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牛大路的人，找到她应该可以问到些线索。

    佘掌柜亲自带路，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大杂院，找到了秋菊，看到她的那张脸时，徐冬儿有些意外。

    秋菊见徐冬儿紧盯着她的脸看，下意识地垂下眸，用刘海遮住了她额头上的疤痕。

    佘掌柜注意到了这一幕，做起了秋菊的嘴替，“这孩子小时候家里不慎起了火，横梁掉下来，砸伤了她的额头，留下了疤，孩子本来还挺开朗的，自从有了这道疤后就变得不信心了，她不是故意冒犯，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徐冬儿又仔细地打量着秋菊的五官，“你可是还有其他姐妹？”

    她这一问，不仅佘掌柜诧异万分，秋菊也忘了胆怯，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姑娘认识我阿姐夏荷？”

    “不认识。”

    秋菊的眼中露出了失望，徐冬儿没有忽略，“你阿姐与你长得很像吧？”

    希望又重回秋菊的眼中，“我们是双生姐妹，你真的认识我阿姐吗？或者是你曾经见过，我们俩真的长得很像，不过她的额头没有我这道疤痕。”

    佘掌柜已经从诧异中恢复，见秋菊没能将事情一下子讲清楚，帮她补充道，“是这样的，夏荷原来也在我这里唱曲，大半年前她让人留了个口信，说要回趟老家，过段时间再回来。我当时有些生气，她就这么忽然离开，我一时半会上哪找人接替她，没想到过了半个月，秋菊到我这来找夏荷，我这才知道她并没有回家。”

    秋菊接着道，“我在老家的时候收到阿姐托人寄回来的银子，她说她要去找神医治我额头上的疤痕，我不放心就从家乡来到京城，听说阿姐给佘掌柜留了口信，知道她还会回来，我打算留下来，等她回来。”

    徐冬儿觉得这是条很重要的线索，“你阿姐有说她去哪里找神医了吗？”

    秋菊遗憾地摇了摇头，“阿姐在信上就只说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她，就只能守在这里，等她回来。”

    夜无双被感动到了，“你们姐妹俩的感情真好。”

    他的话触动了秋菊，她的双手抚着脸，哭出了声，“我都跟阿姐说没关系了，那只是一场意外，她没有必要那么自责。”

    她没头没尾的话让夜无双听得一头雾水，徐冬儿却已经明白，“当年的那场火是你阿姐放的？”

    “我知道她只是一时想岔了，才会这么做，她已经知道错了，我不怪她，而且我也没事，可我无论怎么说，她都放不下。”

    这忽来的反转让夜无双惊呼，“可你的额头留下了一道疤痕，这还算是没事？你的心真大。”

    秋菊陷入了回忆，“比起能消除我们姐妹之间的嫌隙，这道疤痕不算什么。”

    若是他，要有人敢害他，就算是亲兄弟他也不会留情面，直接还击，不，是变本加利地还击，秋菊的这个心胸，夜无双都不得不佩服。

    徐冬儿看着她的脸，沉思了片刻，转头问佘掌柜，“佘掌柜，夏荷在你这做了多长时间？”

    “也有两年了。”

    “这期间可有什么男子找过她，或是她跟什么人比较亲近？”

    “她平日除了在酒楼唱曲，就是回大杂院，就连街都很少上，我问过她，她说要攒银子给家里，她平日接触的除了酒楼和大杂院的人之外，就是酒楼的客人了。”

    徐冬儿从袖中掏出了张问天的小画像，展开给佘掌柜看，“佘掌柜，你看看，可见过此人？”

    佘掌柜仔细一看，“不太有印象，不过好像在哪见过。”

    徐冬儿终于看到了曙光，“佘掌柜，你再好好想想。”

    “对，佘掌柜，你可要好好想想，这对小爷很重要。”夜无双也催促道。

    连夜无双都这么紧张，佘掌柜不敢怠慢，又认真地辨认，秋菊也意识到画像上的人，跟她阿姐有关联，她也凑了上来，才只看了一眼，便说道，“这个人来过酒楼。”

    “你见过他，是什么时候？”徐冬儿有些意外。

    “我刚到酒楼两个月这样，这个客人自己包了一间雅间，那天没什么客人要听曲，我看那间雅间还有客人，就硬着头皮去敲门，出来的就是这位客人，他看到我的时候似乎很惊讶，我以为是我额头上的疤痕吓坏了他，就匆匆地离开了，之后我也没有再见到那位客人。”

    秋菊正是因为这件事之后，特意换了发型，尽量用刘海遮住额头的疤痕，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所以她特别有印象。

    “张问天来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秋菊你真是帮了大忙了。”夜无双哈哈大笑。

    佘掌柜一头雾水，他小心地问，“小王爷，画像上的是什么人？”

    夜无双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神秘地道，“不该问的别问，总之若是找到人，小爷会好好地谢你。”

    佘掌柜的眸子放亮，“明白明白，小的嘴一向很严，您就放心吧。”

    在秋菊那里，徐冬儿没问到太多关于牛大路的事情，她离开的时候，牛大路还在雅间，不过在雅间时，她听到牛大路说了一些醉话，无非是说他找到了发财的路子，以后等他发了大财，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得对他另眼相看。

    夜无双对跟赚钱有关的事特别敏感，“像他那样的货，能有什么赚钱的路子，无非就是贩卖人口，就算他有本事，弄到再多的姑娘，加起来也没小爷的风夜楼赚钱，还敢说大话，他那货就只敢在小姑娘的面前吹吹牛。”

    徐冬儿的想法跟他的不一样，她觉得牛大路没有说谎，只是她也不清楚他赚钱的路子是什么，不过直觉应该跟何凤儿相关。

    之前他们查到最早失踪的女子是在半年前，现在看来不是，最早失踪的那个人应该是夏荷，加上夏荷，总共失踪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六人。

    徐冬儿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人失踪，他们手头上关于张问天的信息太少，徐冬儿想去张问天呆过的雅间看看，夜无双不解，“姐，张问天可是几个月前来的，都过去那么久了，雅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拔客人，哪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徐冬儿正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景色。

    夜无双也过来凑热闹，顺便做下介绍，“盘云洞酒楼的生意不错，不少也得益于它窗外的景色，在这看着夜景把酒言欢，可谓是妙哉，更别提还可以听到怀山寺的钟声。”

    “这附近有寺庙？”

    夜无双手指前方，“在对面的山上，那座山叫怀山，所以建在山上的寺庙就叫怀山寺。”

    徐冬儿看到了隐于林中的佛塔，她目测了一下距离，“这里与怀山还隔条护城河，那么远的距离，能听得到寺庙里传来的钟声？”

    “喧嚣的时候自是不能，要到了夜里人静之时，才会听得清楚。”

    “又是寺庙。”徐冬儿自言自语。

    夜无双没有注意到，继续道，“姐，若是你喜欢，小爷夜里带你再过来看看。”

    “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去怀山寺？”

    “不查牛大路了？”徐冬儿的想法变得太快，夜无双有些跟不上。

    徐冬儿怕夜无双会一直问个不断，“小王爷你说，张问天深夜独自一人呆在这间雅间，会不会就是想看对面的美景？”

    夜无双手中的金扇拍在了窗台上，“对喔，我们查牛大路，不就是为了找张问天吗？既然有了张问天的线索，牛大路就不用我们查了，反正缉查司的人也会继续追查。”

    ——

    怀山寺虽在城内，却清静得很。

    今天正好是初一，偌大的寺里连个香客都没有，只看到几只瘦得可怜的野猫躺在地上晒太阳。

    看到这个光景，夜无双大为感慨，“同样是寺，怀山寺也太清贫了吧。”

    徐冬儿见怪不怪地道，“寺庙是出家人修身的地方，清贫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说得没毛病，怀山寺那么大，僧人们种些粮食和蔬菜，还是可以自给自足的。

    徐冬儿一进寺门，就拿出张问天的小像给带路的僧人看，这张小像，是她为了方便携带，特意让夜无双找许如海画的。

    僧人看到画像，脸色变得凝重，随后让其他僧人请来了主持池海大师，三人在禅房里坐下，池海大师对着张问天的画像，长吁短叹。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会有人来找他。”

    “主持认识他？”

    “嗯，他叫张铁锁，七年前的冬天，雪下得很大，那孩子就晕倒在寺门外，还差点被冻死，

    贫僧将他救下，他的身子很虚弱，躺了足足半年才好起来，贫僧看他可怜，就将他留在寺中。那个孩子不爱说话，每天除了做功课和干活外，只喜欢跟寺里的野猫玩，可过了一段时间，僧人们发现寺里的野猫越来越少，起初以为它们另寻了新家，后来有僧人在后山发现了它们的尸体，看到它们的尸体后，才知道它们是被人给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