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樊如玉正在闺房里，对着铜镜描眉，她的丫环喜鹊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姑爷要纳妾了！”

    樊如玉的玉手一抖，把好好的柳叶眉给描岔了，生生地破坏了她精致的容颜，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这次他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是姚员外家的三小姐姚子君，姑爷说姚子君生得如天仙一般的美貌，可谓是人间难得。”喜鹊嘴碎地道。

    喜鹊的话在樊如玉耳边一直回响，她不甘心地盯着铜镜里自己那张姣好的面容，曾经夫君也是这样称赞她，如今他怎么可以把同样的话对别的女人说？

    这个问题让她头疼，她的双手抚在脑袋的两侧，一抬头看到铜镜里她的脸开始溃烂，脸上白皙的皮肤成块地脱掉，最后变成一张狰狞的血脸，如鬼刹般可怕。

    “我的脸！”樊如玉大声地尖叫道。

    喜鹊上前安慰，“小姐，别怕，我们有换脸术，保证让小姐的美貌依旧，姑爷不会再看别的女人。”

    樊如玉如受到了盎惑一样安静了下来，呐呐地道，“对，我有换脸术，神医说他的换脸术很灵的，夫君最爱我的这张脸，只要我的美貌还在，夫君是不可能变心的。”

    “小姐，今天是七号，最适合下手。”喜鹊暗示她道。

    “七号，”樊如玉重复道，忽然变得烦躁不安，“我与夫君就是七号成的亲，为什么我变得如何不幸，别人却可以笑得如此开心，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你口中的别人是谁？”喜鹊小心地问道。

    “那个骑着毛驴的女人，我看到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就生气，她凭什么可以笑得如何自信，我讨厌她的自信。”樊如玉忿忿地道。

    “小姐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跟着她出了城，一直跟到了芦苇地，”樊如玉大笑，做出了提刀的动作，“一刀就刺中了她的胸口，她没了气息，不过就算如此，她的那张脸还是在嘲笑我，看到她的那张脸我就厌恶，她凭什么嘲笑我？这样的人心是黑的，她不配有心，我剥下她的脸、挖掉她的心，将它们扔给野狗，她没了脸，也没了心，我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小姐你把她的脸给扔了，你的脸怎么办？”喜鹊担忧地道。

    樊如玉的手马上紧张抚着自己的脸颊，“对，我要换脸，我要找到一张漂亮的脸，神医说我的脸再不换就来不及了，我不能以这副尊容去见夫君。”

    “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出嫁的那天，七号是个吉利的数字，那天有个要出嫁的新嫁娘，她的脸就不错，虽比我的差几分，不过夫君应该也会喜欢，我就要她的脸。”

    喜鹊试探地道，“小姐，你要到了？”

    樊如玉点点头，“虽然有些冒险，好在那个新嫁娘与人赌气，自己落了单，这才方便我下手。”

    很快樊如玉又变得不安，“可是夫君好像不喜欢那张脸，我看他似乎更喜妩媚的脸，这让我很苦恼。”

    “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时常偷偷地去看他，我看得出他看那些妩媚女子的眼神不一样，夫君不喜欢我该怎么办？我得换一张妩媚的脸。”樊如玉烦躁地道。

    “小姐你换成功了吗？”

    “嗯，要找到一个在七号成亲，又生得妩媚的新嫁娘不容易，好在胡荣找到了，那天虽然下着雨，不过也好在下雨，那些轿夫为了避嫌，与媒人在另一头避雨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我才得了手。”樊文玉的语气中透着些许得意。

    “后来呢，姑爷可喜欢小姐的这副模样？”

    樊文玉的脸上露出了愁容，“我以这副模样从夫君面前走过，可他看都没看，没想到这张脸还是没让他满意，我不可以失去夫君，我要留住夫君的心。”

    “小姐你又换脸了？”

    “没错，”樊文玉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可我换了一张又一张，他还是不满意。”

    “我不甘心，最可恶的还是胡荣，他不肯再帮我，还把我锁了起来，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若是为了我好，他就应该让我继续换脸，直到夫君满意为止。”

    樊文玉的身上满是戾气，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玲珑阁那位绣娘的脸，姑爷也不喜欢吗？”

    樊文玉疑惑地看着她，“她也是七号成的亲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小姐换的那四张脸里没有她吗？”喜鹊反问道。

    “我不记得有这个人。”樊文玉很肯定地道。

    “王青瑶呢？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樊文玉的眼中又露出了迷茫，继而变得不悦，“她也要出嫁了吗？胡荣为何不告诉我。”

    喜鹊一副吃惊的表情，“胡荣也太不应该了，王青瑶不仅许了人家，还在大婚的前一天，与姑爷私奔后被杀了，我猜应该是胡荣下的手。”

    樊文玉的表情变得疑惑，一会又很肯定地道，“不可能，胡荣只敢杀猪宰羊，连个人都不敢杀，胆子比女人的还小，人不可能是他杀的，与夫君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不是王青瑶，我不认识她，一看到她那高傲的样子就讨厌。”

    喜鹊没有再说话，只听得铃铛作响，樊文玉瞬间清醒，她睁眼看到了徐冬儿。

    “你是谁？”樊文玉柔声问道。

    徐冬儿淡淡地道，“我姓徐，在卢县负责新嫁娘被杀案，樊小姐，对于连杀五位新嫁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樊文玉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你都知道了？”

    “没错，也知道你为何选在七号动手，因为七号正是你和吴辰逸成亲的日期，你对这个日期抱有执念，所以才会让胡荣帮你选择七号成亲的新嫁娘。”

    “这与胡荣无关，都是我逼他的，我威胁他若是不按我说的去做，我就自行了断，胡荣没法眼睁睁地看着我自尽，只能照做。”

    “万三娘可也是你杀的？”

    “没错。”樊文玉很干脆地承认。

    “汪四娘呢？你为何要刺死她？”

    樊文玉一怔，而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是小玉吧，只要我的情绪失控，她就会出现，不过她也是我，我赖不掉。”

    徐冬儿给了樊文玉一个了然的神情，“那把弯口刀可是胡荣给你的？”

    “我顺手拿的，后来用得顺手了，就一直用着。”

    “胡荣可知道你行凶之事？”

    “不曾知道，我警告过他，若是他干涉我的事，我就自行了断……”

    “为了吴辰逸，值得吗？”徐冬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樊文玉没有说话，她噙着眼，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若是我早点明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该问的她已经问了，徐冬儿没有其他要说的，被唐耀从家里强拎过来的蒙义已经将供词全部写好，樊文玉在上面画了押。

    施展离魂术耗了徐冬儿不少体力，她需要歇息一会。

    一直躲在屏风后目睹这一切的唐耀久久没有说话，待徐冬儿出去后，他才感慨地道，“没想到徐冬儿还有这一手，靠着一个铃铛，就能让犯人说出真相，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陆宸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是离魂术，而且她运用得娴熟，这个女人没有那么简单，她的身上应该还有很多的秘密。”

    唐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督主会说有些人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敢情我们过舔刀口的日子时，她就忙着练这些秘术，她的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懂得那么多，该不会她的真身是个老妇，也是用了换脸术，将自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陆宸的眸子变暗，唐耀说的话不无道理，徐冬儿一直在隐藏自己的能耐，比起能耐，最容易被认出的就是模样，若是要隐藏得彻底，变了模样就是最直接的办法，徐冬儿可曾换过脸？

    这个问题他以后可以慢慢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其他案子给结了。

    樊文玉提出想单独见一见吴辰逸，以了了此生的遗愿，陆宸允了。

    醉贤居的厢房里，樊文玉见到了吴辰逸，看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夫君，她忍不住开口道，“逸郎最近可好？”

    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用与亡妻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喊着他的昵称，吴辰逸害怕地向后退了退，厉声道，“你是谁，为何要学我亡妻的声音？”

    樊文玉无法接受吴辰逸认不出自己，“逸郎，我是文玉，你的娘子啊。”

    “不可能，文玉两年前就死了，还是我亲手盖上的棺盖。”

    “我没有死，只是服了假死药。”樊文玉急忙解释。

    吴辰逸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你的声音是很像，可是这张脸不是她的。”

    “我生了病，不得不换了张脸。”

    吴辰逸沉默了一会，“文玉一直将我放在心尖上，若你真是文玉，你没死，没何一直不来找我？”

    “夫君不是总爱我的脸吗？可我怎么换都觉得不如从前的那张脸，连我自己都不喜欢，夫君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呢？”樊文玉患得患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