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虽然内心在咆哮，但是毕竟在晨玖面前，还是要稍微稳重点。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主上心事好重……她总喜欢一个人待着，面色凝重，而且好多次走神喊了好几声才应……主上先前有什么都会同我讲的，可是，”最近直接什么都不讲，和谁都不讲！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啊，心思重得简直不像是小姑娘，虽然还老和自己拌嘴吧，但基本上都是自己欠兮兮挑起的，而且每一次拌嘴顾亦霜都像是为了拌嘴而拌嘴，根本没有走心，说的话都不痛不痒的，像是为了拌嘴而拌嘴……

    “柳大哥，你说主上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事了啊？”

    “她?怎么可能，她可是咱们苍剑的小老虎，山大王，怎么可能会遇上什么麻烦，她所有可能遇上的麻烦都在找上她之前被摆平了，要真遇上麻烦，除非是苍剑垮了，你觉得苍剑会垮吗？”

    “不会。”

    “对嘛，所以她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的。好啦，我们阿玖的小脑瓜就不要装这些糟心事啦，我们只管完成小霜霜交代的任务，然后回去休息，好吗？”

    柳牧卿说着正好瞥见苏沫的身影，忙拉着晨玖止步。只见苏沫一脸愤懑地对着一棵枯树干子说着些奇怪的话:

    “许梓拓那个笨蛋，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要我和这个傻子来啊！”

    “江师兄！你就这么在意那个顾亦霜嘛，她有什么好啊，尖嘴猴腮，满脸阴翳，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对她这么好，她有看你一眼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啦！”

    ……

    ……

    ……

    就听苏沫一个人在那里吼，中间就这么两句中心句，别的都是啊啊啊，我受不了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为什么要我遇上这种事啊……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话。

    ……合着他们来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听到，就听苏沫在那里把他们吐槽了个遍。

    ……

    苏沫吐槽了快半个时辰才平缓，而后又恢复成了那个冷着脸的苏大小姐回去了。

    晨玖和柳牧卿最开始看到这些是很震惊的，但见对方半个时辰都在“走火入魔”后也就无所谓了，甚至觉得很无聊，好不容易等到她不发疯了，马上在苏沫走了之后回去了。

    黑夜如兽，总喜欢吞掉些让人眷恋的东西，又像吐骨头一样把一些奇怪的想法印刻在人们身上。

    “顾姑娘？怎得还不去歇息？”

    顾亦霜因着这几日见到柳钗娘的事心神皆乱，根本睡不着，正想着出来透透气赏赏月，放松放松。可巧，夜里云雾厚重，根本瞧不见月亮，正烦闷着，就听见柳钗娘喊自己。

    顾亦霜转头见她散着头发，只披了一件素色外裳，便道：“可是打扰到你们休息了？抱歉。”

    “没有，我出来是因明日要拿上街的东西还有几样忘了，便想着现在去放好，免得明日又不记得。”

    “这样啊，”

    “顾姑娘早些进屋休息吧，夜深了，屋外冷。”说罢便去放置明日要卖的东西。

    “……柳姑娘，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现在吗，聊什么？”

    聊什么呢，顾亦霜自己也不知道。她的问题太多，该从何处问起呢？

    顾亦霜被柳钗娘反问后便不说话了，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柳钗娘。柳钗娘见状也不言其他，只笑一声后便转身去了厨房，没一会儿端出一壶热茶。

    “来这儿坐着说罢，怪冷的。”柳钗娘将茶壶与茶杯放在石桌上后紧了紧外裳，坐在石桌旁等顾亦霜。

    顾亦霜神色凝重地走向石桌，给柳钗娘的外裳施了控温术，让她能暖和些。

    “抱歉，这么晚了还这样打扰你。”

    “无妨，顾姑娘先前见我时便神色复杂，再见姑娘便隐隐猜到了，姑娘先说吧。”柳钗娘递了一杯茶到顾亦霜面前，顾亦霜习惯性地拿起就喝，不出意外地被烫着了。

    先前喝到的可不是这个温度！喝水都被烫着可不能叫旁人知晓，顾亦霜忍着舌头上的痛感缓了一会才开口。

    “石公子睡下了？”

    “嗯，相公吃过饭没多久便睡下了。姑娘是寻相公有事？”

    “不，没事……柳姑娘，不知这个问题是否冒昧，为何是你上街卖那些发饰？”

    柳钗娘听到这句话看向顾亦霜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惕：“姑娘为何这样问？”

    “柳姑娘莫误会，我只是在街上见你一人，同其他摊子不太一样，有些好奇。”

    柳钗娘还是那样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相公身体不适，不便上街叫卖。”

    “……是吗，既身体不适可曾请过大夫？为何不搬去镇子里，住在镇外岂不麻烦？”

    “……镇子里有镇子里的方便，镇外也有镇外的清闲。相公喜静，住在镇外自在。”

    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可多了些清冷听着便让人觉得疏离了不少。

    顾亦霜瞧着柳钗娘警惕的模样有些发愁，刚开始就把人问得这样戒备可不太好。

    “……你先前说这些发饰皆有故事，为何还要拿去卖？”

    “这个应该不难懂吧，我没想到姑娘会问这个。”

    “是吗，我挺笨的，很多东西都不太懂，让柳姑娘见笑了。”顾亦霜把那个茶水放在桌上细细抚摸杯沿，眸色微垂，以做掩饰。

    “不会，顾姑娘只是不曾受过生活的磨难，不懂这些也很正常。”

    柳钗娘说话总是慢慢的，给人很舒适的感觉：“虽说那些发饰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故事，其实就是为了糊口，这些都是借口。”

    “柳姑娘倒是性情。那故事，”

    “故事是真的。”

    “……”

    “虽说是为了糊口，可那被创造出来的故事都是真的。”

    “……抱歉。”

    “顾姑娘因何道歉呢，这也没什么，在世上，最要紧的是活着，不是吗？”

    活着……可若活着便是罪呢？

    “……那少年郎的爹娘当真是被魔门害的？”

    “顾姑娘执着的倒真是不同于别人……太久了，早就记不清了，可无论是否是魔门害的，死了便是死了，变不了的。”

    “不怨吗？”顾亦霜这句话连自己都听不太清，强撑着坐直身子，尽量不让柳钗娘看出异样。

    可就坐在自己跟前的人如何看不出来呢，“怨些什么呢？怨了又能如何？怨了，恨了，或是寻人报仇，无论成功与否，那段日子都不算是活着，不是吗？”

    顾亦霜没想到柳钗娘会这样说，不知说些什么，柳钗娘似乎也没想让她说些什么，继续说：“……话说回来，谁在经历了这样的事后会一丝怨恨都没有呢，”

    顾亦霜下意识攥紧面前的杯子，依旧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