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嫣眸光一颤。

    是顾楚泽在叫她！

    “糖糖！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这里好黑，好臭啊，还有老鼠，我怕……呜呜呜……糖糖，求求你带我出去吧……”

    牢头听见他的大喊大闹，慌张跑过去安抚，“小祖宗，您可别叫了，小心一会儿叫出事儿来了！”

    令贤皇太后早就吩咐过，要善待顾楚泽，顾及他还有翻身的机会，自然没人敢得罪他。

    顾楚泽拼命地摇晃着牢门：“我知道糖糖来了，我要见她，糖糖是不是不要我了……”

    “谁说我不要你了？”

    随着一声轻笑，凤南嫣出现在牢房门外，眉眼含笑。

    顾楚泽大喜：“糖糖！”

    凤南嫣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从随身的小袋里取出一块酥糖。

    “这是你最喜欢的，甜得掉牙的酥糖。你乖乖听话，不吵不闹，等着我来救你好不好？”

    “好！”顾楚泽点头，接过酥糖就狠狠咬了一大口，“甜！”

    凤南嫣弯眸一笑，下一刻却忙转过了身离开。

    距离三日后的午时，还有两天三夜的时间！

    一定还来得及！

    根据胡怜的呈堂证供。

    胡怜是南重人，一年前，她男人死了，她跟着儿子相依为命，可是谁曾想一个月前，儿子跟她吵架离家出走。

    她本想守着破房等儿子回来，可是一连等了许多天，儿子都没有踪影。

    她以为等不到儿子回来了，就决定来京城，寻找远房表姑投靠余生。

    结果，远房表姑早就搬离了京城。

    她只能暂时在城外租了个破院子存身，今日进城看见顾楚泽巡游，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儿子赵牛。

    大理寺卿还问过破院子的房主，确定胡氏的证词是一致的。

    “就是那儿了。”

    方知元一指右前方的一间篱笆围院。

    木栅栏式的两扇门前，站着两个大理寺的官差，因着夜深，他们已经开始靠着门打盹儿了。

    凤南嫣拦下要直接过去的方知元，眼神示意他原地等待，自己抬步过去。

    她故意放重的脚步声惊醒了两名官差。

    俩官差脑子发蒙还没醒透，却下意识警惕亮出腰间的佩刀。

    “什么人！”

    “我是这家房东，来拿把锄头。”凤南嫣胡诌着，掏出一个银锭子，“可能要找一会儿，二位官爷不如先去休息休息，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胡氏的案子已经结了，这个破房子守不守都是无所谓的事儿。

    两人明知女子的言行举止和衣着打扮不是个普通平民，也懒得多问，心安理得地就要去拿银子。

    凤南嫣却临时收手，“再多问二位一句，这里头的东西可有少了缺了的？或是，有谁在里面干过可疑的事儿？”

    说着，她又拿出一个银锭子。

    官差眼眸一亮，如实低声道：“郭安王府的人刚走，他们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不知道在找什么，好像也没找到。”

    郭安王府！

    凤南嫣了然一笑，将银子递给他们。

    “今晚我来过的事儿，二位不会也这么招了吧？”

    “吃人嘴短，郭安王府的人来可没给银子。”

    官差怕她反悔似地抢走银子，装模作样地交代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去快活了。

    等他们二人彻底消失不见，凤南嫣这才回头给方知元递眼神。

    结果方知元正背对着这边，抬头望着黑黢黢的夜色。

    凤南嫣忍俊不禁。

    满朝皆知，方知元向来清廉公正，见不得贪污腐败之举。

    他这来一招眼不见则无，倒也不是很死板。

    “方大人！进来吧。”

    方知元回身一应，理了理袖子随她进入院中。

    小破院确实已经被人给搜过，院子里的泥地都被翻新了，蓬松的很。

    屋内除了门口地上的血迹，其他地方看起来整整齐齐的，但明显都被翻动过。

    不过，屋内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莫影说，胡氏看见她就格外警惕，连院门都没让他进。”

    方知元比划着分析：“那胡氏明显是个农妇，也是有力气在身的。莫影要想破门冲到屋中将她杀死，其过程必有挣扎，不可能毫无打斗痕迹。”

    凤南嫣“嗯”了一声，继续自顾自地四处翻找，发现衣橱里放着个包袱。

    包袱随意敞开，也不知道是被人翻动过，还是胡氏就这么不精细。

    里头只有几件普通的农妇衣裳，并无其他。

    她也不逗留地走到床那边。

    方知元后脚站在了衣橱前，将衣服拿出来仔细看了看。

    “这衣服是绒棉织就，看手法，是江北这带的粗艺。这衣服的破损程度，少说也有三、五年了，应当是她的常穿之物……难道，她不是南重人？”

    没找到可疑物的凤南嫣正发愁，听闻此话，好奇地走到他身旁。

    平平无奇的衣衫在她眼中并无什么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衣服怎么织的？”

    方知元不禁嘴角上扬，“拙荆擅织，耳濡目染也就了解的多些。”

    凤南嫣好像被人猛地踹了一脚，她轻咳了声道：“她不是南重人，那是哪儿的？”

    方知元沉吟了下，又将屋里和厨房都仔细地观察了一番。

    有了个引子在，他的目的性也就更加明确，观察时也得心应手许多。

    最后，他停在厨房，取下一条今天才腌好的鱼。

    “此鱼重辣重甜，是川山人所爱，胡氏说话确为南重腔调，但明显还夹杂着川山口音。她应当祖籍南重，但早就被川山人所影响。但川山并不种绒棉，说明她也并非改籍川山。”

    “她房中之物简单，只带了两套衣物，少许铜板，租期也只是一个月，这不像是一个抛籍远奔之人。”

    一番分析过后，方知元笃定道：“京畿有一乔川村，村里大多都是川山人，胡氏定然就是乔川村的人！”

    凤南嫣深以为然：“她声称自己是南重人，如此，官府想要调籍访查，就得远去南重，最快的来回也得两个多月，到那时，以郭安王和惠德皇太后心急想要除掉他的心思，王爷早就身首异处了！”

    “不错！”方知元将腌鱼挂回去，“明日一早，我便去乔川村暗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