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分析得极是，民女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太多，所以之前没敢说出来。”

    “但说无妨，再找不到蓬莱郡主，只怕缉查司的大门都要被勇昌候给拆了。”陆宸幽幽地轻吐道。

    这几日看他没怎么找她，原来他也急，只是没写在脸上，既然目标一致，徐冬儿也不藏着掖着了。

    “民女在想会不会有另一个可能，就是何凤儿并不是张问天下手的对象，而是出于我们不知道的某种原因，两人才有所交集，杀死何凤儿也应该并非张问天所愿，所以他才会抛尸在炭窑，若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完全可以将尸体埋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陆宸的剑眉微挑，“所以张问天的上边还有人？”

    “民女只是从他的行为异常推测出来，至于他的上边有没有人，就不得而知。”徐冬儿实诚地道。

    “无妨，”陆宸又瞥了一眼何凤儿的尸体，“可能从她的尸体上得到更多的线索？”

    “她的尸体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从表面看不到更多的信息，只有剖尸才能做得到。”

    “剖吧，她的卖身契已经不在吴云儿和何贵的手上，本督主不信她的新买家敢露头，说白了，她现在就是一具无主的尸体。”陆宸语气淡淡地道。

    陆宸的主动让徐冬儿看他越来越顺眼，若是他平日也如此，就更好了。

    徐冬儿也止于想想，她把心思放在了剖尸上。

    她剖开何凤儿的尸体，检查她的五脏六腑，发现何凤儿的胃里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有股异香，徐冬儿的眉头微蹙，凶手不是临时起意对尸体进行保存，而是早就心存此意，看着何凤儿那张与霍青莲有几分相像的脸，她的心里泛起了不安。

    霍青莲若在张问天的手中，下具被发现的尸体会不会就是她？

    想到这种可能，徐冬儿已经不淡定了。

    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若是霍青莲的尸体被发现，到时别说勇昌候不会放过陆宸，他的那些仇家都会跳出来，趁机将他踩到脚底，众口烁烁，陛下就算舍不得，也保不了他，他保不住，她也没了靠山。

    徐冬儿将两手撑在尸台边上，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卖货郎的尸体，他的尸体虽也用药水浸泡过，不过之前并未对他进行辟谷，一来可能是时间仓促，二来可能凶手并没有这个打算，其他失踪的女子呢，是不是也会被做成干尸？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徐冬儿自己都吓了一跳，一定是她太过于焦虑，才会胡思乱想，徐冬儿把目光又投在了何凤儿的脸上。

    她在何凤儿的左耳后看到了几颗淡淡的斑点，她起初以为是痣，但发现颜色有些不对，她凑近将何凤儿的头部向右边转，以便仔细观察。

    这几颗斑点并非是痣，而是疤痕，应该是多年前形成，何凤儿是吴云儿买来的摇钱树，何凤儿的身上都没有疤痕，为何耳后会有？是吴云儿买来的时候没注意，还是后来才有的？

    吴云儿和何贵现在还关在缉查司的牢狱中，徐冬儿亲自去询问他们。

    躺在草席上已经只剩半条命的吴云儿，不敢有所隐瞒，“做我家女儿，身上是不能有任何的瑕疵，这样卖不了好价钱，民妇从她爹娘手中将她买来的时候可都做了检查，凤儿左耳后的斑点是她到了民妇家中之后，生了麻疹留下的疤痕，尽管民妇用了很多办法，也没能让疤痕消除，好在斑点不明显，若我们不说，没人会注意到那是留下的疤痕。”

    “所以你们也没跟牛大路提起？”

    “他只看中凤儿的那张脸，对其他的没那么在意，他不问，我们自然不会说。”

    怕是就算牛大路有所怀疑，他们也不会说实话。

    徐冬儿没有揭穿她，而是对她刚才的话产生了兴趣，“何凤儿的身价是五百两，这个价钱不便宜，牛大路只是个中间人，他没带买家来验过？”

    怕她不信，吴云儿忙道，“民妇不敢欺瞒官爷，牛大路那天是一个人来的，他仔细地检查了凤儿的脸后，就给了银子，民妇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爽快的客人。”

    吴云儿只知道牛大路给了银子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再问下去，她也给不了更多的信息。

    徐冬儿想起陆宸在殓房说的话，牛大路怕是凶多吉少，若牛大路遭到不测，何凤儿被杀的原因，恐怕只有张问天才知道。

    徐冬儿没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找到牛大路身上，她还是打算从何凤儿这条线索入手。

    她将夜无双请到了殓房，夜无双看着何凤儿的尸体，眼都不眨地道，“她真的是死了三天？怎么看着像在熟睡一样。”

    “这是因为她的尸体是用了一种特殊的药水浸泡过，所以看起来就像还活着一样。”

    夜无双用手指触碰了何凤儿的脸，惊呼起来，“皮肤居然还有弹性，凶手是怎么做的？”

    “药水是用具有防腐功效的草药制成。”

    “这也太厉害了，这应该是独家秘方吧，若是有了这个秘方，买给那些达官贵人，可就发了。”夜无双又是一阵小兴奋。

    别人看到这具尸体，只会好奇，夜无双是好奇之外，还联想到从中获利，完全不离他商人的本性，不过她请他来的目的不是这。

    “小王爷可觉得她有些眼熟？”徐冬儿故意提起。

    夜无双左右看了看，“你这么说，还真的有点，不过小爷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她。”

    “小王爷觉不觉得她跟蓬莱郡主有几分相像？”

    夜无双瞪大了眼，再仔细端详何凤儿的脸，“你别说，她的五官还真跟霍青莲的有些像，可惜没看到她睁眼的样子。”

    得到了证实，徐冬儿才直奔主题，“小王爷，你认识的人中，可有特别讨厌或是特别喜欢蓬莱郡主的人吗？”

    夜无双的大手一挥，“就她的那个德性，怎么可能会有爱慕者，讨厌她的人应该不少，谁让她成天大出风头，那些被她抢了风头的贵女，哪个不讨厌她，不过要说恨她的人，应该没有吧，至少小爷我还没有听说过。”

    夜无双才说完，马上意识到什么，“姐，你这么问，是不是这个女孩的死，跟霍青莲有关系？”

    “不确定，只是她与蓬莱郡主有几分相像，应该不是偶然。”

    “我记得姐你说过，那些失踪的女子跟王玉瑶一个类型，这个女孩像霍青莲，根本就不是凶手的菜，该不会是他们绑错人了吧。”夜无双摸摸下巴道。

    徐冬儿想到吴云儿提到的细节，“小王爷，你认识的那些达官贵人，他们会不会为了一张脸蛋花五百两纹银。”

    “五百两算什么，若是真的喜欢，几千两都不是问题。”

    “若当时一时冲动，银子也花了，回来后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会怎么做？”

    “那就得看命了，若碰上宅心仁厚的，也就算了，若是碰上心狠歹毒的，被发卖都算好的了。”

    徐冬儿代入到何凤儿的身上，若牛大路将何凤儿带给张问天，张问天发现她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类型，所以才杀了她。

    徐冬儿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矛盾，若她是张问天，下手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出过差池，为何偏偏是这一次。

    夜无双还在研究何凤儿的尸体，“姐，凶手也是张问天吧？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厉害，能制出那么牛的防腐药水，若是抓到他，在处他极刑之前，千万得让他把秘方给写下来，可值不少钱呢。”

    徐冬儿得到了启发，“小王爷，张问天的底你们都调查清楚了吧？”

    “那是当然了，缉查司知道的，也就是我们知道的，若连我们都不知道，缉查司也不可能查得到。”夜无双很自信地回应。

    徐冬儿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防腐药水不是普通人能制出来的。

    那个人在这个行道也算是高人中的高人，他每制一种新品，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财力，张问天是清贫之身，又如何能做得到？除非他天资秉异，要么就如陆宸所说，他有高人相助。

    若是那个人还活着，要制出此药，根本不是问题，那位高人的能力，一定不低。

    若买何凤儿的不是张问天，而是他身后的那位高人，之前矛盾的地方，就全说得通了。

    想到这，徐冬儿没有感到开心，心情反而变得更沉重。

    已经研究完何凤儿尸体的夜无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旁边卖货郎的尸体上，不过只看了几眼，他的眼里就满满都是嫌弃，“跟何凤儿的尸体相比，这具男尸防腐的水平也太烂了，小爷真心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手笔，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难得夜无双观察得那么认真，徐冬儿回道，“男尸应该是凶手随意所制，而后者是精心制作。”

    “原来是这样，这个张问天也怪有意思的，杀个人还要把他们的尸体进行防腐，这两人又不是他的家人，怕以后见不着了，他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夜无双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