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初步看到的线索就只有这些，若是可以剖尸，从他的胃里应该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唐耀的脑海里浮现出腐水腐肉四溅的画面，胃里一阵翻腾，太多双眼睛看着，他总得维护自己的形象，“那个，我去找人搬运尸体。”

    来到缉查司，就得这点好，这儿已经没有自己的事，徐冬儿打算先回缉查司，她起身时无意往围观的人群中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荣安县主的侍女雪儿吗？她怎么来这了？

    以为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徐冬儿又往人群中看去，那个身影确是雪儿无疑。

    一个害怕死尸的人，却跑来看热闹，这有点意思。

    徐冬儿回到缉查司，没等到牛大路的尸体，却看到了夜无双，他正朝她挤眉弄眼。

    “小王爷你怎么来了？”徐冬儿先开了口。

    夜无双两眼弯弯地浅笑，“听说牛大路的尸体找到了，小爷的身份不方便去河边，所以就在这等着了。”

    夜无双最近进出缉查司，像进出自己的家一样，徐冬儿觉得有必要提醒他，“小王爷，这可是缉查司，你这么随便进出可不好。”

    夜无双一点都不受影响，“最近陆宸的心情不好，没空理会这些小事。”

    他在暗讽陆宸被弹劾一事，想到陆宸若是有心阻止，夜无双也不可能来去自如，主人都不理会，她又何必在意，再说她还有八卦要问夜无双。

    “小王爷，你对荣安县主还了解多少？”

    夜无双竖起了耳朵，“姐你怎么又提起了她，她到缉查司找陆宸可有什么大事？”

    “你在缉查司安插了眼线？”徐冬儿警惕地看着他。

    夜无双呵呵一笑，“小爷倒是想，可是陆宸太精了，小爷要是把人往这里送，不是白给他送人头，小爷还没那么傻，小爷的人瞧见她进了缉查司，这可是她第一次到缉查司找陆宸，若不是大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为何会不顾流言蜚语来找人呢？”

    徐冬儿听他的这一番话也有道理，她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荣安县主这个人怎么样？”

    “姐，你怎么打听起这个？莫不是担心以后缉查司的女主人会是她，事先做个打听？”夜无双的脑子飞快地旋转。

    徐冬儿还没想到过这个可能，一时意外地没有接上话。

    看到她被吓着了，夜无双有些小兴奋，“是不是很意外？”

    徐冬儿不太相信，但又有些不放心，“未来的缉查司夫人真的是荣安县主？”

    “机率大，其一，荣安县主心仪陆宸已久，其二，荣安县主最近往慈安宫跑得频，谁知道太后给陆宸赐婚的推手里她有没有份。”

    原来只是夜无双自己的推测，害得她白紧张，徐冬儿冷静下来，又觉得无风不起浪，荣安县主今天的拜访的确有些忽然，而且她对她心存妒意，她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足，就已经被她针对了，若日后其他女子做了陆宸的娘子，她岂会就此罢休，所以夜无双所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一想到荣安县主会成为陆宸的娘子，以后缉查司方圆五十里内别说会不会出现女子，就连母蚊子都不会有，徐冬儿不知道陆宸会怎么样，她只知道若这成了事实，陆宸的大腿没法再抱。

    “先不说这个，说说你对荣安县主了解多少？”

    徐冬儿的表情认真，夜无双收起了玩笑，“你真的要了解？”

    见徐冬儿点头，他又继续道，“除了上次告诉你的那些外，小爷我对她了解的也不多，怎么说呢，小爷我也没见过她几次，就觉这个人做什么都特谨慎，让人看着拘束，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出身吧，不过太后倒是喜欢让她陪伴。”

    “上次小王爷提到过，她是平民出身，因救驾有功，才会被封为县主。”

    “而且她还是个孤女，兴许是这样的经历，她行事才会特别小心翼翼，刻意讨人欢喜，却不知越是这般，越让人不喜。”夜无双临了又多说了两句。

    “她没有其他亲人？”

    “都没了，就只剩下她一个。”

    以荣安县主谨慎的个性，为何会到六朝居茶楼，还带着帷帽，她要见的人对她而言很重要？

    还有她的侍女雪儿为何会出现在现场，她记得雪儿明明早她一步跟着荣安县主一块走的，她的出现，是受荣安县主的吩咐，还是她自个去看热闹？

    徐冬儿的脑中又多了许多疑问，这时牛大路的尸体已经送到了殓房，唐耀随后也跟到，看到夜无双，他没有半点意外，脸上有着如卸重负的轻松，“徐姑娘，我还有事要禀报督主，先行一步。”

    唐耀走得快，徐冬儿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走出了老远，等她转过身，运送尸体的番子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她和夜无双。

    随着浓郁的尸臭味从殓房里飘出，徐冬儿才明白唐耀为何溜得那么快。

    看着脸上一点嫌弃都没有的夜无双，徐冬儿默认了这个安排，让夜无双帮她打下手。

    她将尸体身上的衣物小心翼翼地解除，薄刃刚刚划破尸体胸口的皮肤，马上有腐水从里面喷射而出。

    腐臭味瞬间充斥整个殓房，就连已经习惯了尸臭味的徐冬儿都皱了皱眉，第一次看到巨人观的夜无双却是一脸的兴奋，眼里放着光，就如看到了美食一般。

    看到这样的他，徐冬儿没了顾虑，手中的薄刃继续往下滑。

    死者的肺里没有沙子，这可以证实她之前的判断，死者是死后被抛尸河中。

    徐冬儿接着剖开了死者的胃，将里面黑乎乎的食糜掏出，放在一个干净的碟子里，用筷子仔细翻开混杂成一团的食糜。

    夜无双凑了上来，“姐，你是打算通过食糜来推断牛大路的死亡时间？”

    “没错，这些食糜还没有消化尽，勉强保持原有的样子，死者是在进食后两个时辰内遇害。”

    徐冬儿将食糜洗净后，一一进行辨认，夜无双的兴致很浓，“都黑成这样了，能看出是什么食物吗？”

    “勉强，”徐冬儿将一块残渣用筷子夹起，“这块应该是鸡肉。”

    她将鸡肉放到另一个碟子里，再将一块残渣夹起，“这块像是栗子。”

    “这个季节没有栗子，不对，栗子鸡？那可是盘云洞酒楼的一道名菜，用的就是从冬季保存下来的栗子做的。”夜无双嘴快地道。

    夜无双一向过目不忘，徐冬儿看到了希望， “盘云洞酒楼可近护城河？”

    “与护城河就隔两条巷子。”

    只隔两条巷子，完全方便抛尸，徐冬儿决定亲自去看看。

    夜无双没想到自己帮了大忙，心情大好的他，也要跟徐冬儿一块去盘云洞酒楼，徐冬儿闻着他身上就算用醋多熏几次都无法去除的尸臭味，好意地提醒道，“小王爷，你若不想待会被人另眼对待，还是先回家沐个浴。”

    夜无双马上意识到他的身上应该也沾了尸臭味，他抬起衣袖使劲地闻，很快他就丧了气，“算了，小爷听你的，不过你可得等小爷，要不小爷会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若是平时徐冬儿还懒得理会，不过她也得好好地洗掉身上沾上的尸臭味，就给他个顺水人情。

    ——

    盘云洞酒楼里，佘掌柜正领着一身华服的夜无双和徐冬儿进了雅间，边张罗着他们坐下，边道，“这间雅间就是前夜牛大路吃饭的地方。”

    夜无双打量着屋内的豪华，直扇着手中的金扇子，“牛大路一个人包了这间雅间，可花了不少银子吧？”

    佘掌柜面上有笑，“可不是，足足二十两，还叫了个弹曲的进来助兴呢，小的还是第一次赚了他牛大路的银子。”

    “他可有说他是在哪发了财？”

    “小的打听了，不过那家伙嘴紧，只说说不得，若是说出去了，他的富贵就没了，小人以为他又在吹牛，许是他从哪个外乡人手上骗了钱，才来小的这里挥霍，小的是开门做生意的，有生意上门，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小王爷，您打听牛大路的事，可是他得罪了您？”

    夜无双的金扇遮面，神秘地对佘掌柜耳语，“他死了，尸体就浮在护城河上。”

    佘掌柜被他这么一吓，直哆缩，“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您不会以为是小的杀的吧？”

    夜无双用金扇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他是在你这吃了最后的晚餐，若是你杀的，不就是自己留下线索，让官府来抓你吗？”

    佘掌柜大大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小王爷，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小的一定配合。”

    夜无双调皮地看向徐冬儿，“姐，还有什么要问的？”

    徐冬儿刚才已经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佘掌柜，弹曲的姑娘可还能找到？”

    看夜无双对徐冬儿的态度，佘掌柜就觉得她不简单，语气很是客气，“能能，秋菊一直在我们这里驻唱，就住在我们酒楼不远的大杂院里，姑娘要问她话，我可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