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儿没有质疑他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据说新嫁娘在死的头一天，都有鬼新娘出现，在城外石拱桥樱花树下出现的那个红衣女子，可是你故意弄出来的？”

    “这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见过她。”

    胡荣垂着眸，徐冬儿看不到他的表情，一时无从判断他话中的真假，“这或许是巧合，不过比不了你杀害那些新嫁娘的日期那么巧，虽然她们被杀的月份不同，不过日期都在七号，你为何会选在七号下手，这个日期对你是否有特殊的含义？”

    胡荣沉默了一会，“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觉得那天动手吉利。”

    徐冬儿没有提出疑义，继续问道，“卢县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五个新嫁娘与你又不相识，你是如何知道他们出嫁的时间？”

    “我从万三娘那里看到的，她经常在我这拿肉，都是老主顾了，我顺路的时候，时不时会把肉送到她家，就是那时在她家里看到的。”

    “你为何要杀万三娘？”

    胡荣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最近又出现了两宗新嫁娘杀人案，其中死的一个又是卢家的新嫁娘，官府查得紧，而且又出赏银，万三娘贪财，再加上之前死的那些新嫁娘又都是她保的媒，我怕哪天她怀疑到我身上，就先下了手。”

    徐冬儿对他的这个解释并不满意，“让我不明白的是，你杀了万三娘后，为何只掏了她的心？你明明可以将她的脸皮剥下，处理成跟其他新嫁娘一样的死法，毕竟鬼新娘杀人的说法深入人心，就算她不是新嫁娘，也没有人会过多地怀疑。”

    胡荣想了想，“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尽快离开那。”

    “其他新嫁娘被挖出的心，你都没有留在案发现场或周边，为何万三娘被掏的心你会丢在附近的茅厕？”

    胡荣的眼睛往右上方看了看，“我当时急着离开，没想那么多，看到附近有茅厕，就直接丢了那了。”

    知道胡荣在撒谎，徐冬儿没有揭穿他。

    “樊小姐她怎么样了？”胡荣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关心和着急。

    “她没事，大概受了惊吓，给她喝了点安神茶，她还在睡着。”

    “樊小姐的身体不好，麻烦你们不要大声说话刺激到她，还有不要让她照镜子，这样她的心情会变得不好，她喜欢吃醉贤居的北方菜，我家床底的木盒里有银子，你们都取了给她买吃食。”

    徐冬儿没有拒绝，此刻让胡荣安心很重要，接下来，她需要向陆宸禀报审问的结果。

    ——

    唐耀冷眼看着徐冬儿面无表情的禀报，和陆宸聚精会神的聆听。

    他想不明白对胡荣的审问，督主为何没让他参与，白让徐冬儿抢了先机，问出了很多线索，只能说督主对徐冬儿是越来越器重，他除了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徐冬儿的声音继续回响，“民女以为这个是时候可以去樊家走一趟，告知樊文玉的家人樊文玉还活着的消息。”

    “你怎么就肯定樊文玉当年的假死，她的家人毫不知情？还有，就算他们当年没有参与，现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忽然复活，还换成了别人的脸，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你怎么会认为对樊家人来说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呢？”陆宸语气平和地道。

    徐冬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宸，少了戾气的他，儒雅得让人移不开眼，若是走在大街上，不知得迷住多少女子，深知他底细的徐冬儿没那么容易被诱惑。

    “陆督主说的是，民女想从樊文博的身上下手，他与樊文玉姐弟情深，而且与吴辰逸的感情也不错，比起樊家的长辈，他更容易接受这个事实。”

    自打认识以来，徐冬儿一直是藏着掖着的个性，这次忽然急进，有些蹊跷，不过这次她的行事作风倒是跟缉查司的很像。

    正思着，唐耀那双充满幽怨的目光让他无法不视，“行吧，就让唐千户跟你一块，路上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唐耀的心情马上大好，督主还是没有忘了他，不枉他多年的追随。

    徐冬儿没有回答，心里却在暗忖，陆宸终究还是不放心，不过没关系，既然他要给，她也就照单全收，横竖都不亏。

    ——

    樊府。

    “我阿姐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她前年三月份就已经过世了，县上妙手药铺的劳大夫给摸的脉，我亲自入的殓，而且亲眼看着下的葬。”

    听闻樊文玉还活着，樊文博除了不相信，还是不相信。

    徐冬儿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你阿姐临死前嘱咐家人将她尽早下葬，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樊文博看着徐冬儿的眼神透出了警惕，“连这你也打听到了，看来是做足了功课。”

    “你可能会说，这件事县上的都人知道，不是什么秘密，这的确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我敢说他们一定不知道原因。”

    “那是，你若能说出个一二，我倒是可以信你几分。”樊文博提出了条件。

    “我猜她应该是用了一个你们拒绝不了的理由，这个理由应该跟女子的容貌相关。”

    樊文博被惊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我说你阿姐得的是怪病，这个病会让她的美貌不再，她不想让自己的夫君看到自己变丑，所以才会假死，以你对你阿姐的了解，你觉得可有这个可能？”徐冬儿反问道。

    樊文博被徐冬儿带入，他阿姐的确爱美，而且也极爱姐夫，无论成亲前，还是成亲后，只要在姐夫面前，她从来都是打扮得美美的，就连临死前的要求，也是要他在她死后，让人将她打扮得美美的，就连下葬的时间也要提前，就是不想等身上长了蛆，才能下葬，这也是受美之心在作祟。

    徐冬儿所说的不无可能，更何况她是跟着玉捕头一块来的，官衙的人总不能骗人吧，樊文博动摇了。

    “阿姐死的时候，大夫亲自摸的脉，我们都在，她那时已经没了脉博，也没了气息，就算她骗得了我们，总不可能骗得了大夫吧？”

    “有种叫假死药的药丸，它可以让人暂时没了脉博和呼吸，看起来就像真的死了一样，不过它的药效只能维持四十八个时辰，只要在这四十八个时辰里将人从棺材里救出，人就平安无事。”

    樊文博惊愕失色，一时变得无措，继而变得愤怒，“谁这么大胆，敢掘了我阿姐的坟？”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他叫胡荣，你阿姐在假死前找过他，让他在她被下葬的当晚将她从棺材里救出。”

    “胡荣？那个小杀猪佬？”樊文博像是自言自语，“亏我之前还骂了芪儿，以为是她胡说，原来真的是阿姐去找的他，那个小杀猪佬一直爱慕阿姐，对阿姐言听计从，若是阿姐让他做的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去做。”

    “樊公子既然觉得不无这个可能，为何不跟我们走一趟，若是真的，你们可以继续姐弟情深，若是弄错了，我们也可以将始作俑人给处理了，这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也算协助官府办了案。”

    樊文博本就已经动摇，再加上徐冬儿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叫上了樊府的一名婆子。

    临出发前，徐冬儿觉得还是提醒一声比较好，“这两年樊小姐的变化比较大，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樊文博不以为然，“我和阿姐自幼关系就好，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得，跟我一同去认人的是佟妈，她看着我们姐弟俩长大，阿姐的什么模样她没见过，姑娘不必多虑。”

    徐冬儿没有再说话，只要待会真不怕就好，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晕倒。

    ——

    佟妈验过樊文玉的身后，激动得泪流满面，转过头对樊文博道，“二公子，真的是大小姐，她真的还活着，要是老爷夫人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坏了。”

    樊文博没想到阿姐居然起死回生，也是高兴得手足无措，“姐夫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很开心，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夫。”

    看到樊文玉脸上蒙着的面纱，樊文博又冷静下来，疑惑地道，“我阿姐为何蒙着面纱，莫不是她的脸受了损？”

    一直没有说话的玉捕头很自然地看向了徐冬儿，唐耀也聪明地没有露面，这个恶人还得由她来做，徐冬儿开了口，“倒也不算是受损，不过跟你们记忆中的不一样。”

    樊文博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脸部受损就好，若是阿姐的容貌受了损，她醒来后一定接受不了，更不可能会面对姐夫。

    一心想让樊文玉和吴辰逸夫妻重逢的樊文博，不再多想，大刺刺地揭开了樊文玉脸上的面纱，面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樊文博呆站在原地，指着樊文玉道，“我阿姐不是这模样，她是谁？为何她的身上有跟我阿姐一样的胎记和疤痕？”

    “你们刚才已经确认过，她就是樊文玉，不过脸的确不是你阿姐的。”徐冬儿尽量用简单的词汇说明。

    “人是我阿姐，脸不是，我阿姐莫不是用了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