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央央这觉比她所预想睡的要好，见地上的床褥没了，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忽然发觉门口站着个人，惊得收回胳膊直了直身。

    祁长佑端着几盏玉碟，里面是各色菜肴，香气逼人。

    他何时会下厨的？

    玉央央睡眼惺忪，闻着那香味食欲大开，又想起自己立的是清冷人设，故作矜持地摇了摇头。

    “辟谷丹虽有用，但终究比不上饭菜。”

    祁长佑递给玉央央筷子，二人目光交汇在一起，还是玉央央败下阵来，接过筷子。

    当年自己就是这么哄急于练功的祁长佑吃饭，没想到有朝一日位置变了。

    意外地合胃口，玉央央吃得有些饱，揉了揉肚子，这才发觉祁长佑在看自己。

    “怀昌仙尊见笑了。”

    祁长佑没有出声，心底微动。

    “玉姑娘今日同我共同寻阵眼吧？”

    一起？玉央央没在意，点点头应下了。

    二人用膳后出了院门，果不其然，桃花杏花堆在泥土里，铺成厚厚一层。

    “四处走走吧。”祁长佑没等玉央央应声，率先迈开腿，被落下的玉央央只好小跑跟上。

    仙鸟雾林，玉央央仔细地感知阵眼存在，一无所获。林子极大，即使二人同寻，也得耗上两天。

    再往远处走，玉央央明显察觉自己的修为被压制到筑基期，随随便便一个弟子就能打败她。

    “回去吧。”玉央央心底升起不安，率先往回走，却听见身后窸窸窣窣，传来老人惊恐声音。

    “你们是谁！”

    她回了头，六旬老人头发花白，衣着褴褛，一脸警惕，揽着几个四五岁的瘦小孩童，奇怪的是，几人皆无半分修为。

    “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玉央央走了几步，见他们恐惧地看着自己面具，顿在原地，心中疑惑。

    他们是假的？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真切？

    “我与娘子在此地迷路，倘若打扰，还请老人家见谅。”祁长佑默默观察着几人，见玉央央被老头排斥，出声道。

    娘子？玉央央下意识看向他，忍不住要打断，可看着老头明显不待见的目光，她还是摸摸鼻子放弃了。

    “你们是夫妻？怎么会迷路到了我木山村？”

    见着温润儒雅的祁长佑，老头似乎安心些。

    “我与娘子闹了些别扭，追闹着便来了这。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知老人家可否收留我二人一晚。”

    老头思考一会儿，与孩童说了几句话，这才开口道：“也好，你们跟我来。”

    与祁长佑传递眼神，玉央央这才跟着老人往深山走去。

    木山村，荒凉偏僻。

    兴许是修为跌为筑基期的原因，玉央央没走几步就觉得体力不支，两腿发软，反观祁长佑悠闲自在，还有闲心与老人说上几句。

    难不成他修为压制得要少一些？玉央央不敢置信，打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进村后，村落冷清，大大小小房子算上，只有三五十户。原先跟着他们的孩童嘻嘻哈哈散了，不知去了哪。

    村子里的人似乎对外来人很好奇，纷纷开窗张望。玉央央眼尖地发现，里面几乎没有几个青壮年。

    顽皮的孩童拿着把小弓装模作样要射向他们，口中不时发出嗖嗖嗖声音，“嘻嘻，要剥皮啦。”

    玉央央听着有些发怵，看着孩子被老头好生训斥，莫名感到诡异。

    如今就是为了找到阵眼也不能离开，她多几分提防，跟着老头去往村南家中。

    房子破旧，老头笑呵呵招呼他们进去，并与屋内老妪耳语几句，老妪拿着几把豆角匆匆出去。

    不对，太安静了。玉央央从门口看向左右房屋，一点动静都没有。

    祁长佑还在与老头闲聊，不知为何，他似乎总能惹人好感，得人信任，不像是她，极少与外人打交道。

    百无聊赖泡了茶，玉央央刚要寻盏茶杯，不想与端着粥的老妪撞在一起，粥撒一地。

    “抱歉抱歉。”玉央央慌忙蹲下身收拾碎片，被祁长佑拉了起来。

    “笨手笨脚的，去那边呆着。”祁长佑依旧挂着笑，一边收拾，一边与面色不善的老头赔礼道歉。

    玉央央不可察觉地眯了眯眼，仔细看着老妪的袖口。

    那是……伤痕吗？怎么那么多？

    很快，老妪又重新做了一份，老头被外面的人叫走，玉央央对刚才的事过意不去，拿出块玉塞给老妪。

    “哎唷，太贵重了，”老妪连连推辞，还是收了，末了她往门口望了望，见无人，道，“你们明天便走吧，这木山村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可玩的。”

    玉央央还想再问，被祁长佑扯了扯，余光注意到刚打开大门的老头，闭了嘴。老妪没再与他们说话，为老头盛了饭，刚要坐下，西厢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这是？”祁长佑见老妪匆匆过去，看了过去，不料被老头挡了视线。

    “家中小孙子罢了。”老头干咧着嘴，神色随哭声似乎有些呆滞，随即看向祁长佑，“你们今晚住在这吧。”

    “有劳了。”祁长佑扯着唇角，微微躬身。

    ……

    夜已深，玉央央望向翻阅经书的祁长佑，还是没沉住气走过去打断他。

    “那老人家和……”玉央央话还未说完，便被祁长佑噤声，他指了指窗外，人影绰动。

    他们竟然在偷听！

    玉央央还是头次经历这种事，惊得说不出话。

    祁长佑指指木桌，示意她用沾水在桌子上写，玉央央会意，说着不相干的话迷惑窗外的人，随即写下自己疑问。“我看这木山村处处诡异，不如我们深夜去看看外面？”

    “两个筑基期修为的修士，你是要去送死？”

    玉央央看着祁长佑龙飞凤舞的字，微微一噎，她还以为祁长佑修为没有被压制，原来那轻松模样是装的。刚想询问下一步如何，祁长佑会意，写下静观其变四字。

    罢了，玉央央起身上了床榻，不想祁长佑随即跟着上了床，指指窗外。

    虽然明白这是为了不露馅，玉央央还是浑身僵硬，尽量往里缩。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怕什么！

    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然而玉央央听见身后翻身声，又往里挪了挪。

    狭窄的床容不得玉央央再移半步，祁长佑身上淡淡冷香飘入玉央央鼻里。

    那是玉央央当年给祁长佑选的，没想到一用，就是一百年。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熄灭，屋外传来狗吠，阵阵嘈杂脚步声响起，随即不知什么东西跌落下去。

    玉央央睡意全无，想起身去查探，却被一把拉住胳膊，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刚要挣扎，玉央央的手便被抓住，祁长佑依旧闭着眼，在玉央央掌心写字，痒痒的。

    不要管。

    虽然觉得外面估计是出了事，但祁长佑不让她出门，玉央央还是听从了。

    外面嘈杂声不断，隐隐还能听见哀怨的哭泣声，玉央央蹙着眉，心底有些慌。

    忽然，那双手臂将她揽过，大手覆在她的双耳上。

    咚，咚，咚。

    玉央央身子僵直，心慢跳半拍，血气立即涌上耳间，娇嫩得似乎要滴血。

    他祁长佑如今怎么，怎么这般登徒子！

    玉央央脸颊发烫，连祁长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可不知为何，她竟是舍不得推开。

    罢了，找到阵眼，我就与他一拍两散，再不相见。

    玉央央这般想着，竟是说服了自己，在祁长佑怀里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未察觉，身后的人勾起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