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契约
发布:2016-11-02 12:09 字数:3298 作者:天下南阳
那晚,是惊心动魄的一晚,也是她一生中最要命的一晚,似乎所有的霉运都积累在那一刻爆发了。
从失望无助到死灰复燃,再从死灰复燃到无力呐喊,又从无力呐喊到愤怒咆哮,最后从愤怒咆哮转归宁静,她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挽回不了什么,她只好听天由命了。她精疲力竭地浓缩在墙角,脑子里一片空白,渐渐地昏睡过去,似乎在另一片天空就是天堂。
时间的沙漏已不知不觉遗漏了多少光景, 她突然被一种强迫的粗鲁力量逼进现实。原来她还在这里,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它依旧还在。随着一股噪音飘来,
“路雅欣,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像幽灵一样缓缓地从墙角升起,长时间的蹲坐已经让她瘦弱的双腿一场酸痛,麻木的近乎木偶。她依靠着墙边缓和了一阵, 直到不耐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快点,磨蹭什么!”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拖着沉重的步子移了出来。
她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之际,发现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守候已久的人急忙上前扶住娇弱的她,轻声细语地道。“你还好吗?”
“我还好,”她低沉的声音响起,几多沧桑,“这么晚了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往心里去。”陈风将目光锁定在对面街道上蛰伏在树影下的那辆十分眼熟的车子上,脸上爬满笑容, “你平安就好。”
她微笑着点点头,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轻声浅问,“这样子会留下案底吗?”
陈风愣了下,随即故作轻松地抬手宠溺般地轻拍她的脑门,笑着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见她还是一副愁眉深锁,惹人怜惜的模样,自然地补充了一句,“要相信哥哥哈。”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顺势捶了他一下,“什么哥哥呀……”
“怎么不是哥哥呢,我——”对街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打断了陈风的话语。
因为超速,机车的机器部件发出极其尖锐刺耳的鸣叫,犹如野兽受到突然袭击时的咆哮,轮胎与地面摩擦起声,聒噪难耐,就连心也跟着抖动起来。
华陈风微微一笑,回过头来,说道,“你先上车,圆圆还等着咧。”
凉风轻抚,微薄凉意袭来,她不由得抱紧胳膊,轻轻点了点头。
圆圆看见她平安出来,少不了一番大呼小叫,满脸愉悦。她不过编织了一个再牵强不过的笑脸,就安静地缩回座位里, 像受伤的猫咪一样自顾自的去啃噬伤口了。
车窗外树影浮动,建筑隐现,霓虹灯时而飘过,惨淡的光芒掠过她空空的心门。她清新的气质实在不适合在这样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生存,她忽而忆起了儿时的欢笑时刻,时光飞一般的逝去,如今的自己已不似从前, 经历过特殊洗礼之后,是否会有幸福眷顾呢?车道边隐约带些橘黄的路灯带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环,那样的不起眼,却又那么的重要,守卫着每一个路人的安全,生命有时凋零的过快,该要好好活着,倍加珍惜了。她黯淡的眼眸下意识地追逐一路向后延伸的昏黄光芒,似乎那里有久觅的温暖。
坐在副驾驶座的圆圆正将剥好的橘子送到驾驶座上的人嘴里,突然表情露出一丝诧异的迅速地收回手指,满目焦灼地看着自己细嫩的手指并一边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想是被身边人咬了口。车里淡淡情歌飘起,慢慢荡漾开来,女孩的眼里心里满是幸福,羡煞旁人。
她的眼困顿地眨了两下,随即疲倦地闭上,黑暗里的睡神来袭,侵蚀了她残存的清醒……
那件事之后又发生的一系列琐碎事情,都让她不愿记起。跟朋友的争执,加上债台高筑,又是一连窜从不间断的威胁与索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疲惫不堪。直至他找上门来,她才恍然,原来自己的命运在经历了重重波折之后,仍不属于自己,而是落入了他的手里。
“你看上的男人真水。”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另一番讥讽。
这时正是凌晨,大脑还沉溺在噩梦后的昏沉状态, 心情还冻结在噩梦里,不肯融化,也不去管眼前来者何人,当即像个泼妇一样狠狠甩门,还不忘狠狠的一通咒骂,“神经病”
等到她似梦似醒地刷了牙,清新的柠檬味驱散了她的困意,大脑迅速地反应过来,哎呀呀, 门口站立的男子不就是--
她顾不上自己满嘴泡沫未净,飞一般地操起身边的板凳就冲了过去,
“畜生找死————”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微微欠了身,就轻轻松松地避开了攻击。只是可怜了那张板凳,出师未捷便四分五裂了,砸在地上的痕迹几近萧条。
“这个也不要了?”
她遁声望去,只消一眼,满腔腾腾杀气便像被针戳了般,噗一下漏了个精光。
她的眼睛逆着声音传播的方向射过去, 不过一眼, 刚才还是满腔杀气腾腾,现在被戳了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个空
“你一定很好奇这个东西为什么会落在我手里?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的男人很水。你的那个前任男友很是懦弱胆小,胆小到我还没动手,就一股脑地和盘托出了。” 他像得获全胜的将军一样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过来,满脸笑意却不让人觉得是真的在笑,阴深深的恐怖,“怎样诱哄你又怎样把你灌醉……啊,不过还好有一件事是值得庆贺的,就是他不能……”
“住口!”她厉声喝道。
他停了停,含着愈发迷人的笑容继续说道,“还好他只是为财,不过还没要够就被你用酒瓶狠狠地敲开了花。十足印证了一句,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还真是名符其实的母老虎,嘿嘿。”
她此刻嘴唇发紫,体力不支地后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才从喉咙里挤出干瘪的声音,“你要多少?”满眼蔓延着哀求,期盼着什么。
“我可不是那些下三滥的勒索犯,你给我放尊重点,”他用手握住把手慢慢伏身下来,视线与她水平,四目相对,双眸尽显胜利者的喜悦,神情里溢出胁迫和纯粹的傲慢。 “我只是想帮助你。”
“的确是帮助,不过是有代价的,对吗?”她直截了当,双眸直视他的瞳孔,透露着绝望后的无畏“你要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眼前这人曾经向她索取过高额报酬,此刻又握着她的把柄,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似曾相识的冰凉触感从唇上传来,他强迫入侵的气息在她唇齿流转,同时也赐予答案,
“听话。”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已经定格了从此以后两人的关系。男女之间可以用到听话的,绝不是普通的情侣,在此刻的理解只能是阶级关系的确立,她不会傻到相信和眼前这位自视过高的阴谋家会有什么友爱和睦的夫妻关系,这个像禽兽一样的男子只是变态的渴望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他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为金主我为小蜜。
当这个让人猜不透的男人用简洁的两个字就定义了两人的未来将何去何从时,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厨房拿一把菜刀,干净利落地将这个毫无羞耻感的下流男人剁成肉饼,蒸了吃掉!
“我要是不听话呢?”她扬起脑袋,做最后的斗争,“我能一瓶子砸碎他的头,也敢给你一瓶子,你信吗?”
“千万别冲动,不然你会付出沉重代价,”他眼眸一沉,一丝笑意从眼角荡漾开来,“所以,不要。”
真……
真他妈的口才了得,气势逼人, 要不是眼下自己是被压迫者,一定会跳起来为他鼓掌,虽然口气里满是胁迫,可是在她经历了拘留所里难忘的一夜后,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筹码不足了。现在的她不能再莽撞行事,而他就吃定了她才这样有恃无恐。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就连结束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期许都不曾给出,仅仅是:时机成熟了,一切自然了结。
她很是不服气地说道,“什么是时机成熟啊,这也太泛滥了吧!如果你时机一直不成熟,那就永远都不了结了。”
“基本上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尽量让我满意,说不定哪天你伺侯的我舒服了,时机就成熟了呢。”笑意从他帅气的眼角倾泻而出,“现在, 给我回复。”
“好。”
契约缔结之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在跟怎样的一个人交易。只知道他有些钱财,有些权势,另外就是卑鄙下流龌蹉下贱,会与他相逢简直是前世烧香不足又踩到菩萨的脚没有道歉,今生来还债的。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当初是多呢天真, 她确实小瞧了这个狡猾的家伙, 他远比他想象中阴险可怕。
那天,他开车送她回到原来住的地方收拾行李,刚到楼下,他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吻弱小的她。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勇敢, 义无反顾地给了他一巴掌,还挑衅地说道。“要是哪天,我乏了,倦了, 不想活了。你觉得你还能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威胁到我吗?”几乎是同时,她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原来他已经格外宽容地还了一巴掌,
靠,你个烂到家的破玩意还敢打人!
她手抚被打的脸颊,几分空白从大脑飘过,耳中还在嗡嗡作响的时候,他那像冻结在寒冰深渊里的恐怖声音荡过来,
“你不想活了,得先经过我的允许。”