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尸被移到了缉查司的冰室，里面有着剖尸用的各种工具和物品，徐冬儿这才知道缉查司的装备远比她想的还要齐全。

    徐冬儿做好了剖尸前的各种准备，看到夜无双毫无准备的样子，怕他到时看到剖尸的场面，出现呕吐或是晕厥，没人帮她记录，她好心地提醒他道，“待会剖尸的场面会比较吓人，小王爷还是做好准备比较好。”

    夜无双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不用，小爷我嗅觉失灵，那些东西对小爷没用，还弄得怪麻烦的。”

    徐冬儿恍然大悟，原来夜无双不惧恶臭，不是不怕，而是因为没有嗅觉，这样更好，少了常人闻到尸臭味要克服的环节，希望他接下来的表现也异于常人。

    事实是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夜无双适应得很好，直到徐冬儿将腐尸的胃打开，他都没有一点异常。

    让徐冬儿庆幸的是，虽然死者已经死了多日，他胃里的东西还在。

    夜无双看着她放在碟子里的东西道，“这些黑乎乎的是什么？”

    徐冬儿将那些东西拔开，仔细地辨认，“肉片和蔬菜，肉片应该是牛羊肉，至于蔬菜，已经成乳靡状，看不出来。”

    夜无双瞪大了眼睛，“这你也能看得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徐冬儿不为他的彩虹屁所动，“按现在的气候，他应该是在进食后四个时辰左右才死的。”

    夜无双有些犯难，“光是靠这个，还是少了点，有没有其他不一样的线索？”

    徐冬儿看着已经打开的胃，“他的致命伤是在胃上，我在胃的外部看到的伤口不是平的，从形状上看，应该是钩子一类的东西。”

    “钩子？”夜无双有些意外，而后想了想，“他不是攀墙进来的吗？会不会是抓钩？”

    “缉查司并没有在宅子里发现抓钩。”徐冬儿提醒他道。

    “不是抓钩，又会是什么？”夜无双低着脑袋，又在冥思苦想。

    徐冬儿不想浪费时间，“他是被抓钩所伤，不过他是个练家子，他攀上歧王的宅子并没有利用任何工具。”

    夜无双理清了顺序，重新整理了思路，“他是吃了东西之后，然后受了伤，就跑到了表哥的宅子外，翻墙进了宅子，躲在了厢房，在四个时辰后死了。

    一般人吃过东西后，要么躺着，要么去消食，他倒好，进行了一场激烈运动，最后还搭上了性命，所以要么他不是一般人，要么他遇到了意外。

    小爷打交道的向来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也不可能是一般人，让小爷想想，用抓钩的人，不是贼就是护卫，被他们所伤，他要么也是贼，或者护卫，不过小爷认识的人里没有做贼的。”

    夜无双这番类似自言自语的分析，多少有些用处，徐冬儿问道，“若他不是贼，会不会是护卫？”

    “不可能，若是那些王爷、公主、郡主、世子什么的，他们的侍卫、护卫，小爷没有不记得的，这个人眼生得很，小爷应该只见过一两面，不然没道理不记得。”

    徐冬儿思索夜无双提到的这个问题，依夜无双乖张的个性，一般的达官贵人他应该是看不上，所以暂时可以排除这个人与他们有关。

    什么人才会被抓钩所伤？而且会知道选择歧王这处闲置的宅子藏身而不被人发现。

    只有攀墙才会用到抓钩，以死者的身手应该不会被自己误伤，抓钩应该是伤他的人所有，对方为何要攀墙？徐冬儿得到了启发。

    “小王爷可知京城里有什么酒楼，只提供牛肉或是羊肉？”

    “只卖牛肉和羊肉？”夜无双认真地想了想，“小爷倒是想起了一个地方，玉漱斋，那个地方最出名的就是涮羊肉，生意可好了，不提前预约的话，还订不着位置。”

    结合之前的判断，徐冬儿觉得这个地方近了，“去这个地方走一趟。”

    “你的意思是说，我猜对了？”夜无双的眼睛变得老亮。

    想到夜无双的大腿也不细，徐冬儿不想打击他，“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夜无双的兴致更大，满眼是光地往玉漱斋去。

    已经得到消息的陆宸，让唐耀提前到了玉漱斋，看到他的出现，掌柜马上让店里的伙计放下手中活，集体回忆十天前在他们店里可有这样的一位客人。

    一个伙计提供了线索，有位客人向来是一个人，每次都是坐在角落，而且只点涮羊肉和一些蔬菜，身长和体型跟唐耀所说的很相似，十天前是在他们这用的餐，对方不爱说话，每次都是吃完就走，没人知道他是谁。

    有夜无双在，唐耀对徐冬儿很客气，把伙计告诉他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只吃羊肉？这不是异域人的习惯吗？可小爷瞧着死者不像是异域人。”夜无双不解地道。

    “会不会是在异域长大的中原人？”唐耀也参与了思考。

    徐冬儿对京城的情况不如他们了解，她没参与回答。

    夜无双忽然拍着脑袋道，“小爷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春日殿奠基的那天，他就在现场。”

    唐耀的眼睛一亮，“参加春日殿奠基的可都是皇亲和朝中重臣，小王爷您没记错吧？”

    徐冬儿瞧着唐耀的眼神，就像馋猫闻到了腥味，可惜的是，夜无双并没有察觉。

    “不可能，就是他，站在角落，身上穿的正是现在的这身衣服。”

    “小王爷可还记得他的身边跟的是谁？”唐耀引导他道。

    “就他一个，站在角落里，相当不起眼。”

    春日殿的时候，缉查司的人也在，他们主要负责外围的警戒，没有进入到现场，夜无双的记忆是他们唯一可以查的线索。

    能进到春日殿奠基现场的人，都是受过严格核查过的人，不可能有闲杂人等，这个人能进入到当日的会场，只可能是里面的人。

    唐耀将情况禀报给了陆宸，陆宸让人彻查当日在春日殿奠基现场出现过的人，工部找来的工匠也进入了他们调查的范围。

    忙了一天，找不到对得上号的人，唐耀不由地发了愁。

    “当日出现在春日殿奠基现场的人都查了，就没有一个匹配的，该不会是小王爷记错了吧？”

    “景小王爷行事虽然乖张，他的记性当真是好，之前还曾得到过先帝的赞赏。”

    陆宸的话否认了唐耀的猜测，他挠了挠脑袋，“我可是把能查的人都查了，难不成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

    徐冬儿进屋后，一直没有说话，巴不得被当成空气，陆宸没有如她的愿，“你怎么看？”

    夜无双被歧王告诫，远离缉查司，他就算再想继续跟进案情，也被歧王的告诫止在了缉查司门外。

    没有夜无双在，徐冬儿自然不会抢唐耀的风头，陆宸已经问到了她，她也不好什么也不说。

    “玉漱斋的伙计说死者只吃羊肉，他又无异域人的特征，民女记得以前义父曾提到过，往西北方向去的人，多以羊肉为食，死者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唐耀之前一直在琢磨，听了徐冬儿的话，他似有所悟，“虽然我们与扬道司不对付，不过京城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好像听到过有人是执西北口音，自从阿加那成为太后身边的红人后，他这个怂货生怕有人会要了他的命，请了不少人在身边保护，死者不会是他身边的护卫吧？”

    这倒说得过去，建春日殿正是阿加那向太后的提议，若说当日还有什么人可以在奠基现场活动的，应该就是扬道司的人，缉查司与扬道司分属为两个不同的阵营，阿加那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的靠山又是太后，不到非必要的时候，缉查司不会离他太近，以免给自己招来麻烦，若死者真的是他的人，这其中会不会暗藏着什么阴谋。

    陆宸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猜测，一来人死了有十日，也没见扬道司有找人的动静，二来歧王不属任何阵营，若阿加那是有意对付，也不应该选择歧王的宅子，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蹊跷。

    唐耀带着人暗查扬道司，而陆宸带着徐冬儿重查死者的尸体，想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他的伤口若是及时医治还来得及，他没有，说明当时外面存在危险，让他不能及时地去寻大夫。

    练家子的身上多会备有金创药，她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找到，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他还来不及做准备。

    此人的身份还没有确认，若他是扬道司的人，怎么会知道歧王的闲置宅子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歧王与朝中的大臣官员都走得不近，自然与扬道司也没有什么交情，此人会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不是一般的护卫。

    综合以上，徐冬儿更觉得此人像一名探子。

    她在死者的尸体表面寻找答案，尸体的表面如她之前检查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图案，她在他的肩膀上找到一处疤痕。

    陆宸的声音马上飘了过来，“有什么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