吐说着，心里仍固执的抱有幻想。

    只要她一直欠他的钱，他们就不会断了联系，只要她一直不转，闻人祁就不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闻人祁突然要她马上还钱的用意她再清楚不过，这个钱一旦还了，只怕马上就会被拉黑删除，只怕…他会毫无顾忌的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设想着这个可能，程佳蕊直觉得喘不过气来，简直快要窒息～

    “不要明天，就今天，就现在！立刻！马上！”

    “程佳蕊！我不想跟你撕破脸！你如果还要点脸！就给彼此留点余地！不是我欠你而是你欠我！你最好给我搞清楚！”闻人祁大吼着，当着程楠的面疯了似的把卷宗撕碎！抛洒成漫天碎纸屑。

    “还有你，程楠！在门口我就说过，从小到大，我的姐姐姜荑！没人可以当着我的面指着她的鼻子骂！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

    “凭什么！”他吼叫得额头青筋暴出，一把抓起程楠指过姜荑的右手，只听“咔擦”一声！当着几个警察的面把程楠的手指掰断！

    几个警察见状急忙跑上来拉住情绪失控的他，程楠惨叫着被程家保镖扶到一旁，两个保镖板着脸摩拳擦掌打算朝闻人祁冲上来，却被警察掏枪制止。

    “干什么？都干什么？这里是公安局！谁再动一下试试？”

    “给我住手！”程佳蕊看到自己家里的保镖居然还想对闻人祁动手，又惊又急之下嘶喊出声。

    凭这几个保镖，拿什么跟闻人祁动手？

    她不顾断了手指鬼喊鬼叫的程楠，慢慢走到闻人祁身前，低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纸屑，再怎么努力也没控制住泪腺，让一滴苦泪滑落脸颊～

    当面撕掉卷宗，这个意思是…不会起诉我吗？…程佳蕊暗想。

    在这个连舆论都讨厌圣母的时代，却碰上、认识了这么个圣母男人～与他相比，傲慢的哥哥程楠，简直恶臭得像茅坑里的粪土！

    “你还记得华锐食堂二楼发生的事吗？我还记得！”

    “那天那个领头的武人，他说你不是好人，说我会碰上那些糟心事全都拜你所赐！

    “有些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我以为你善良，我以为我救了你的命，你不会那样对我！”

    “而今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我就像个傻b一样高估着人性，你真是给我上了一堂好课！”

    “程佳蕊，我掰断了你哥的手指头，你欠我的情已经还了！”

    “你还欠我三万块，把钱一还，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拿三次救命之恩换程楠一根断掉的指头…

    程佳蕊在闻人祁低沉嘶哑的话音里哭得不能自已，她疯狂的摇着头，试图拉住闻人祁的手，却被他一次次无情甩开，两人身旁，几个警察看着这一幕各自无言叹息。

    “程佳蕊，你还我钱！还钱！”

    “程小姐，这该说不说的，我多嘴一句，人家都撕掉卷宗放弃起诉你了，该还就还了吧。”

    “是呀，你程家那么有钱，怎么也不像是差那三万块的人，你们的案子我从头到尾都在跟，这钱还是当初人家给你垫的医药费呢！”

    “帮忙垫的救命钱都能拖那么久不还，啧！”

    几个警察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劝解，有人不屑，有人甚至阴阳怪气，程佳蕊把他们的话听进耳中，大悲之下被刺得阵阵目眩，她强打起精神，可怜巴巴抬头看向闻人祁，只是男人带着怨怒的冷漠，又如何能让她从中找回些安慰与希冀？

    良久复良久，毫无意义的对视僵持，终于在程佳蕊泄气垂头之下结束～

    她退后一步，挥手叫来随行的生活秘书，借她的手机加上闻人祁的vx，把三万块转了过去。

    欠款到账，闻人祁收了款，立马删掉了秘书，也删掉了程佳蕊。不仅如此，他还闷着脑袋走到姜荑身前，要来了她的手机，把姜荑vx通讯录里的程佳蕊一并删掉！

    程佳蕊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闻人祁走回她身旁，影子把她笼住。

    “程佳蕊。”

    “宁愿不曾认识你。”

    “宁愿从未救过你！”

    ……

    165，

    从公安局出来，闻人祁和姜荑并肩走在清冷的街道上，闻人祁一直闷着头一言不发，姜荑时不时小心翼翼的侧头瞄他。

    走到街口，两人停了停站在斑马线边等红灯。

    忽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把浑浑噩噩的闻人祁惊觉，路边行人捂嘴尖叫，斑马线中央，横穿马路的小孩儿被车子吓得呆滞，眼看就要倒在车轮下——

    情急之中，姜荑下意识拍了拍跟班胳膊示意他救人，然而她的手却拍空，等她慢半拍反应过来时，马路对面的闻人祁已经在小孩母亲的千恩万谢中把孩子交到了她手上。

    夜下霓虹闪烁，细雨蒙蒙把灯火映得模糊，隔着一条马路，闻人祁和姜荑两两相望，红灯转绿车流渐停，大男孩儿站在红绿灯杆下朝姜荑挥手，仍旧笑得一如过去当年，仍旧是古道热肠见义勇为的少年游。

    姜荑的眼里有了雾气，好似这夜这雨，更加模糊了些～

    她小跑着穿过马路，来到跟班身前，抬头摘下墨镜一笑嫣然。

    什么都没有变，跟班还是跟班。

    再黑的夜，再冷的雨，也浇不灭他的善良～

    这样的他，凭什么得不到姐姐的垂青？凭什么不让人心心念念二十多年？

    姜荑柔荑抚上跟班略显苍白的脸颊，出声糯而清浅：“怎么样，刚才有没有擦伤？”

    闻人祁摇头，“你看故事里的英雄都是刀枪不入呢，这才哪儿跟哪儿呢？救个小朋友而已，伤不了我阿祁。”

    男人捡起那副臭屁德性，自夸之间不免自得，只是姜荑看着他的眼睛，却从里面看到了委屈。

    怎么会不委屈呢？她那么懂他～

    他爱这个世界，爱这人间，可是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傻b，把他这样的人消耗、让他这样的人被自己滚烫的善良灼伤～

    姜荑想着，明媚笑容因瘪嘴而扭曲。

    然后，她就拉着跟班的手，穿过繁华，越过喧闹，往僻静有路灯的地方奔跑。

    有一辆哑光磨砂银奥迪，从他们离开公安局起，就一直远远跟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